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湖面上刮起了大风,吹得整片芦苇荡沙沙响。
芦苇互相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很好地掩盖了李牧在芦苇丛中穿行时所发出的轻微声音,这对李牧比较有利,因为,在同样的条件下,从高慎行那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李牧更容易发现目标。
踩着小岛外围浅水往前搜寻没多远,李牧就发现了第一组目标
一、二、三……七、八,九,有九个人,六杆长枪,三把短枪,单论装备还算是不错,多半就是池州的便衣队了。
霎那间,李牧脸上便露出一丝狞笑,猎物送上门了
举枪、瞄准,然后扣下扳机,突兀的枪声骤然响起,视野当中,一名便衣队员的脑后便猛然绽起一团血花,瞬间,他的后半个头盖骨连同颅腔里的脑组织就已经被高速旋转的子弹搅烂,紧接着四散溅射开来。
看到同伴被打爆头,剩下八个便衣赶紧蹲下,对着四周胡乱放枪。
一群蠢货李牧的嘴角绽起不丝不屑的冷笑,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具体方位,于是李牧便也没有急着进行战术规避,仍蹲在原来的地方,端着改装步枪又连续开了两枪,又有两个便衣被打爆头。
这下,剩下六个便衣终于发现了李牧的方位,纷纷掉转枪口对着李牧藏身方位连连开火,李牧往一个鱼跃,再扑地前滚翻,很轻松就躲过了那六个便衣射过来的子弹,再接着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芦苇丛中。
李牧希望剩下的六个便衣能够追上来,这样埋伏在另一侧的小麻雀就会有机会猎杀他们,等他们火力被小麻雀吸引,李牧便有机会兜头杀回来,李牧有信心在两个回合之内把他们于掉。
遗憾的是,剩下六个便衣已经吓破胆,根本没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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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时,言三拳正带着另外一组便衣在百米外搜索。
听到枪声后,言三拳便带着他那组便衣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然而,等他带人赶到时,那组九名便衣已经只剩下六个,其余三个已经全部被爆头,看着倒毙的三名队员头上,如出一辙的惨烈景象,言三拳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直接窜上脑门。
言三拳可是跟皖南抗日救国军第十九支队打过交道的,更知道在皖南抗日救国军第十九支队的战斗序列中,有一支极精锐的小部队,甚至于就连尾原重美的特战大队都不是这支精锐小部队的对手。
“撤,快撤马上离开这里”言三拳立即立断,下令撤退。
开什么玩笑,面对皖南抗日救国军的这支小部队,就连尾原重美的特战大队都是招架不住,他的便衣队就更不用提了,再跟对方纠缠下去,搞不好他言三拳今天就真交待在这里了。
不到十分钟,便衣队便已经撤出芦苇荡。
“放火,烧,烧死他们”言三拳盯着前方浩浩汤汤的芦苇荡,眸子里忽然露出一丝狰狞,或者,有机会于掉皖南抗日救国军的这支小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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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荡给李牧、小麻雀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但也给他们的视野、听觉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发现便衣队并没有追上来,李牧便又果断折返回来,试图激怒便衣队,引诱他们往芦苇荡更深处来。
然而,不等李牧、小麻雀再次发现便衣队,前方视野中便已经腾起滚滚黑烟,还有大量的灰尘随着江风荡过来,小麻雀、李牧立刻变了脸色,狗日的便衣,竟然放火,想要烧死他们。
“李大队,快往上风口跑”小麻雀分辩了一下风向,转身就跑。
作为一名受过特种训练的特种兵,如何在大火中生存是必训丨科目,不等小麻雀出声提醒,李牧就已经转身回头,踩着浅水向着上风口狂奔而去。
不过浅水还有泥淖严重地阻碍了奔跑速度,李牧、小麻雀跑出去还不到百米,身后便传来了劈劈叭叭的苇杆爆裂声,火势借着风力,漫延的速度竟比他们奔跑的速度快多了,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看看已经跑不掉,李牧便赶紧折了一根刚长出来的嫩芦苇咬嘴里,然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中,小麻雀有样学样,也赶紧折了根嫩芦苇咬嘴里,然后也跟着一头扎进了水里。
仅只片刻,大火便漫延过来,将两人刚刚容身的芦苇荡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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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快要把洋山湖畔的芦苇荡烧完时,羽田也带着宪兵队赶到了。
“言桑,什么情况?”一见面,羽田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情况?”
“太桑,我们便衣队刚刚在这里遭到了袭击。”言三拳道,“我敢肯定,这就是皖南抗日救国军的那支精锐小部队。”
“哟西。”羽田欣然点头道,“他们跑了没有?”
