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遭到攻击的电报第一时间发到了羽田跟前。
羽田本来还在因为独立步兵第56大队迟迟未能突破国军第40师防线而生气,可现在,却又感到庆幸,幸好独立步兵第56大队还没有突破国军第40师防线,要不然,这个时候他的池州日军主力只怕已经抵达铜陵县城,再想回池州就难了。
羽田毫不怀疑,当他想回池州时,必然会遭到皖南抗日救国军的拼死阻击
陷阱,这果然是一个陷阱,徐十九的意图还真是要把他的池州日军主力引诱到铜陵,然后再趁虚攻击池州城,这个疯狂的家伙,他真就敢打池州的主意
不过羽田也必须得承认,如果他的池州日军主力不能及时赶回池州,池州还真可能失守。
羽田当即就要下达命令撤回池州,可命令都已经到了嘴边,他却又犹豫了
徐十九算是摸清楚了羽田的性格,这老鬼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疑,太多疑
羽田原本都已经准备下命令撤退,却忽然想到,万一这又是徐十九的疑兵之计呢?如果这时候他带着池州日军主力撤回了池州,然后皖南抗日救国军再集中全力猛攻铜陵县城,单凭竹下小次郎的宪兵中队那是绝挡不住的。
虽说铜陵码头有海军的两艘炮艇,可在皖南抗日救国军肆无忌惮的攻击下,这两艘炮艇也未必坚持得了太久,说到底它们只能在码头上游弋,这极大限制了它们的机动,皖南抗日救国军的九二步兵炮还有迫击炮,也还是有一定威胁的。
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啊
于是,羽田老鬼子犹豫了,不知道该继续向前呢,还是回援池州。
不过,羽田老鬼子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池州的第二封电报紧接着又发过来了。
“纳尼?支那军已经突破城垣工事?正向宪兵队司令部以及池州码头发起猛攻?”看完司令部发过来的第二封电报之后,羽田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对皖南抗日救国军的战斗力已经估计很高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战斗力。
这才多长时间?看看时间,才是凌晨零点刚过,换句话说,皖南抗日救国军仅用时两个多小时就扫清了池州外围的各据点,并且突破了城垣工事,按这样的速度,羽田很有理由担心,皖南抗日救国军真有可能在天亮之前拿下池州城。
羽田老鬼子脸上立刻掠过一丝决然之色,相比较铜陵县城,池州显然更加重要。
说到底,铜陵县城不过就是一座小县城,驻军也不过一个步兵中队,就失守了,也不会影响到整个皖南的大局面,因为铜陵紧挨长江,皖南抗日救国军既便拿下铜陵,也不可能守得住,最后还得乖乖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他们最多也就从铜陵县城抢走一些物资罢了。
而池州一旦失守,那后果就完全不同了。
第ll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上任之后,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第二次长沙会战,羽田有个陆士同学在第ll军司令部当参谋,据同学所说,第二次长沙会战的参战兵力将超过万人,海军也将派出战队参加会战,这将是一次规模空前的会战
这么庞大的兵力集结,物资供给将是空前的。
那么,池州作为长江航道上的重要运输节点,就绝不容出现半点闪失。
别的先不说,光池州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粮食,一旦让皖南抗日救国军抢走,那就意味着长沙前线的万日军将士将面临断粮的困境,更别说每天都有物资送池州,然后再由池州转运汉口,池州一旦失守,整条运输线就会中断,哪怕只是中断一两天,也将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甚至影响到第二次长沙会战的成败
池州失守的后果实在太严重,绝不是羽田所能承担的。
当下羽田便将副官叫到跟前,通知山本大队回防池州。
“哈依”副官重重鞠首,匆匆去找山本传达命令去了。
然而,副官前脚才刚离开,极司菲尔76号特工老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羽田面前,责问羽田道:“大佐阁下,你为什么要让山本大队回防池州?你不知道铜陵一旦失守,美英烟草公司就有机会将物资从铜陵码头交割给皖南抗日救国军?”
羽田冷冷地盯着老猫,说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池州一旦失守,就极可能影响到第二次长沙会战的成败?”
老猫呃了一声,无言以对。
两人立场不同,所以取舍也就不同,老猫是极司菲尔76号总部下派的全权处理那批军需物资的特派员,对他来说,确保那批物资不落入中国军队手中才是最重要的,而羽田却是池州宪兵队的司令,对羽田而言,保住池州,确保整条长江航道畅通无阻,确保第二次长沙会战顺利进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羽田停了一下,又道:“何况海军已经从芜湖调来了两艘炮挺,算一算时间,这两艘炮艇差不多也该到达铜陵了,你可以想办法跟海军联络,请他们配合封锁码头,阻止美英烟草公司把物资交割给中国人。”
老猫皱了皱眉,说道:“我需要些人手。”
羽田便将言三拳叫到跟前,说:“言桑,你带便衣队跟他走。”
说话间,山本的独立步兵第56大队已经调头回来,羽田让驾驶员把边三轮掉头过来,然后跨上边三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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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人一觉醒来,透过舷窗往外看,只见江面上一片漆黑。
穿衣起床来到甲板上,迎面有潮湿阴冷的江风吹来,懒人的神志顿时为之一清。
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摸出怀表看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再有两小时,这天就差不多该亮了。
一个头上戴着鸭舌帽的黑影从船艏出现,向着懒人微微鞠了一躬。
“怎么样?”懒人掏出一颗大前门香烟,点燃了深吸了一口,问,“昨天晚上没出现什么异常吧?”
“没有,一切正常。”鸭舌帽男回答道。
懒人嗯了一声,又问道:“路上没遇着过小日本巡江的炮艇?”
“有,遇着过好几拨。”鸭舌帽男答道,“不过小日本比前段日子收敛多了,看到桅杆上面悬挂的美国国旗,他们就直接绕道走了。”
懒人便皱了皱眉,说:“小日本的表现有些反常啊。”
“的确有些反常。”鸭舌帽男也附和道,“前两年,小日本虽说也不敢拿美、英两国的军舰商船怎么样,可遇到了终归会纠缠盘问好半天,隔三岔五的甚至还会有胆大包天的日本兵寻衅滋事,不过从今年开始,小日本却老实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懒人沉声道,“难不成,小日本要对美国佬动手了
这话要是让美国总统罗斯福听见了,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时候的日本政府,表现得前所未有的温顺,小日本正派出一拨又一拨的代表,跟美国政府反复商讨远东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秩序,并再三恳求美国解除对日本的石油禁运,态度可谓相当之谦卑。
而事实上,这不过是小日本摆出的样子。
小日本作为中化文化圈的成员之一,对老祖宗留下的文化相当谙熟,这套欺敌、惑敌的把戏已经玩得相当逼真,甚至比中国人玩得都还要溜,淞沪会战中,蒋委员长和国民政府就一次又一次地被耍,这次美国人也被他们完全迷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