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历代王朝更迭 > 第64章 战国的开端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就在无恤为变坏的形势辗转难眠之际,智瑶却每天都是一片阳光灿烂的好心情。这天,他将韩康子和魏桓子叫到身边,又携着二人一起来到汾河,看着波涛滚滚的河水,智瑶心中大快。

这时智瑶发出一句感慨:“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抚着自己的美髯,一阵得意。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韩康子和魏桓子心里一阵抽搐,因为他们两家的都城同样面临着被人灌水的危险。于是《资治通鉴》写下这样“意味深长”的两句:“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趾。”

韩康子和魏桓子这样的小动作当然不会叫智瑶看见,因为两人都站在智瑶身后,而那位实力最强的霸主正陶醉在自己的完美计策中!

而随在三人身后的智氏家臣疵却看出些门道,于是在返回自家营帐时对智瑶说:“韩、魏两家必反!”

智瑶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谓唇亡齿寒,如今眼看胜利在握,我们就要三分赵家土地,可是韩康子、魏桓子二人面上毫无喜色,反而满是忧愁。这不是谋反的征兆是什么”疵言之凿凿。

让疵想不到的是,肤浅的智瑶竟然在第二天召见韩、魏两家的时候,将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两人,问道:“你们当真要反吗”智瑶此举实在算不上高明,如果两家并无二心,当然会矢口否认,这样贸贸然、赤裸裸的怀疑反而要无端生出三家之间的嫌隙;反过来,若韩、魏两家真个要反,难道还会当面向他承认吗

果然,听了智瑶质问的韩、魏两人如遭雷击,一齐摇头大呼,哪有此事智瑶满意地笑了,仿佛真的信了两人的话,于是将两人送走了。疵听说此事,愣在当场,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者一定不会是智瑶,自己如果继续在他手下做事,定会跟着他做一个亡族灭家的奴隶;即使智瑶将无恤打败,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不过是一个离间智、韩、魏三家的小人,以后也无法再在晋国立足。于是他借着出使齐国的机会离开智瑶,再也没有回去。

而回到营帐的韩康子和魏桓子两人却继续纠结,一时仍拿不定主意。碰巧这时张孟谈来到他们这里,单刀直入地将话挑明:“我这次冒死而来,是希望能够劝说两位将军离开智瑶,与我家将军合兵一处将之击溃,然后三分其地,共同主宰晋国!”韩、魏两人互相看看,都不说话。

“二位将军难道还不明白以智瑶之贪鄙,晋阳城破之日就是你韩魏两家走向灭亡之时,满城妇孺的哭号就是你韩魏两家的挽歌!”这句话正好道出了韩、魏二人连日来的忧虑,权衡之下二人毅然决定加入赵氏阵营。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其中又生波折。波折来自于改姓辅氏的原智氏族人辅果。他虽脱离智氏,但毕竟身上流着智氏的血,于是赶来帮助智瑶。无巧不成书,出城游说韩魏两家的张孟谈被辅果发现了。辅果当然没有认出张孟谈,甚至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张孟谈长什么模样,他只是发觉在韩魏两家营中走动的那个人衣着怪异,不时东张西望、神色慌张,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阴谋。于是辅果赶到智瑶那里,说韩魏两家有心谋反。

也许是因为前面已经被疵折腾得烦了,辅果的警告在智瑶那里竟然没起到任何效果。不耐烦的智瑶挥手叫辅果告退,但执着的辅果不退反进,进一步要求收买韩魏两人的手下,以求真相。

这时倔强的智瑶肝火大动,指着辅果大骂起来。辅果这才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都不会有什么用了,于是学着疵,出营回家去了。

没过多久,与无恤约定好了的韩康子派人杀了智氏守在水坝上的军士,又将其掘开,于是浩浩荡荡的汾水就转而灌进智氏的大营,将智家军冲个七零八落,尚在梦中的智瑶就这样一命归西了。想来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魂归西天的。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给大水泡得囊肿的智家军尸体,无恤一定也会生出“人生无常”的感叹。谁能料想到就在他要放弃的一刹那,胜利的天平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逆转呢无恤性子本来坚韧,经此一役,他的雄心和野心愈发激昂。

韩、赵、魏三家瓜分智氏土地自不必说,可说的倒是无恤在战后的封赏。居功至伟的张孟谈并未被无恤列为第一功臣,反而平平无奇但始终任劳任怨的高共成为无恤手下的第一人。也许,是无恤想起了那些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只有这个忠厚老实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依靠吧。

习惯上,三家分晋一直被当做是战国的开端,这台轰轰烈烈的大戏正预示着一个伟大时代的到来!