“没有。”言三拳摇了摇头,狞声道,“大火烧起来之后,我就让我的人守住了湖面,所以可以肯定火起之后并没有船只逃离。”
“索嘎,也就是说,皖南抗日救国军的这支精锐小部队如果没有被烧死,就是还躲在某个角落里?”羽田也知道在湖荡里,要想烧死人,并不太容易,因为对方只需要把身体潜在水下,偶尔出来换下气就能躲过去。
“哈依。”言三拳连连点头,诌声说,“太桑英明,他们一定躲在某处。
“命令。”羽田便反手拔出军刀,说,“分头搜索,不得放过任何角落,务必将皖南抗日救国军的这支小部队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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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小麻雀躲在一丛已烧得枯焦的芦苇丛里,静静地看着几个便衣带着一队日本兵从大约五百米开外走过。
虽然躲过了大火,可是对于李牧、小麻雀来说,危机并没有解除。
小日本和便衣队似乎铁了心想要把他们找出来,竟不惜逐寸搜索。
要知道,这片水面广阔超过五里,而且绝大部份都是水深不及腰部的浅水区,这片水域的芦苇荡虽然已经被烧了个七零八落,可是东一簇、西一簇,仍有不少残存芦苇,要想逐寸逐地搜索完这些残存的芦苇丛,可不一件轻松的事
“李大队,咱们有麻烦了。”小麻雀低声说道。
李牧没有吭声,心里却想,小日本若一直这样搜索下去,总是会找到他们的。
“李大队,左右躲不过了,要不,咱们拼了吧?”小麻雀已经冻得牙齿打颤,而且这大冷天浸在水里,滋味真不好受,心里就想与其这样活活受罪,最后还是难逃一死,那还不如趁现在就跟小日本拼了,至少就不用遭这活罪了。
李牧却摇摇头,没有答应,身为从十九大队出来的老兵,信条就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眼下的局面虽糟糕,却还没有糟糕到让李牧宁肯放弃的地步,事实上,比这更糟糕更严峻的局面,他都遇到过,而且他都坚持下来了。
不过,浸泡在冰冷的水里,这滋味的确是很难受。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李牧已经感到浑身开始发抖,四肢也变得极僵硬,甚至就连整个人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李牧知道,这是身体热量大量散失的缘故,尽管他知道再躲在水中很危险,但他别无选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身体蜷成一团,尽可能地减少身体与冷水的接触面积,以尽可能地减少热量的散失速度。
“李,李,李大,大大队,我,我快,快快不行了。”时间在令人发狂的煎熬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小麻雀感到整个身体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困意就跟潮水般袭来,冥冥中似有个声音正催促,睡吧,快睡吧,小麻雀强忍着才没睡过去,因为他内心很清楚,这时候一旦睡了过去,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麻雀,坚持,一定要坚持”李牧其实也很冷,也在经受着睡意的阵阵侵袭,不过他的意志毕竟要比小麻雀更坚定些,看到小麻雀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便赶紧靠过来,一边小声呼唤,一边拿手肘轻轻触碰小麻雀身体。
哗哗的踩水声从前方不远处响起,抬头看时,只见两个日本兵在一个便衣的陪同之下,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往他们藏身的芦苇堆走了过来,中间遇到另一个芦苇堆,那两个日本兵便直接抡起刺刀,照着里面猛刺了几刀。
看到这幕,李牧心里便一片悲凉。
看来,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不过这时,他就算想反抗也不能了,因为身体已经完全被冻僵,他甚至就连枪都握不住了。
眼看李牧、小麻雀就要被发现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枪声。
已经走到李牧、小麻雀他们藏身芦苇堆前的那两个日本兵和便衣,顿时之间转身回头,下一霎那,远处传来了一个日本军官的口令声,那两个日本兵便端着刺刀,踩着齐膝深的浅水吭噗吭噗跑了回去。
远处的枪声越来越激烈,隐隐还有爆炸声。
不到片刻,浅水区的便衣和日本兵便走了个于净。
李牧挣扎着靠近小麻雀,低唤道:“小麻雀,小日本走了。”
小麻雀毫无回应,只是闭着眼睛,就跟睡着了似的,李牧挣扎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小麻雀的身体,小麻雀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麻雀,别睡了,吹集结号了”李牧心下惨然,又喊。
刚刚仿佛睡着的小麻雀便立刻又睁开了眼睛,问道:“吹集结号了?吹集结号了?是不是主力部队又打回来了?”
看到小麻雀没有死,李牧便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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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唐老头一行便到了唐家大院。
唐老头虽然很早就加入军统,但他在池州的身份却是真的,家里也的确有行将八十岁的老母亲,而且也的确要过寿了。
看到唐老头回来,而且还带回来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外加十几箱子绫罗绸缎、卡叽布啥的,唐老夫人直笑得嘴都合不扰,得知唐老爷回来,唐家的近邻远亲也纷纷过来,给唐老夫人祝寿。
一直闹到深夜零点,唐家大院才恢复宁静。
唐老头走进上房,关上房门,刚刚还是一副笑脸,马上就垮了下来,然后压低声音跟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叶茹雪说道:“站长,出事了。”
叶茹雪拿着象牙梳的右手便猛然一顿,几秒钟后,才又接着往下梳,一边梳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唐老头道:“去洋山湖跟游击队接头的人已经回来,还跟小日本以及便衣队于了一仗,牺了两位弟兄,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碰上游击队的眼线,而且,洋山湖的湖心小岛已经被小日本放火烧了,因为四周有小日本岗哨把守,我的人没法靠近,所以不知道湖心小岛上是否还有幸存的人,不过我估计,共产党游击队,还有皖南抗日救国军的那支小部队,多半已经让小日本灭了。”
叶茹雪这会却已经镇定下来,冷冷地说道:“唐队长,没有亲眼目睹,你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日军兴师动众去洋山湖,恰恰说明昨天晚上第5大队已经得手。”
唐老头不以为然,摇着头道:“站长,你是不是太乐观了?”
“是不是乐观很快就会知道。”叶茹雪轻哼了一声,又道,“你现在,马上按原定方案,派出假目标引开日军宪兵,还有言三拳的便衣,为游击队还有第5大队转移隐蔽巨款争取时间。”
唐老头道:“站长,现在第5大队到底怎么样都还不知道呢,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得手,也许他们已经在洋山湖让小日本和便衣队给灭了,咱们现在就派出假目标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叶茹雪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冷然道:“唐队长,执行命令吧。”
唐老头便只能够闭上嘴巴,说到底他只不过是行动队的队长,而叶茹雪却是龙口情报站的站长,池州的四个窝点、六处交通站还有唐老头的行动队都得听命于叶茹雪这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