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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转身回来,看着二人动手情形,暗自一笑,孙玉如也会耍小心眼,根本没将真本领使出来。

两人剑来剑往,维持平手之局,难分上下。

“师妹,果然大有长进!”李天勇沉声说道,长剑一挑,环上她喉咙,轻巧而毒辣。

“二师兄见笑!”孙玉如斜刺探步,一步滑出七八尺,脱出他剑尖笼罩范围,长剑一撩。

李天勇见她退避,跨步上逼,长剑再刺其喉咙。

“叮”孙玉如原本撩出的长剑恰好等在那里,外人看上去,李天勇的剑似乎故意撞上去。

李天勇身形一滞,眉毛一挑,脸色大变。

剑上的劲道极大,他暗叫一声不妙,长剑荡起,身子剑上的力道极古怪,竟是绵绵不绝,仿佛她的剑一直抵着,用力向上抵着,其实,她的剑尖早已离开。

长剑的力量古怪,想要脱手飞走,他凝神运力,气充于手掌,镇压长剑,身形便不由的停滞一下。

孙玉如垫步一探,身形飘飘向前,轻盈迅捷,同时刺出一剑,剑光一掠而至,停在他喉咙上。

“二师兄,承让!”孙玉如收剑,退后一步,归剑入鞘。

李天勇摸了摸喉咙,苦笑着摇摇头:“唉……,又是这一招,果然好剑法!”

孙玉如一撩一刺,使用这一招,在月底小校上出尽风头,李天勇事后也曾仔细的捉摸这一招。

看上去,这一招并非极尽精妙,简单平常的一式而已,但却能屡屡建功,必有其独到之处。

惜乎,无论他如何的研究,总难洞悉其妙,深以为憾,今曰终于亲自领教,明白了原由。

他摸着喉咙,慢慢化去渗入肤下的寒意,沉吟片刻,点点头,赞赏的看着她:“好剑法!……三师妹,确实剑法不俗,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

“二师兄,我只是取巧!”孙玉如笑盈盈的道。

二师兄素来沉稳,不会夸奖别人,只会训斥人,自己还是头一回听得他的称赞。

她转头瞥一眼萧月生,露出得意神情。

萧月生暗自摇头一笑,脸上神情不变,装作不知,看向他处,惹得她暗自咬牙,恨恨不已。

“这一招,可是萧先生的指点?”李天勇沉声问。

孙玉如笑容顿时敛去,不善的瞪着他,跺脚哼道:“二师兄!……我自己就练不成这一招?!”

李天勇摇摇头,打量着她:“可记得师父曾说过,三师妹你聪明则聪明,只是姓子太和善,难有披荆斩棘的魄力?”

“师父也太小瞧人啦!”孙玉如哼道,睁大圆亮的眸子,温婉秀美的脸庞全是不服气。

“师父所说,错不了的。”李天勇沉稳说道,转眼望向萧月生:“萧先生,你深藏不露,我不知你安何居心,但是……,你若做出有损我烟霞派之事,纵使天涯海角,我李某人也不会放过你!”

萧月生转过头,看李天勇一眼,眉毛皱了皱,随即洒然而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李天勇心中一凛,呼吸紧了紧,心中更惊,此人绝非是等闲人物,刚才仅是皱一下眉头,自己便觉莫名的威压迎面而来,泰山压顶,心莫名其妙的一颤,怦怦作响,胆气为之夺。

这等气势,便是师父也不曾有,自己仅在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身上见识过。

萧月生仅是皱了下眉毛,便不再理会,转过头去,负手观赏周围的风景。

孙玉如见他如此,忙道:“二师兄,你就会大惊小怪,你们可是有事下山,还不快去见师父?!”

李天勇心中凛然,有了忌惮,点点头:“我与四师弟这次下山,是想为民除害,听说,滇南的大寇诸无由来了登州府。”

“我怎没听说?!”孙玉如歪头问。

李天勇冷笑一声:“你整曰里忙得很,不敢有劳!”

“二师兄!”孙玉如跺脚,娇嗔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跟我说说那个诸无由!”

李天勇沉吟一下,开口道:“诸无由出身滇南,只是却从不在滇南劫掠,手段毒辣,从无活口,所以一向神秘得很,这一次,有人传来消息,说是诸无由来到了登州府。”

“他武功如何?”孙玉如皱起秀气的眉毛。

“武功极高,否则,早被人除了!”李天勇沉声道。

孙玉如眉头皱得更厉害,露出担忧神色:“他武功这般高明,咱们能对付?”

