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公主又给楚清下了帖子,据说是不会给毛裤的裤腰锁边,让进宫给教一教。
楚清带上两副毛衣针就去了宫里。
这毛衣针弄得挺讲究的,一副是象牙的,一副宝炉一号钢的。象牙的稍粗些,钢针细些,用来编织不同密度的衣服。
原本象牙毛衣针是楚清自留的,想把它慢慢盘得油润。这东西要是盘出来可漂亮了!
但是昭华公主当众说楚清是她的纺织老师,楚清却没有见面礼给人家,所以现在即便舍不得,也得拿出来充充门面了。
进宫就被领到皇后寝殿,说是小公主在皇后那里。
楚清大体明白了要见她的未必是公主。结果是皇帝、皇后和公主三口人全都在。
皇帝时间宝贵,直接就跟楚清对话。
楚清现在算是弄明白了,教公主织毛裤是幌子,皇帝不方便见一个低级官员,尤其是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揣测,所以用这种“非正式”的方式召见她。
皇帝开门见山地问:“你觉得在哪里种植棉花合适”
楚清:“新伦州和吉州北部。”
皇帝:“你可有种子”
楚清:“臣有三百八十万斤种子!”
皇帝就倒吸口凉气:果真是把人家半国的棉花都给弄来了!
楚清偷眼看看皇帝,心说:你再不种下去,棉籽会变质的知道不
“能种多少亩地”皇帝问。
“九十万亩到一百万亩之间。”楚清答。
楚清换算了下田亩数,有了个想法。
皇帝垂目思索了下,有了个想法。
“军屯!”
“军屯!”
两人异口同声。
这真是一个要送钱,一个想赚钱,俩人碰到一起了。
新伦州目前各地守军不能撤,但是几十万大兵每天闲置也是浪费口粮。
由于过去东伦的国情,那边的山脉地势最不高,可是利用率非常低,并没有农田,现在驻扎的军队还在依靠国内的粮食供应。
利用驻屯军队就地耕种,新伦州那边可都是山地,开垦成棉田的话,光照足够,水源,可以利用山间河水引流啊,多好的地方!
就这点种子,说起来好像很多,其实也在新伦州中北部耕种的。而且新伦州的土地,没有被世家染指,是最没有争议的地方。
军屯,若种出棉花,楚清还付钱买,皇帝这是不花一两银子,就有了充足的军费了!
“你每斤棉花多少银钱收购”皇帝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相互绕圈子,绕的飞快。
楚清原本打算,如果皇上问棉花的收购价,她就开口十四文,足足比涂虎尔特多一倍,这样皇帝高兴,自己也亏不着,但是现在不这样想了。
看着皇帝转得飞快的大拇指,楚清很想不跟他谈了!这是算计谁呢我哪里长得像冤大头
“十文。”楚清回答。
皇帝知道楚清在涂虎尔特是七文每斤收购的,现在出十文,可见对国家的支持,还是比较满意的。
“皇上,臣十年内收购价格不变。十年后看棉花能否引进内地再论。”楚清补充道。
庆德皇帝马上意识到,如果棉花真的能种植出来,必将扩大种植规模,到时候价格自然会降低。
楚清保证十年价格不变,这比出每斤十文钱还让皇帝满意。
楚清在心里算计:每斤省下四文,日后收来棉花再榨油做肥皂,用肥皂再赚钱……棉布赚一笔,棉籽油肥皂赚一笔,卖种子再赚一笔!
对呀,种子!
“皇上,那种子的价格”楚清问。
“种子你也要卖”皇帝现在觉得楚清好似也不那么爱国嘛。
“皇上,农民种粮,虽自留种子,不是也要购买些好的种子的臣也得培育棉花,试验出适合各种环境的棉种才行啊。不然,这个种子臣不插手也行。”楚清一脸无辜地说。
也对,皇帝想。农民每年都是以购买的种子为主,自留种子并不多。一个原因是粮食不够吃,另一个原因最重要,农民要好的粮种来保证自己的产量。
“那你说种子每斤多少文”这事儿皇帝也不在行。
“十四文。”楚清说道:“今年种子臣先提供,秋收后用棉花抵扣就行。免得户部折腾。”
还“就行”!小算盘打的也挺精嘛!皇帝大拇指也不转悠了,一眼高一眼低的看着楚清。
楚清神态自若,仿佛道理就该如此,有啥不对吗
皇帝也想不出哪里不对,但是总觉得把楚清想得太高尚了。明天朝堂上再议一议,看看户部怎么说。
翌日,朝会。
皇上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军屯也是需要垦荒的,农具何来这笔款项从何而出”
“岂止农具,耕牛、种子也是一大笔支出。”
“能不能种出棉花尚未可知,却要承担如此多的投入,而光是粮饷、军备,已经是国库的巨大负担。”
兵部尚书司雅稚就想骂人:说谁负担哪你们活得太平了是吧!
难题一道道推出来。
皇帝扫视一眼阶下众臣:“你们,只会提问题”
言下之意:只会提出问题,不会解决问题那要你们干什么用
皇帝此时心里气:之前跟你们商量让百姓开荒,你们一个个支持得很;这会儿说让军屯了,你们倒是反对得理所当然、此起彼伏!
怎么着百姓开荒,最后那些地能到你们手里,你们就高兴;让军队开荒,最后到朕的手里,你们就不乐意是吧哼!
众臣低头不语,装死,却用眼角把目光投向户部尚书。指望这个“老抠门”站出来顶炮火。
管钱袋子的,可得把钱袋子拴紧了。
户部尚书刘大人站出来了,却是让他们失望了。
“禀皇上,庆德五年,岁计三千五百五十九万贯,军费支出八成以上,为两千九百一十八万贯;
庆德六年,岁计五千五边六十七万贯,军费支出占七成五,为赛前一百七十五万贯;
前年是因为国战,军费八成多,主要在粮饷和军备,去岁军费多用在军备更换;
今年,该换的换完了,对外暂无战事,应是修生养息的一年,军费开支应主要在粮饷这一项上;”
开年的大朝会上,陛下已经对今年的大事基本定下基调,因此今年军队的投入再怎样也超不过前年的三千万贯。
所以,耕牛和农具的花费并不是问题。
棉布如此稀少,但是相信诸位大人也都穿过棉布制的里衣吧甚至诸位大人现在身上也都穿着棉袍吧
如此重要的衣料,我们大宣不能自产,这是多大的损失每年各位府上要花费多少在棉布上
聚老臣所知,京都“宝清祥”刚刚开业三天,各位府上似乎都抢购了不少棉布,而且订单也下了不少吧。
势在必行之事,即便有万般困难,都应该积极克服,也要将之办成,何况如今看来,耕牛、农具和种子,并不耗费太多银钱呢!
衣食住行,百姓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而作为重要的衣料,如若能够普及天下,大宣的国力将会提高多少
历代君王的共同努力,我们岂能为区区几万贯银钱废止”
皇帝眼角纹路微微加深,看来刘大人这是说到他心里去了,这才是个一心为国的好臣子啊!
“刘大人总算大器一回!”兵部尚书司雅稚这辈子就跟刘大人交道打得多,这会儿非常诚恳地“赞赏”了人家一次。
“……哼!”一声“死鸭子”马上就要冲出口,刘大人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又生生给憋了回去,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天天的,“死鸭子”见到他除了要钱就没别的事儿,这么多年了,好像户部就是他们兵部的保姆似的。
皇上看着阶下的众臣工,突然就发现楚清真就比这些人“高尚”,人家能做到的就说,做不到就说做不到,能出多大力、多少钱都摆在明面上,再看看这帮人,一天天不知道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