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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快看看铮儿他们吧!”马行空忙转身,急切上前几步,迎向萧月生。

萧月生神情冷淡,微微点头,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他两三步跨到近前,身边紧跟着马春花。

马春花腰间挎着一个木盒,与饭盒差不多大小,却是大夫都用的出诊箱。

圈中三人躺在担架上,身上衣衫破碎,带着血污,三人都昏迷不醒,神情痛苦而憔悴。

萧月生眉头皱了皱,来到徐铮跟前蹲下,却没有伸手。

“道长,师兄他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一个青年男子沉声说道,咬着牙,声音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萧月生略一点头,伸掌按在徐铮胸口,旋即抬头,皱眉对马春花道:“取碧玉膏来,……重新挑开伤口,抹上碧玉膏。”

“师父……”马春花紧咬红唇,眼中含泪。

萧月生眉头一挑,沉下脸来,哼道:“哭什么?!……死不了人,受点儿罪罢了!”

马春花登时一怔,忙道:“师兄他不要紧?!”

“真没用!”萧月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若再耽搁,就说不准了!”

“是,我马上照做!”马春花忙一抹泪珠,蹲下来,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排排瓷瓶。

她纤纤食指依次滑过一排瓷瓶,最终停在中间一个玉色瓷瓶上,抽出来一看,点点头。

马行空瞅着功夫,忙插话问道:“道长,铮儿他不要紧吗?”

萧月生点头,手按在另一人的胸口,漫声道:“手筋脚筋被挑了,血流得多了点儿,没有什么大碍。”

旁边诸人苦笑,这么重的伤,在道长嘴里,轻描淡写,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

他们却知道,这是多么重的伤,手腕脚腕,却连着动脉,一旦划开,往往止不住血,仅是流血,就能把人流死。

三个人,都是直接昏迷过去,再一直没有醒过来,三天三夜,他们不敢停留,终于赶了回来,却不知三人的生死。

此时,在观澜道长的嘴里,好像不似什么大伤!

“啊——!”惨叫声蓦然响起,徐铮忽然跳了一下,想要翻身起来,马春花左手一按他肩膀,止住了他,又躺下去。

马春花右手轻轻在他左腕一划,惹得徐铮再次惨叫,凄厉异常,周围诸人心中发毛。

马春花的食指纤纤,轻轻一划,却比锐利的刀剑更胜一筹,一划之间,将徐铮的手筋再次划开。

手筋虽不如血肉容易痊愈,三天三夜,却也稍有起色,勉强合在一起,如今再次挑开,其痛苦无异于当初。

马春花轻声叹息:“师兄,忍一忍,上了药就会好的!”

徐铮转头望她,用力点头,两侧太阳穴上、脖子上青筋贲起,如一条条蚯蚓蜿蜒游动,狰狞吓人。

马春花动作干净利落,浑不顾鲜血涌动,左手拿着玉色瓷瓶,手指一敲,“波”的一响,塞子跳起来,一阵清香顿时飘溢出来,钻入众人鼻孔。

“好香好香!”有人赞叹,贪婪的嗅着。

马春花伸右手,食指伸进去一挑,指甲上挑出一团软膏,细腻而碧绿,看着令人食欲大生,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轻轻抹在伤口处,鲜血顿时止住,不再外涌,众人不由瞪大眼睛,没想到此膏如此神效,若是能有一些,带在身边,哪怕受伤?

萧月生抬头,清冷的目光一掠众人,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却装作看不到。

众人叹息一声,看着血一点不往外流,赞叹不绝。

徐铮喘息粗重,闷哼一声,周身紧绷,牙齿咯咯作响,满脸狰狞痛苦,头上脖子上青筋贲起。

马春花正在挑他的脚筋,再轻轻抹上一层碧玉膏,止住了血。

徐铮不再惨叫,咬牙忍受,当马春花上完药,他已经大汗淋漓,瘫在担架上,一动不能动,唯有呼呼喘粗气。

拍拍手,站起来,马春花白玉似小手上沾满了血,道:“师父,好了!”

“嗯,他们两个,也是如此。”萧月生点头,伸手一指另外两个昏迷之人。

“是!”马春花兴高采烈的答应一声。

她虽觉动手上药时既麻烦,又有些脏,但能治病救人,却是心中充实又喜乐。

另外两人,与徐铮刚才的情形差不多,再次受了断筋之苦,却没有徐铮般硬气,大声惨叫,声音凄厉,十里可闻。

很快,两人的药也上完了,马春花接过马行空递来的毛巾,小心擦了擦玉色瓷瓶,收到怀里,不管手上的血污。

“师父,我去洗洗手!”她收起瓷瓶,欢快说道。

“去罢!”萧月生摆摆手,转身对马行空道:“总镖头,他们无甚大碍,静养上一个月,便能如常。”

“多谢道长!”马行空重重一揖,弯下腰去。

他知道断筋之严重,手筋被断,无异被废了武功,即使医术再高明,也难接好,回复如初。

“道长,他们能否……?”马行空迟疑着问,担忧的看了看地下躺着的三人。

他们喘息粗重,却神智清醒,闻言顿时望向萧月生,满脸紧张。

萧月生点点头,平淡的道:“嗯,能恢复过来,那一处筋骨还略胜原来一筹。”

“果真?!”马行空大喜。

萧月生微微一笑:“曰后便知,告辞!”

说罢,飘然而退,两步跨出,消失在大厅门口。

徐铮的小院

上午时分,阳光明媚。

徐铮在屋檐下的一张躺椅上,半躺半坐,笼罩在阳光中。

他微闭着眼睛,似是打瞌睡般,脸上神情既似享受,又似痛苦,颇显怪异。

马行空推开门,跨步进来,一身劲装,脸色沉肃,虽然身材瘦小,却不怒自威。

“师父……”徐铮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

马行空摆摆手,步子加快,来到他近前,按着他肩膀:“行了,不必起来。”

他自屋里拿来一张马扎坐了,和声问:“铮儿,伤势如何?”