复仇的代价

豫让,姬姓,毕氏,其先祖为晋国大侠毕阳,其骨子里流的就是侠客感慨悲歌、昂然赴死的热血。豫让最初追随范氏和中行氏,但不得重用,后来转而投奔智氏,得到智瑶的赏识,智瑶以国士礼遇之。

韩、赵、魏三家剪除智氏之后,无恤为除后患,将智氏满门杀个鸡犬不留,更将智瑶的头颅做成酒器,每逢宴会便拿出来斟酒豪饮。豫让无法之下,只得逃往深山,日思夜想地要为智瑶报仇。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流落天涯,只有智瑶看重我,赏识我,如今他身已死,可头颅却被人当做玩物一样耍弄,如何能在地下安息我定要杀了赵无恤为他报仇,那么即使最后失败而死,也算对得起他,在地下相见之时也可以无悔无愧了!”

换了是其他人,遭此大变,大概早就为自己打算,想着如何走下一步了。然而豫让这一类人却不是这样,在他们心中,自己不是最重要的,有些原则和信条要远远高于自己,为了这些原则和信条,他们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于是豫让乔装打扮,改名换姓,又伪装成受过刑的罪人,来到无恤府上整修茅厕。豫让认为赵府太大了,他可能尚未找到无恤时,就已经给人逮住了,所以他不如在茅厕对无恤来个“守株待兔”。

但历史的发展时常具有戏剧性。这天豫让怀揣尖刀,藏在茅厕里,正等着无恤前来送死。没想到无恤刚刚走到茅厕外边,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于是想到可能有人要加害他,就派人将茅厕彻底搜查一遍。豫让自然没法逃脱,双手捆缚背后,给人提到无恤面前。他怀里的尖刀也给人搜出,扔在地上。

一番审问后,无恤已经知道豫让的身份,看着他不禁踌躇起来,好半天沉吟不语。豫让这时吼道:“我要为主人报仇!”

手下人个个手按刀柄,只待无恤一声令下,就让豫让身首异处。其中更有人将刀抽了出来,情势一触即发。这时无恤叹道:“智瑶死后并无后人,而豫让一个区区外人竟然要为他复仇,这是天下少有的贤士,我实在不忍加害,将他放了吧。”手下人还待争辩,却看无恤闭眼挥手,只得照着做了。

按说,豫让已经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就算没能将无恤杀死,也该放下仇恨了。哪知此人意志坚决,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然而经过这一次不成功的刺杀,无恤已经有了防备,豫让再来刺杀恐怕就较以前更难了。他已经成为赵府卫兵的提防对象,若想再次接近无恤,就要让这些人都认不出自己来。豫让选择了自残,他将漆涂在自己身上,而漆未干时是有毒的,于是豫让身上满是肿烂伤口,如同长了脓疮。如此一来,豫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他又怕别人从声音上将自己辨认出来,于是吞下火炭,活活将自己的嗓子烫伤烫哑。这还不够,他又伪装成乞丐,走到自家门前行乞,看看守在家中的妻子能否认出他来。结果妻子只是可怜他,以一碗粗饭将他打发了。

豫让欣喜若狂,以为这世上再无一人可以将自己认出来,于是高高兴兴地去准备第二次刺杀。谁知正走在街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豫让!”侧头一看,正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也许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声音也可以改变,但举手投足之间,多年来的习惯和举止还是会将其身份泄露。豫让在假扮乞丐的时候,因为时时刻刻都要注意到乞丐应有的举止,所以没在理应最熟悉他的妻子那里露出破绽。然而这次志得意满地走在大街上,忘记掩饰,于是一下子叫朋友给认了出来。

老友走到他身前,拉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一番,流泪道:“你这是何苦呢”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如今整个天下都在唾弃智瑶,说他如何贪鄙,如何骄狂,或许这是事实。然则,智瑶对我确是礼贤下士,我不管世人如何说他,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因此身败名裂,总而言之就是要为他报仇!”豫让依旧意志坚决。

