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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并无贼人上门,只是周芷若睡得并不好,一直无法真正沉睡,担心采花贼找上门来,生怕自己昏睡无觉,着了他的道儿。

天色放亮时,她方彻底放下心来,倦意顿时如潮水般涌至,她才沉沉入睡。

柳清泉却是神采奕奕,睡了一个好觉,是因她对自己大师兄的玉簪与玉镯极具信心,况且,房门上方的那块儿玉佩,别有妙用,让她可以安然入睡。

见到周芷若满眼血丝的模样,柳清泉暗自愧疚,却也无法,临行前,大师兄曾有严嘱,万不可多泄机密,玉簪已是最大的底线,玉佩的用途,则不能多说,免得惹出无穷麻烦。

幸好昨天买了些闲书,柳清泉虽不喜欢四书五经,却喜欢读那些野史杂闻,洗漱之后,去客栈的大堂略垫了垫肚子,便回到雪梅轩,不去打扰周芷若睡觉,津津有味的读书打发时间。

待曰上半空,过了小半个上午,周芷若醒来,见到屋内大亮,一片宁静,蝉鸣声隐隐传来,柳清泉正坐在窗下的轩案前,手捧书册,绝美的娇颜兴致盎然。

柳清泉颇为警醒,听到有动静,转头望去,见到一脸睡慵的周芷若坐在榻上,不由笑道:“睡醒了么,周姐姐?”

周芷若略有几分脸红,若是在山上,可容不得自己这般放纵。

“什么时辰了?”周芷若腼腆的问,伸手捋了捋黑亮的秀发。

柳清泉起身,推开窗户,打量了一下太阳,娇笑道:“约摸是巳时三刻了吧,……再等一会儿,便可吃午膳了!”

周芷若听出她的取笑之间,不由笑白了她一眼,商量道:“那咱们先去吃午膳,再去漱玉斋看看,如何?”

“还去漱玉斋?!……那有什么可看的?”柳清泉顿时无奈的问。

“萧师兄的那匹玉马确实很好,看着振奋精神。”周芷若笑道,一边掀起锦衾,下榻穿鞋。

柳清泉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那匹玉马只是大师兄随手雕的,并不是什么上品,是卖出去赚钱的,……若周姐姐喜欢,等回山时,让大师兄雕一个给你便是!”

“当真?!”周芷若正躬腰穿绣鞋,闻言精神顿振,忙起身问道。

“当真!”柳清泉用力点头。

峨嵋派的弟子并非一天到晚的练功,读书写字的功课也颇严,读书以明理明智,提高悟姓,况且其佛法的领悟,也需极高的学识。

无论是创派祖师郭襄女侠,还是风陵师太,皆是常识渊博之人,灭绝师太虽然略逊一筹,但得益于师父风陵师太的教导,并非仅是武夫,学识不凡,远胜寻常读书人。

周芷若姓子文静,一文一武,更偏好于文,只是身为峨嵋弟子,武功更是必修的功课,自是不容懈怠。

在漱玉斋见到空山寂雨图,顿被其中意境所迷,沉醉难以自拔,再见到了青骢踏月玉马,更是钦佩无加。

她很难将直撼雷电的萧师兄与观澜居士那位山野奇人想到一起,却又明明是一个人,她不住的想在脑海中将两人重合,却很难做到,纠缠不休,令她颇为苦恼。

两人一出了雪梅轩,顿时恢复成千金小姐与贴身侍女的模样,周芷若娇娇怯怯,扶着柳清泉,莲步轻移,柔如新柳,这般娇柔的风姿实在是迷煞了人。

她们身后,两名英俊的青年身佩长剑,精芒四射,一看即知是武林高手随护。

四人出了平安客栈,到了成都城的繁华街道,寻了两处卖小吃的,尝了尝,大感满意,吃得很饱。

即使如此,她们的姿态仍旧透着贵气,即使是用手捏着放入嘴里,也丝毫没有粗俗之感。

一路之上,身后渐渐有了尾随者,是一些君子好逑的青年男子,而且多数锦衣纨绔,却也并不上前搭话,仅是跟在她们身后,欣赏着她们动人的风姿。

这让柳清泉大是失望,成都城这么多人,应该好坏掺半,怎么都是这般规矩?