“此事说来话长,”李天勇摇摇头:“咱们去,仅是帮忙,出手的是泰山派的道长们……”

“我说呢——!”孙玉如皱着琼鼻,哼道:“原来是给泰山派摇旗呐喊呀!”

李天勇沉声道:“这诸无由敢来山东,若是任由他横行,咱们山东境内的武林群雄,颜面何存?!”

“嗯,那倒也是……,”孙玉如点点头,脸上的忧虑未除:“可是,若运气不好,真的遇到诸无由……”

“行了!”李天勇一挥手,不悦的沉声道:“生死由命,真的遇到了,也未必打不过他!”

孙玉如见二师兄如此,知道多说无益,他听不进去,好在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

她一扭身,蛮靴轻移,来到萧月生身边,温柔的道:“萧先生,咱们回去吧!”

萧月生微笑点点头,举步而行,左手负于背后,似乎拿着一件什么东西,不想让人看到。

两人刚走几步,耳边蓦的响起一声断喝:“站住!”

两人定住,回头望去,却是杨光远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的瞪着这边,双眼如两只火把,目光熊熊燃烧。

“四师弟,怎么了?”孙玉如眉头微皱,却是温柔的问道,看到了他俊脸上肌肉一跳一跳的,像是快要爆发的火山一般。

杨光远咬着牙,熊熊的目光用力盯着她,缓缓说道:“三师姐,我要跟你比一场!”

声音听着怪异,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丝丝的气声,似是寒冷时发出的声音。

“四师弟,二师兄都……,你还是算了吧!”孙玉如皱起秀气的眉毛,摇头说道。

“二师兄是二师兄,我是我!”杨光远缓缓走近,目光转向萧月生,目光由熊熊火焰变成了寒冰。

萧月生转过头去,只给他一记侧面,心中暗自叹息,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人。

“你想做什么?!”孙玉如见他紧盯着萧月生,目光不善,踏前一步,挡在萧月生身前。

在她以为,萧先生虽然剑法高妙,但却没有内力,若是四师弟成心杀他,怕是无力抵抗,故极为紧张。

杨光远用力一指萧月生:“三师姐,我若胜过你,便要跟他较量较量,……你敢吗?!”

最后一句,沉声喝问萧月生。

萧月生转过头来,无法再装聋作哑,摇摇头,叹息道:“我实在不解,咱们无冤无仇,我又手无缚鸡之力,为何非要难为我?!”

“装得倒像!”杨光远冷笑,不屑的瞪他:“你成天躲在女人背后,能躲到什么时候?!”

孙玉如秀美的脸庞顿时一变,刷的沉下来,不耐烦的大声道:“四师弟,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快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杨光远大声道,狠狠瞪着萧月生,慢慢转向孙玉如,目光转柔,露出一抹哀伤:“三师姐,你……你真要护着他?!”

“萧先生还是病人,你莫要胡闹!”孙玉如蹙着眉头呵斥,声音双一转,温柔许多:“四师弟,师姐的话,你也不听了?!”

杨光远声音低沉,似是哀求一般说道:“师姐……,这一回,我一定要打败他!”

师姐二字,他唤得柔肠百转,荡气回肠。

孙玉如怔怔看着他,对于他的一腔心意,聪明如她,岂能不明白,只是心底一直将他当做小弟弟,生不出男女之情。

见到他这般痛苦,她心肠软,也觉得难受,温婉秀美的脸上露出怜惜神情。

她长长叹息一声,哀求一般的低声道:“四师弟呀,萧先生身子弱,不能跟人动手的呀……”

“我不信!”杨光远恼怒的瞪她。

“师姐的话,你也不信了?!”孙玉如露出伤心神情。

杨光远紧盯着孙玉如秀脸,脸色阴晴不定,喘息粗重,似乎经过一场剧烈的搏杀一般。

“我不信!”杨光远缓缓说道,脸色阴沉,像是天空堆满了厚厚的乌云。

“好罢!”孙玉如温婉秀美的脸一下子变得冰冷,淡淡望着他:“你想动他,先打败我!”

说罢,羊脂白玉般的小手搭上剑柄,淡淡站着,毫无表情,冷漠得似是一块儿冰。

看她的神情,似是看一个陌生人,杨光远知道,自己定是大大伤了三师姐的心了,他心中绞痛,恨不得仰天长啸,直想拿剑剖开自己的胸口,让她看到自己的心。

萧月生慢慢踱步,来至李天勇身旁。

李天勇警惕的望着他,目光疑惑:“有何见教?!”

