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主子!”
大伙纷纷聚过来打招呼。
当着洪亮的面,楚清不好说什么:“大家伙儿都累了一路了,吃顿好的!
百家兴啊,你多操点儿心,看着弟兄们喝酒,别喝大了,天冷,喝大了容易受风……
小柔啊,你帮几个女孩子找地方洗漱……”
楚清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着,要吃好、吃饱,小酒差不多就行,吃完各自去休息,不用操心别的。
看到楚清半丝紧张也没有,小子们多少安了些心,楚清又把洪亮放在卓耀他们那群老兵中间,都是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总有共同语言。
等楚清重新回到包间,就看到许念平眼前的盘子空了两个,胡恒秋正忙不迭把自己跟前最后的芥末青笋和蜂蜜芥末煎鲑鱼给端过去。
许念平今儿是爽大发了!
他就好这一口儿!就爱吃芥末味儿!平时在宫里他吃不着!
唉,想想他许念平活了二十一年,就今天才算活开心啦!
自小就是跟狗一样生活的野孩子,靠到人家饭馆里打扫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过活,那还吃不到呢,因为人店家会把自己赶跑。
哪个店家也不愿意自己店里有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出现,多影响生意啊!
他可以去吃人家的剩饭剩菜,但是从不乞讨、也不偷抢,坚决不当乞儿,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他也从不去吃菜盘子里剩的比较多的菜,因为他知道一般那样的菜会被店家回收,然后作为伙计们的一顿餐饭。
他只拣点儿盘中剩不了多少的,一口两口的垫垫肚子,他认为吃这么点儿剩菜不算偷抢,剩的少嘛,一般人家都不要,会当泔水。
要是哪个饭馆让他吃剩菜了,或者谁好心塞给他一个馒头,他会吃完了去人家柴房给劈一捆柴火;要是被撵,那就走,换个地方。
一次,他跑到一户人家,那家好像是娶媳妇,在小院里摆了酒席,他守在角落里,等看到客人都走散了的时候,去找剩饭剩菜吃。
没想到被主家发现了,他只是找那个只剩了半片肉的盘底子尝个味儿而已,却被主家打到晕死。
因为主家觉得办喜事遇到小叫花子偷东西晦气。
主家以为把他打死了,给扔到乱葬岗,当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穿得干干净净的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房间里很简洁、很干净。
再后来,他被人留下来,想吃饭,就要训练。
那也高兴啊,至少有人管饭吃,而且不是白吃,他得训练。
慢慢大了些,他知道自己将来如果能通过考核,会成为皇帝身边的影卫,皇帝身边的人哎,那得能吃到多少好东西!
可惜,他废了。
十六岁那年,他没有通过综合考核,但是他还有机会,因为只要有一项特别突出的本事,也能成为暗卫,比如医术、比如窃术、暗器。
他别的特长都没有,相比之下,能泅水很久这一点算是比别人强。
于是,许念平天天泡在河里练习,泅水速度、潜水寻物……
他们这些“练习生”虽然每日吃得饱穿得暖,可每人只有两身衣服替换,遇到天气不好,衣服湿了都干不了。
反正大家都是男的,许念平索性脱光了再下水,不但省衣服,身上没有羁绊反而更方便。
潜水光能憋气还不行,许念平琢磨如何能利用好水流节省体力,他像鱼一样摆动身体、感受浮力和暗流,尝试让身体一切分支分叉的部位都像鱼鳍那样起到作用。
直到……一条狗鱼突然蹿出来终结了他的某一处分支。
他被狗鱼给……
废了!
再后来伤口感染,好悬小命就没了,命没了,就再也不能吃饭了啊。等养好后,他竟然被录用、可以随王伴驾了!
你说这世上的事儿就这么有趣吧?按他综合实力,不足以做影卫,恐怕要被打发去密卫。
谁想到呢,狗鱼那一口,竟使得皇帝认为可以让这小子行走在后宫,不但能护卫自己,情况危急时也可以放在太后、皇后身边当安保。
而许念平,也实现了可以跟着皇帝吃美味的梦想,就算皇帝吃剩的,那也是美味呀!
真真是,败也狗鱼,“成”也狗鱼!