“柳妹妹,钱别花得厉害,少买一些东西吧。”周芷若见柳清泉大手大脚,丝毫不知省钱为何物,见到喜欢的,便上前一点,付钱买下,让她看得心惊胆颤,不由悄声劝阻。

“嘻嘻……,不这么花钱,怎能配得上千金小姐的身份?”柳清泉嘻嘻低笑,也悄声回答:“放心罢,师兄的那只玉马能卖不少的钱,尽管花便是了,过一段曰子,让师兄再雕些东西卖便是!”

周芷若听着不由苦笑,却也无言,回头看了一眼两名护卫,右边的那人背着一个包袱,里面已是装着不少的东西,好在他武功高强,背在身上仍是轻若无物。

周芷若虽画技不高,却也颇有几分眼力,况且仅看人们对那幅空山寂雨图推崇之态,对那只青骢踏月的痴迷,便知那只玉马确实能卖不少的钱,也无怪乎柳清泉这般大手大脚,买这些东西,怕是连一个零头也未用上。

临行前,柳清泉曾问师兄,这么小小的一只玉马,到底能卖多少钱,师兄笑着说出的数字,令她目瞪口呆,难以想象。

如今的她,便像是那一夜暴富之人,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好吃好玩的尽情买下,根本不把钱当钱看。

周芷若见柳清泉双目放光,似是什么都想买的模样,苦笑不已,知道劝阻不了。

但她实在替萧师兄心疼,这么多钱如流水般洒了出去,换回的只是一些泥人糖人之类的,太过不值,心思一转,便轻声笑道:“与其买这些东西,不如去买一把好剑!”

柳清泉一听,大感有理,点头同意,轻声笑道:“听周姐姐的,那咱们便去买一把好剑吧!”

她扭过娇躯,对身后的两名英俊青年摆了摆手,脆声吩咐:“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卖剑的!”

其神态居高临下,使气颐指,带了几分娇纵,与她贴身侍女的神情极为相合。

“是。”那两位峨嵋派的高徒扮犬像犬,丝毫没有高手的威严,低头恭声答应,让身后随着的一众男子鄙夷不已。

但也有人暗自羡慕他们的好运,能做这位小姐的护花使者,纵使为奴为仆也值。

两位护卫中分出一人,身形略高瘦,气度不凡,向旁边的人群打听卖剑之所,很快便问出,前来恭声禀报。

身后的青年男子们见他的模样,不由耻笑出声,若是对小姐如此,那还情有可原,但仅是小姐的贴身侍女,何必屈躬卑膝,一幅奴才相,不配当小姐的护卫。

那护卫回身之际,目光一闪,顿如寒剑横空,刺入那些口无遮拦之人,令他们不由戛然而止,显示出一身深厚的内力。

当他转过身后,他们方才反应过来,虽气为之夺,却不甘心如此,想要破口大骂,却又顾忌在玉人面前的风度,只能强咽下这口气,对这些纨绔子弟而言,殊是难能。

柔柔弱弱,被柳清泉扶着的周芷若项间戴着一串珍珠,光华流转,她仿佛站在一团清辉中,直似仙女下凡,令人生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感,如见珠玉在前,自惭形秽。

她们改道而行,要去一间成都城内最大的兵器坊,想要买几柄利剑,柳清泉打算送给师姐们做礼物,她们的佩剑,全是寻常货色,真的遇到神兵利器,定会吃大亏。

“咦,表妹?!”她们正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热闹景像,一边沿着街道右边走,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挡在她们跟前。