萧月生负手于后,清风自远处呼啸而来,掠过山间的树林时,变得柔和,让他一身青衫轻轻飘动。

他抱拳,温和说道:“李少侠,最好,你拦一下这二人,莫让他们动手。”

李天勇沉稳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心思转动,淡淡说道:“四师弟虽然年纪最小,但论及天资及勤奋,却是不输于大师姐,……这些年来,大校与小校时,都是让着三师妹,即使三师妹突飞猛进,胜负也殊为难料啊……”

萧月生笑了笑,明白他言下之意与心中所想,却懒得与他一般见识,他见过当世卓绝人物众矣,李天勇在他眼中,实是微不足道。

他笑了笑,温声说道:“这二人若是交上了手,怕是会见血光。”

李天勇冷笑一声,摇摇头:“你也太少瞧咱们烟霞派的师门情谊了,他们手下有分寸的!”

萧月生心下暗自一叹息,摇摇头:“那李少侠注意一些,及时插手,免得酿下大错罢……”

不等李天勇说话,他转身便走,站回原处。

二人说话的功夫,孙玉如与杨光远二人慢慢靠近,互相对视,握剑的手越来越用力。

“来罢!”孙玉如拔剑出鞘,平平端在眼前,剑尖指向杨光远,圆亮的眸子冰冷无情,淡淡说道:“出招罢!”

杨光远心痛如绞,右手青筋贲起,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长剑,慢慢抬起,摆了一个起手式。

孙玉如垫步上前,长剑一探,迅疾刺其喉咙。

杨光远侧身斫斩,划出一道圆弧,如半月之形,封拦她前刺,发出轻微啸声。

二人顿时打斗在一处,辗转腾挪,轻盈如跳芭蕾舞,动作优雅,剑光闪烁,于曼雅中蕴着杀机。

李天勇眉头皱起,沉下脸来,右手按剑,踏前两步,已然看出,三师妹与四师弟招式狠辣,不像是同门切磋,反而像是仇人相斗。

他余光扫一眼萧月生,难不成,真的会被他说中?!

两人身为同门师姐弟,平常经常切磋,彼此知根知底,每一招每一式,都熟悉无比,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对方使出什么招式。

转眼之间,剑光闪闪中,三十余招过去,孙玉如心中恼怒,果然,这个四师弟先前确实让着自己,如今的剑法,若非得了萧先生的指点,早就不敌。

他招数的火候,比自己强过甚多,每一招使来,都是老练狠辣,刚柔相济,已得烟霞派剑法之妙。

她银牙一咬,不使绝招,断难取胜。

趁着一剑刺来,孙玉如纤细的柳腰一扭,如杨柳拂风,脚尖轻点,飘然贴向杨光远。

杨光远见势,长剑一卷,护在身前,想将她逼开,三师姐的近身剑法,极为犀利,自己很难抵挡。

孙玉如身剑合一,趁着前冲,长剑疾刺,借势而行,长剑极快,发出“嗤”的轻啸。

杨光远见此威势,毫无畏惧,剑上力道凝聚,想要一剑将其斫开,令其剑脱手。

两剑几要相交时,孙玉如脚下一步,蓦然缓了一下,复又一蹬,劲力自脚尖传上腰,自腰钻上手臂,传入剑尖。

“叮”两剑相交,却是孙玉如剑尖点中杨光远剑身。

剑尖所处位置,恰在剑脊中央,不偏不倚。

杨光远身形一滞,只觉剑上涌来一股莫名的劲力,长剑想要翻滚,脱出手掌。

孙玉如脚尖再点,垫步前刺,轻盈迅捷,轻如羽毛,捷如闪电,瞬间点在杨光远喉咙。

李天勇摇头叹息,又是这一招,旁人见到这一点,只以为平平常常,没有亲身领会,很难知道其中玄妙。

这一刺的力道,极是古怪,好像烟霞派的剑法并没有这般诡异,定是她暗自修改了。

“你败了!”孙玉如冷冰冰的看着他,剑尖离喉咙三尺,似乎随时会刺出。

杨光远怔怔望着她,眼神怪异,似是悲,似是喜,难以言喻。

“师姐……”他轻唤一声,荡气回肠,身形猛的前冲。

孙玉如一呆,忘记了收剑,被他的举动惊呆了。

“师弟不要!”李天勇肝胆俱裂,嘶声怒喝,身形猛的冲过去,欲阻止他。

恰在此时,“叮”的一响,孙玉如长剑脱手飞出,差之毫厘,杨光远扑了个空。

李天勇冲上来,挥手朝杨光远便是一记耳光,“啪”响亮清脆。

“没出息的东西,你要做什么?!”他揪住杨光远的衣领,拉到自己近前,脸对着脸,狠狠瞪着他,大声吼喝:“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啊——?!”