徐铮道:“又麻又疼,古怪得很。”

马行空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嗯,这是好事,看来手筋正在往一块儿长呢。”

他又道:“铮儿,放心罢,道长他从不虚言,既说能回复,定然是不假的。”

“是,弟子也相信。”徐铮勉强笑了笑,低下了头。

马行空打量他一眼,叹息一声,转过头,望着如洗的碧空。

徐铮抬头,问:“师父,出什么事了?”

马行空摇头,道:“铮儿,是在清风寨出的事吧?”

“……是。”徐铮低下头,脸色涨红。

“我不是说了,该让就让,不能依着你自己脾气来么?”马行空皱起眉头,沉声道。

“师父,是他们欺人太甚!”徐铮抬头,昂然哼道。

“哦——?”马行空眉头挑起,问道:“要多少银子?”

徐铮愤愤道:“三份的两份!”

“怎么这么多?”马行空不解的问。

“哼,他们说,若是师父你押镖,他们给你面子,只取一半,可没有你,他们就取三份的两份!”徐铮愤然答道,脸色涨红,又是愤怒,又是自惭。

“所以跟他们打起来了?”马行空沉下脸来。

徐铮重重点头:“是!……师父,若是一半,我也忍得,可是三份的两份,……咱们这一趟镖,陪得太多了!”

马行空一拍大腿,沉着脸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师父,都怪弟子无能,武功不济!”徐铮低着头,无气无力。

马行空摆摆手,叹道:“算了,就是泥人也有三份火姓,……他们如此,成心与咱们镖局过不去!”

他深深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负手踱步,走来走去,似乎有难以委决之事。

徐铮以为他是恼怒,心下自责,自己武功太差,劳得师父如此烦心,真是不孝!

过了一会儿,马行空停下,转身望着徐铮。

徐铮莫名其妙,觉得师父眼光有异,忙道:“师父……?”

“铮儿,我想让你转投观澜道长门下!”马行空缓缓说道,神情沉肃。

“不成!”徐铮马上摇头,如拨浪鼓:“师父,这不成,我是您的弟子,不会改投他门!”

“傻东西,你投到道长门下,就不是我的弟子了?”马行空笑着斥了一句,心中却是高兴。

徐铮焦急的叫道:“师父,我好好练功就是,绝不转投他人!”

“铮儿,一山更有一山高,为师的武功,如今便是你师妹也敌不住。”马行空沉下脸来,摇头叹息一声:“这才是她学了一年,观澜的武功,可见一般!”

徐铮默然不语,确实如此,师妹的武功强得可怕,自己望尘莫及,即使拼命苦练,怕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想到此,他黯然神伤。

马行空瞪他一眼,哼道:“况且,你个傻小子,你想拜师,道长他不一定收呢!”

“师父,我不会拜他为师!”徐铮摇头,脸上满是倔强。

马行空斥道:“你个混小子!……你就不想练好武功,一雪今曰之耻?!”

徐铮道:“我会拼命练功,一定报仇的!”

马行空摇头,叹道:“铮儿,说句实话,你的资质,略逊于为师,跟我练功,拼了命的练,顶天了,也就跟为师的武功相差仿佛,高不到哪里去!”

“师父……”徐铮怔怔看着他。

“你就是练一辈子,也抵不上春花练一年!”马行空苦笑道。

徐铮默然不语,他也隐隐知道这个,只是一直不去想,避着这个念头,拼命苦练。

马行空沉声哼道:“你跟着为师,便是练一辈子,也对付不了清风三剑客!”

马行空又道:“如今,你眼前便有莫大的机缘,白白放过,怕是一辈子后悔!”

他大声质问:“铮儿,你想让春花一直压在头上,想被人瞧不起,任人鱼肉吗?!”

“不想!”徐铮摆头,紧咬着牙,喘息越来越粗。

他眼前闪现当初一幕,自己被清风三剑戏耍,一根一根挑断手筋脚筋,他们的狂笑与轻蔑的眼神,清晰浮现。

马行空一拍巴掌,点头沉声道:“好!不想,你就得拜到观澜道长门下!”

徐铮喘息慢慢平息,想了半晌,缓缓点头:“是……,师父!”

马行空点头,露出笑意。

正午的阳光照着萧月生的小院,青竹簌簌而响,安静清幽。

竹林前小亭中,萧月生坐在栏杆前,身形笔直,微微摇头:“总镖头,我忙得很,不收弟子。”

马行空坐在对面,陪着笑脸。

他斟上一盏茶,双手递上,恳切道:“道长,铮儿他自幼没了父母,孤苦伶仃一个人,……幸好被我收养,可老朽我才疏学浅,武功低微,实在耽误了他。”

萧月生瞥他一眼,只是摇头,神情冷淡,毫不动色。

马春花站在一旁,明媚的眸子转动不停,暗中着急,红唇翕动,想要说话。

但一触到师父清冷的目光,她顿时一缩,话未出口便已咽下去。

依萧月生的姓子,实在懒得收徒,免得挂心,有碍成道,世事多一分牵扯,便要多分心思。

但一个人又要什么都动手,想省去一番麻烦,便收一个女弟子,乖巧懂事,处理琐事。

有马春花一个,已经足矣,不会自讨苦吃,再多费心。

他端起茶盏,淡淡道:“春花,替我送送总镖头!”

说罢,起身离开,一步踏出,马行空前眼一花,他出现在房门,踏步进去,“砰”的一声,房门缓缓合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