她们身后的两名护卫身形一闪,出现在她们跟前,长剑出鞘,横在胸前,隔开了那人与两女。

柳清泉与周芷若心下俱是大惊,以她们的机敏,被人欺到身前,竟未发觉,心中不由凛然戒备。

待看清挡路之人,两人俱是心下大舒,泛起苦笑不得之感。

那人一身月白儒衫,手摇锦扇,扇上一幅山水画,森森然呼之欲出,透出几分寒气,他虽然相貌普通平常,气度却颇是潇洒飘逸,极似一位文采风流、光风霁月的佳公子。

他手脚轻浮,并不会武功,看来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表妹,怎会在此见到你?!”那人见两人瞪向自己,不由呵呵一笑,摇了摇纸扇,慢条斯理的笑问。

两女耳边听到的,却是清朗的声音:“我来扮表哥,别露出马脚。”

两女虽苦笑不得,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不能不依,只好随他将戏演下去。

“表哥?”周芷若柔柔弱弱的问,细细打量着他,似是多年未见。

柳清泉恨恨瞪了突兀出现的大师兄一眼,对护在身前的脆声说道:“不要紧,是表少爷。”

两名护卫这才撤剑归鞘,目光仍未放弃警惕,紧紧盯着他,以防他有何异动。

贝锦仪为了配合萧月生设计的这一出诱敌之美人计,回到了峨嵋之后,派他们二人到大圣镇等候周芷若与柳清泉,故这两位峨嵋派的高弟并未见过萧月生。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公子哥儿们大感气愤,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似是择人而噬,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下,心中恨恨想:“这厮貌不惊人,却想不到竟是这位仙子玉人的表哥,为何不是自己啊,老天真是不公!”

萧月生对这帮人视而不见,打量着周芷若,呵呵笑道:“好久不见,表妹出落得越发俊俏,你要去哪里?”

“想去兵器坊看看……”周芷若微感羞涩,白玉般的两颊升上两团红云,娇艳无伦。

幸好那些公子哥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羞涩动人,否则,定会妒火中烧,再了无法忍耐。

“嗯,买一柄剑防身,确实应该!”萧月生唰的一合锦扇,重重敲了一下手心,点头赞同,笑道:“走,一起看看去,让表哥替你参谋参谋,挑一把好剑!”

于是一行人去了城中最大的兵器坊,长剑长刀罗陈,光亮不凡,不愧是城里最好的古传兵器坊。

萧月生对这些兵器,却是嗤之以鼻,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结果看了一个时辰,那些跟在身后的公子哥儿腿酸脚麻,仍是一把也没看上,也把掌柜的气得跳脚。

萧月生在这里,显现了一位文采风流的才子本色,颇有舌战群儒的风采,口如利箭,箭箭穿兵器掌柜的心。

便是周芷若也是心中吃惊,没想到平曰里一派温和沉敛的萧师兄,与人争论起来,竟是这般锋利,口才之佳,细数峨嵋派上下,无人可比,她岂能不惊叹?!

柳清泉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只是肚子轻响,发出饥饿的呼唤,看了看天色,转身对沉静自若,舌灿莲花的大师兄招呼道:“表少爷,既然不好,咱们便不买了罢!”

“嗯,如此货色,不如不买!”萧月生毫不厚道的回了一句,点点头,转身对微露倦容的表妹道:“表妹,累了吧?咱们回去!”

身为表妹的周芷若轻点臻首,被柳清泉扶着向外走,看热闹之人已是团团围住兵器坊,见到她步步生莲,清华逼人,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容她们离开。

这般一闹,怕是周芷若所扮的小姐,在成都城内,不出名都难。

“师兄,你不是不来嘛?!”一进了雪梅轩,踏入屋中,柳清泉冲大师兄发难,娇声嗔道。

周芷若清亮的目光也望向他,当初他拒绝得那般干脆,惹得自己伤心了一番,这会儿怎么又忽然出现了?!

“我倒是不想来,可师父放不下心,非逼着我来!”萧月生坐到轩案前,将纱窗推开,轻扇着锦扇,摊了摊手,微微苦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