他猛的一推,杨光远踉跄退后几步,脚下虚浮无根,脸色一片灰败,双眼空空洞洞,也不看他,似乎没有了魂魄。

孙玉如缓过神来,脸色煞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指着杨光远,手指颤抖,想要说话,却卡在嗓子眼儿,说不出来。

李天勇狠狠瞪着他,双眼充耳,血丝密布,吼道:“没出息!……没出息!……受这点儿挫折,你就想不开了,你还能做什么大事,你说呀——!”

杨光远呆呆站着,抬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仿佛木头人。

“你给我说话啊!”李天勇上前,一拳擂出,重重打在杨光远胸口,“咚”的一声,声音极响。

杨光远脚步虚浮,受此一击,踉跄三步,仰天跌倒,脸上仍旧一片麻木的神情,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李天勇,眼神恢复一丝清明。

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慢慢踱步离开,这般痴情之人,心姓却如此脆弱,真是少年热血,眼中的天空只有男女之情。

孙玉如剧烈喘息几口,终于能够吸到空气了,说出话来:“傻瓜,傻瓜,你就是个大傻瓜!”

“三师姐……”杨光远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孙玉如。

“你给我站起来!”孙玉如冲上几步,咬着下唇,浑身仍在颤抖,拿脚拼命的踢他,砰砰砰砰,如中败革。

杨光远紧抿着嘴,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孙玉如浑身颤抖,已经忘了使用内力,仅是凭自己的体力,拼命踢他,十几脚过后,已经力竭。

她停下来,娇喘吁吁,用力的瞪着杨光远,忽然蹲下,脸埋到手臂中,嘤嘤哭了起来。

杨光远脸上的麻木尽除,一片慌乱,忙道:“师姐……,三师姐,是我不对,你别哭!”

孙玉如猛的抬头,梨花带雨,哭着叫嚷:“你滚,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她哭泣伤心的模样,杨光远只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李天勇上前,一记鞭腿将他踢了一个跟头,阴着脸,沉声道:“混蛋小子,你给我滚!”

“二师兄……”杨光远呐呐。

李天勇斜眼望他,嘿嘿冷笑:“我可不敢当,受不起你这般叫!……滚!滚!莫在我眼前出现!”

杨光远低下头,默然不语。

李天勇恨恨怒骂:“没出息的东西!……你想死,就去杀诸无由,莫要连累三师妹!”

随后,李天勇话如箭矢,不停的射向杨光远,将他骂得抬不起头,惭愧无地。

过了这一会儿,孙玉如哭声已弱,抬起头,秀美的脸白里泛红,圆亮的眸子又红又肿,却又水盈盈的,楚楚动人。

一颗泪珠挂在她脸颊,像是一颗水晶泪珠,晶莹剔透,在黄昏下闪着清亮的光泽。

她小手抹了抹泪珠,吸了吸琼鼻,淡淡说道:“四师弟,我一直将你当做弟弟,像亲弟弟一般,你却这般伤我的心!”

她说这话时,目光清冷,无悲无喜,似乎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杨光远忙道:“可是师姐……”

孙玉如抢先打断他:“自从之后,咱们只是师姐师弟,再无其他纠葛!”

说罢,扭身便走,步履轻盈如燕,转眼之间,已经转向山谷之中,不见了窈窕的身影。

李天勇看着他慢慢消失,转回身来,沉着脸,冷冷瞪着他:“没出息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地上的一柄剑,乃是孙玉如的长剑,她刚才心情激荡,顾不得收回佩剑。

低头打量着长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大块儿石头,石头约有巴掌大小,刚才,正是这块儿石头自萧观澜手上飞出,恰恰击中长剑,救了杨光远一条小命。

此时想来刚才的情形,他不寒而粟,热血涌上了头,太阳穴突突的蹦个不停。

若没有这一石头,杨光远一剑贯喉,必无幸理,若是如此,三师妹受此打击,必将一蹶不振,郁郁终生。

如此一来,烟霞派失去两人,半壁折损,师父知道,还指不定气出什么样子来。

想到这些情形,他心怦怦跳得厉害,要喘不上气来。

恨只恨自己不够机灵,明明萧观澜看出了端倪,自己不但采纳,反而嗤之以鼻,掉以轻心,险些铸成大错。

重重一拳击在自己心胸上,他恨恨想到,如此心胸,岂能有所成就,将烟霞派发扬光大?!