老友泪痕未干:“虽然如此,以你的才能足可令赵无恤奉为上宾,亲近您,宠爱您,到时候刺杀的机会不是随时都有,又何必如此自残”

豫让挺直了身子,正色道:“若我侍奉赵氏,自然可得高官厚禄,也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无恤刺死。然则为报旧主之仇而谋害新主,这是大丈夫所为吗我知道,像我如今这个做法,复仇之路定然更加艰难崎岖,更加痛苦不堪,然则我就是要以此来羞愧天下间所有对君主怀有二心的小人,让他们知道人间仍有忠义在!”豫让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友看着他的背影就那么消失在街角,呆立当场,久久怅然若失,终于也转身回家了。

其实,豫让所言涉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伦理问题,那就是我们可不可以为了一个高尚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功利主义者说,如果结果相同,那么过程自然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如果不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么所谓高尚的目的可能根本无法达成。但是另有一种不同的声音说,如果过程都是恶的,我们怎能指望有一个最终的善的结果正如每一步都向南,那么最终怎能抵达北方的目的地

相对于功利主义者所言,后一种声音显然更有说服力,但是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选择功利主义作为自己行动的指南。因为从经济学上讲,每一步都要求绝对的正义的话,其成本和代价之高,往往叫人无法承受。所以很多人都是双重人格,他们做了思想的巨人,但却成了行动的矮子。

豫让或许不够高大,但他实践的每一步都是经过自己的严格自律,他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世人什么才叫做顶天立地!

经过长时间仔细的观察,豫让对赵无恤的一举一动已了如指掌。

这天,豫让得知无恤将要从晋阳桥上经过,于是前一天夜里就早早地伏在桥下,等着给无恤致命的一击。月亮升入中天了,其光辉慷慨地洒向人间,平等地对待每个生灵。但是普天之下,唯有这一心赴死的猛士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这月色中的凄迷和悲伤。豫让想起了家中的妻子,不知她睡了没有,还是因为思念他这个离家出走的丈夫而无法入眠,只得抓起针线来打发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想到这里豫让真想回到家里看看,可是他迈出的步子很快收了回来,他怕自己进了家门就再也出不去了。

唉,人世间为何有这许多苦痛而背负在身上的责任又怎能轻易放下罢了,不再去想了,过多的思考总会削弱人的斗志!于是豫让闭上眼睛,他要养精蓄锐,以待无恤的到来。

第二天,无恤果然按时来到桥上。可是突然之间,坐下的马儿人立而起,差点将无恤掀翻在地。无恤心惊之下呼道:“马儿感受杀气而惊,莫非是豫让藏在左右”于是遣手下仔细搜寻。不一会儿,手下架着一个人过来,虽然此人满身疮疤,嗓音嘶哑,但无恤仍从他的眼睛认出他就是豫让。

无恤愤怒了,没想到豫让为了杀他,可以将自己摧残成如此模样,于是大骂道:“你过去曾在范氏和中行氏家为臣,智瑶将两家击败吞灭,你不为主人报仇,却反而投身智瑶帐下。如今智瑶身死,你却为何反而要为他报仇呢”豫让叹道:“范氏、中行氏对待我与众人有何分别我自然要学着众人,在其族灭家败之际四散投林。可是智瑶不同,他待我如同对待无双国士,我自然也要以无双国士的忠诚和气节来报答他!”

无恤听了双泪直流,叹息说:“豫让先生,你对智瑶如此忠诚,屡次图谋为之报仇,已经算是成名了。我已放过你一次,这次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将你放走了。”

“君主之贤明在于不使别人的美名埋没,故此忠臣烈士才前仆后继地为美名而蹈死不顾。此前您放过我,天下谁人不对您尊敬感佩请在我临死前答应我一个小小要求,请脱下您的外衣,让我用刀砍几下,这样我就算是报了大仇,即使是身死也可以瞑目了。我本已该死,并不奢望您能够答应,但还是忍不住要说出心里的愿望。”无恤于是脱下衣服交给豫让。豫让连着几次跳到半空,以手中利刃狠狠砍杀,仿佛要将心中的仇恨、复仇过程中的苦痛、离别妻子的无奈全部发泄出来,然后仰天大吼:“如此我可以报答智瑶与九地之下了!”于是自杀而死。消息传开,赵国的热血男儿无不为之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