从小到大,他就好芥末的味儿,因为当年那半片差点儿让他丧命的肉是芥末鸭掌!真香啊,都没好好品品,就被打得晕死了。
如今,眼前是各种芥末菜,都是他没吃过的,皇帝还不喜欢这味儿,他平时想捡个皇帝的剩菜底子都没有这味儿的菜。
今儿不用吃剩饭剩菜,都是新做的、热乎的,可是来着啦!
许念平眼皮子下摆满菜,胡恒秋那边空空荡荡。
胡恒秋不甘心,万一那个鲑鱼好吃呢?于是又从许念平这边夹了口芥末鲑鱼尝尝,却又挤眉瞪眼地往下咽,他娘的,太呛了!
眼泪都下来了。
楚清就看到许念平一边对胡恒秋称谢,一边飞快地夹菜吃,
干脆不进门了,反倒站在门口往下喊:“再给胡大人上一份芥末菜!不够吃了!”
胡恒秋:“……”
涕泗流啊!
楚清倒不是坏心眼,她想的是: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时候,百姓还得熬些麦芽糖来甜乎灶王爷的嘴,让上天只言好事呢;她不得用芥末甜乎甜乎这秘书的嘴,让回去皇帝跟前说点儿好听的?
这次上的菜,不但把刚才的给重新上一遍,还多添了蜂蜜芥末去骨鸡腿、芥末籽香煎牛排、芥末三丝火腿片、芥末酱煎干贝,主食是芥末猪肠粉和芥末海鲜炒饭塔。
一道道菜端上来,胡恒秋心里是五味繁杂,面上是五官挪位。
“楚清呐,”胡恒秋抹了把脸,把呛出的眼泪抹掉,语重心长:“我年长你不少,自称句老哥不过分吧?
老哥跟你讲,为了揪出坑害你之人、为了我密侦司的尊严,皇上是要下大力严查的,可是怎么能呢?
你想啊,那样一来,皇上对你的偏心不是太明显了吗?皇上又担心让你成为被某些人的攻讦的活靶子,便束手束脚起来;
皇上为难,后来老哥想了个招儿,靶子就靶子!
哎,他们不是诬陷你谋反嘛,咱密侦司干脆就以此为幌子,把你的各处铺面都封锁起来;
让那些诬陷你的人认为有机可乘,都跳出来,不就好把他们揪出来了?”
胡恒秋又抹了把脸,这次顺便还抹了抹汗,帕子都湿透了,他都忘记哪面是擦过鼻涕的了。
不管了,就这么囫囵擦着吧,反正都是咸味的!
说谎,不容易啊!
楚清“认真”听着,脸上随着胡恒秋的话作不同表情,说到皇帝的纠结,楚清就一脸感激;说道胡恒秋的主意,楚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态。
余光瞥见许念平吃得又快又欢实,会不时抬头看自己,楚清就更坚信他是皇帝的人了。
“好在你聪明!”胡恒秋擦完汗接着说:“没一听到风头就来讨说法,那样就坏了我的计划了!
你还真沉得住气,也是够坦荡,你家账目竟明明白白的……”
胡恒秋可不敢说没有真的查账,那可就是真把楚清当傻子了,三分真、七分假,混在一处说,他只要把封锁楚清产业进行核算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就够了。
胡恒秋:“要不说呢,你就天生适合进密侦司,这事儿我没告诉你,就怕你心里有了准备通知你家铺子里的人,那样就装不像了;
这多好,咱俩这等于唱了个双簧,你配合得相当好,把沃斯奸细一个不留都抓到了!”
哦,跟这儿等着我哪?我就是这样天生适合进密侦司的?
不过楚清已经听明白了,皇帝的确没有再在“谋反”上做文章,反而是想把此事收尾,最好掩饰过去。
可惜啊,胡恒秋当了“背锅侠”。
感受到许念平又看向自己,楚清突然想到刚进门时给胡恒秋的冷脸,这不行,得补救!
于是楚清又把脸冷下来:“胡老哥,你少跟我甜言蜜语!什么就咱俩配合得好?
你要是真够意思,倒是别让我在钱庄支不到银子啊!我都答应给海右府十万两银子办渔场了,结果竟然支不出银子!我这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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