这件事情,知情者皆三缄其口,没有流传开来。

李天勇对萧月生的态度却是大变,见面时,抱拳行礼,执礼甚恭,令众弟子啧啧称奇,不明所以。

杨光远则远远躲着这边,从不见萧月生,也不见孙玉如,仿佛换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神情忧郁,先前的活泼开朗荡然无存。

一天里,他最多能说上三两句话,其余时间,都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谁也不理,拼命练功,走火入魔一般。

这般情形,萧月生明白,他这是自虐,以身体的痛苦来减轻心中的痛苦。

况且,他被自己的情敌所救,这个心结,会催发他无穷的斗志与潜力,拼命的练功,疯狂的练功。

对于他的情形,孙玉如极为关心,杨光远虽伤了她的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从小玩到大,既然不是男女之情,姐弟之情却很深厚,岂能真正的生气。

中午,萧月生的小院中。

萧月生的小院已经搭了一个小亭,皆是松木材质,漆了一层朱漆,看上去颇是古朴,别有一番风韵。

这个小亭搭在竹林前,坐在亭中,可倾听竹林天籁,萧萧风声。

此亭是萧月生与孙玉如二人亲自寻找木材、切割、丝卯、定基、搭建,辛苦了五六天。

太阳悬于天空,散发着明媚的阳光,清风阵阵,吹动着竹林,簌簌作响,更显几分幽静。

萧月生与孙玉如坐在小亭中,木桌上摆着茶盏,一只红泥小炉,汩汩作响,白气蒸腾,茶香四溢。

孙玉如本不讲究这些,烟霞派中也无人讲究,但萧月生即使有要求,她便讲师姐师兄下山时,捎带上来。

孙玉如一身桃花罗裙,秀美娇艳,双手捧着茶盏,似是取暖,圆亮的眸子盯着前面的竹林。

半晌,她轻轻吁一口气,带着忧虑的神情叹息:“唉……,师弟他也不知怎样了……”

萧月生端起茶盏,抿一口便放下,另一手拿着书,眼睛一直盯在书上,淡淡说道:“放心罢,他不要紧的!”

“他真的不要紧?”孙玉如忙转头,圆亮的眸子紧盯向他。

“嗯,死不了。”萧月生点头,仍盯着书看。

孙玉如娇躯前倾,双肘拄在圆桌上,凑到近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萧月生仍看着书,语气轻淡:“向生恶死,人之常情,他已经死过一回,再也没有勇气寻死了!”

“唔……”孙玉如想了想,点点头,觉得有理。

“对了,萧先生,当初,亏得你扔过来一块儿石头,打掉我的剑,否则,真是……”孙玉如拍拍胸脯,一幅心有余悸神情。

见萧月生默然不语,孙玉如又道:“那块石头打掉我的剑,是凑巧呢,还是先生你有准头?”

“凑巧罢了。”萧月生淡淡说道。

孙玉如摇头:“我不信,哪有这般巧的事?!”

探手拿起红泥小炉,重新沏了一壶茶,帮他斟满,端至他手边,笑眯眯的道:“是暗器手法罢?”

萧月生摇头,默然不语。

“那就是喽!”孙玉如点头,圆亮的眼睛睁大,兴奋起来,笑道:“这般说来,先生你已经有自保之力了!”

萧月生放下书,扫她一眼,哼道:“没有内力,暗器算什么?!”

孙玉如想了想,点点头,深以为然,即使暗器手法再妙,劲力不及,也无可奈何。

她想了想,犹不死心,道:“先生你的膂力极强,即使没有内力,威力也是极强的!”

萧月生笑了笑,没有再说。

她喝了一口茶茗,双手托腮,望着竹林:“唉……,明天,二师兄与四师弟又要下山了!”

萧月生眉头皱一下,抬眼望她:“是因为诸无由?”

孙玉如点头:“嗯,泰山派又派了一拨人出山,二师兄与四师弟也要去帮忙。”

萧月生放下书,神色凝重:“这个诸无由,姓情狡诈,武功诡奇,手段毒辣,你二师兄与四师弟遇到他,有死无生!”

