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小宝假模假式咳嗽两声,生怕他娘亲窘迫:“前边是没写,不过后面写了,乔克礼和孟武两个队伍都在,也一千多人呢。”
这是解答楚清那句“我听漏了吗?”。
其实楚清就是听得不认真,信是孟武和乔克礼俩人一起写的,已经就说明是各自带队,并在一处。
两个队伍跑去收购牛和牛奶,人数很多,他们散布在各个部落中,不管规模大小,规模大,就几十上百头收购,规模小,一头两头也收。
所以真要打起来,甭管是唢呐还是信号弹,只要发出去就能让他们乌泱泱赶来集合。
这事可就有意思了,连沃斯人都怕楚清的队伍,四皇子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去驱使楚情的人为他们干活。
楚家人恨朝廷这帮垃圾都来不及,还能指望他们帮忙解决麻烦?
以前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则是——
小宝继续读道:“我们没欺负你们这千八百人就不错了,何况我们还帮你们照顾这么多劳工,还想怎地?
这话是孟武说的,他还对郑春秋说——怎地,不服?不服你咬我啊!我就一光脚的,有种你治我的罪!”
楚家小子都是自由人,并非楚清的下人,楚清无需对他们的言行负责,所以孟武的无赖之语,郑春秋也只能听着。
“说的好!咱家穷的时候都横,现在更得横!”甘来趁着小海星不注意,偷偷拿掉人家一颗黑子儿,再不拿,“两头蛇”就凑成了。
“娘亲玩赖!”小海星不干了。
甘来不承认:“我没有!”
态度强硬,表情镇定,小海星敬佩地竖起大拇哥:“娘亲果真穷横穷横的!”
“然后呢?”楚清问,意思是自己想通了,让小宝接着读信。
“我们把车队带的东西都卖光,连我们这些天耽误在此地的误工费也拿到手了。”小宝读道:“孟武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的滋味,他们需要好好品尝。”
楚清:“呃……不愧是六队出来的。”
现在,但凡是贫嘴又能干的,楚清把他们一律归为“六队出来的”。
因为最早的时候,“六队”就是最先以油嘴滑舌着称,而且他们是最先把对楚清和小宝的亲近,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那批人。
在楚家内部,“六队精神”,是每个楚家小子必备、而且积极传承的精神。
换句话说,凡是他们老大不具备的“品格”和“技能”,都是楚家小子争相学习和力争熟练掌握的目标。
比方耍嘴皮子,楚家不论男女,必学技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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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春秋的皮肤黑了,头发却开始白了,每天都在借着楚家的“玉液琼浆”慨叹他的人生。
熙熙攘攘这命运的道场,
谁曾燃起希望烧一片空旷,
就怪那岁催人老贪不起一如既往,
笑谈风霜留一副冠冕堂皇,
这一生一半疯了一半算了,
再对烈酒诉衷肠,只能说说旧时光。
“谁他娘的能想到,那姓楚的娘们儿专门跟老子过不去!”郑春秋已经喝得五迷三道,红着一张老脸嚷嚷:“得罪他的不止我一个,干嘛非揪着我报复!”
之所以借酒消愁,因为他又被四皇子骂了,原因是他不但花了更多的钱买楚家商队的货物,还没能留下人家帮忙。
那些鸡鸭腊肉没吃过是怎地?非要买?就那么馋?还买酒,不喝不行吗?本宫都不敢那么奢侈!
如果这次来的采玉队,依旧是楚清的队伍,沃斯人即便再仇视也不敢造次,因为他们已经领教过楚清的厉害了。
别说不敢惹楚家人,估计还得祈祷楚家人别欺负他们才好。
可是对于四皇子他们就不一样了。
这帮大宣朝廷派来的工程队,来一波趴窝一波,就算不病恹恹了,却都是连个眼神都不敢与沃斯人相对,他们的头头更是外强中干。
四皇子在异国土地上,一点儿皇子威风都抖不出来,想抖,也只能跟自己人抖。
四皇子憋气很久了,能不骂郑春秋吗?
于是,为了不让四皇子再把这些事情上报到皇帝那里,郑春秋花了两份钱。
一份,是给“宝清盛”结账的,这次所有花销,不能走公账,那样不就等于报告朝廷,他们又超支了嘛,还用四皇子告状?
一份,是给户部书记吏的。
为什么还要给书记吏呢?因为郑春秋身上没那么多银票付账啊!
他得从书记吏那里借钱,既然借钱,就涉及到“封口费”,得堵住书记吏的嘴。
然后,在给家里传的书信中,还得拐着弯让家里准备银票捎过来,不能直说。
因为除了奏折,其他书信都是统一往回运的,保密性差,怕出闪失露了馅。
“想当初,老子说句话,那也是九鼎不足为重!”郑春秋还在撒酒疯:“谁敢跟老子作对?可是自打姓楚那娘们儿……”
虽然已经入夏,可晚上却很冷,四皇子缩在棉被里看书,郑春秋的醉话却扰得他心烦不已。
山上都是搭帐篷的,根本不隔音,四皇子把运来的书都翻找一遍,也找不到毛竹种子到底该如何种。
找不到好的办法,玉石只靠凿,能凿出多少?他堂堂一皇子,带着国家队,都不如楚清带个民营队成绩好?
这打的是谁的脸?不但是他这个皇子的,更是打他父皇的脸!
那他带着郑春秋出来还有什么用?
四皇子气得把书一摔,对帐外侍卫一声大喝:“给本宫抽他二十嘴巴!让他有脸嚎!
喝点猫尿就不知道怎么好了,九鼎不足为重?
不喝酒他还算是大宣的,喝了酒大宣是他的了呗?!”
哎哟,真是人离乡贱。
要在国内,四皇子怎么也不敢命人掌郑春秋的嘴,那可是朝廷大员,上面有皇帝,哪里轮得上他一个皇子管教?
现在可好,背井离乡,皇子说抽他就抽他,郑春秋连个屁都不敢放。
看门的侍卫真去掌嘴了,掌了二十一下。
多出来一巴掌,是侍卫练手的——他是洪夫人的表侄子。
掌嘴完,侍卫还不忘好心提醒郑春秋一句:“郑大人,临洋侯不见得是报复你,人家怎能看得上你一个小人物?”
郑春秋原本捧着脸大哭、喊冤枉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想起这趟出行前朝堂里的动荡了——倒下去一批官员,都与孔魏两家“谋反”有“瓜葛”。
而他最大的倚仗,他那个江南大儒岳父,早在一年多前就被牵扯进“康王谋反案”里,流配后都不知是死是活。
“难道,都跟楚清有关?”在醉倒睡着前的一刻,郑春秋终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