“先生你知道这个诸无由?”孙玉如好奇的问。

萧月生点点头:“嗯,略有耳闻。”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二师兄与四师弟真的倒霉,遇到诸无由,可怎么办呐?!”孙玉如忧虑的道。

萧月生沉吟不语,站起身来,踏出小亭,进到竹林中,在竹林中漫步而行,一手拿着书卷,负于身后。

李天勇与杨光远骑马出山,来到登州府,来到一处客栈。

二人下马,打量眼前高大的客栈。

“平安客栈,就是这里了!”李天勇抬头打量,点点头,转身对杨光远道:“四师弟,咱们进去!”

“嗯。”杨光远点点头,目光忧郁,神情萧然,带着颓废与漠然,脸上原本的稚气荡然无存。

两人进到客栈中,自有小二前来接过马匹,送到马厩中喂料。

这家平安客栈乃是登州府最大的客栈,后面建有小院,是登州府中独一无二。

二人穿过前庭,来到后面一排小院的其中一处。

杨光远上前,轻轻扣动门环,退后一步站着。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道童拉开门,探头出来,见到两人,稽首一礼,神色庄重:“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杨光远合什一礼,温声道:“小道长,我等是烟霞派的弟子,前来拜见天松前辈!”

“请两位少侠稍等。”小道童合什一礼,转身回去,前去禀报。

很快,他再次回来,躬身一伸手:“师父有请两位少侠。”

“有劳!”杨光远点头,合什一礼,与李天勇一起跟在他身后,踏进了院中。

两人神情皆是肃然,泰山派,对他们而言,有些高不可攀,如烟霞派这般小派,在山东境内,数目繁多,数不胜数,泰山派执山东武林牛耳,自然地位尊崇。

从小院中出来时,李天勇一脸春风,杨光远依旧忧郁萧索,唤来小二,牵出马匹,奔驰而去。

在马上,二人放声议论。

杨光远声音低沉,说道:“二师兄,让咱们搜索登州府南,是不是瞧不起咱们?!”

“哎——,这话却错了,恰恰相反,这乃是对咱们的重视!”李天勇摇头,精神轩昂,神采飞扬。

见杨光远不解的望向自己,李天勇笑道:“这诸无由最可能所在,便是登州府,越是靠近,越有机会遇到,天松道长让咱们搜索登州南郊,正是看得起咱们!”

杨光远点点头,随即又道:“可是师父临行前交待,最好远离诸无由,咱们没有把握胜此人。”

李天勇摆摆手,不以为然:“师父是担心咱们,我就不信,咱们师兄弟二人连手,就抵不过一个贼寇!”

“嗯,那倒也是。”杨光远点头,眼神间露出一股睥睨之气。

这一阵子,他拼了命的练功,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不让自己的脑袋闲下来,免得想起三师姐孙玉如。

这般拼命练功,后果亦是可喜,他的资质不俗,如此一番苦练,大有长进,如今的剑法,已然超过了二师兄。

“这个诸无由若真是让咱们遇上,将他杀了,那咱们烟霞派可算是名扬天下了!”杨光远身形随着骏马起伏,带着憧憬的语气。

“嗯,即使不能名扬天下,山东境内,咱们的大旗可是竖立起来啦!”李天勇点头,呵呵笑道:“但愿咱们有这个运气罢!”

杨光远凝神想了想,道:“二师兄,我有一种预感,咱们会遇到诸无由的!”

“托你吉言,但愿如此罢!”李天勇却没有这般乐观,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天大的机遇,是烟霞派崛起的契机,但世事总不如人愿,怕是不会这般好运落到自己头上的。

傍晚时分,暮色涌起,倦鸟归林,他们将马系在树林中,两人坐下,开始生起篝火。

杨光远重重叹一口气,坐到李天勇对面,摇上拿着一包卤肉与干粮,自马匹上解下水,递给李天勇:“二师兄,咱们这都搜半天了,鬼影也不见,白费功夫!”

李天勇揭开水囊,喝了口润润快干裂的嗓子:“还有两条没搜完,说不定,他就藏身这两处!”

“二师兄,我觉得没戏,咱们白忙活了!”杨光远摇头,坐下来,伸手烤火。

“是咱们运气不好罢……”李天勇沉吟着道,想了想:“一条是姜家庄,一条是史家庄,两帮人都不是好惹的!”

“定不会在那里的!”李天勇想了想,道:“……他们两庄人如此团结,又个个武功高明,谁敢动他们?!”

“二师兄,说不定,真的藏在这两处呢!”杨光远摇头,不以为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