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见到杨总出现在这里！
杨立飞是华夏最为知名的企业家之一，他在公司外的公共场合经常露面、讲话，然而在公司内部，普通员工鲜有机会与他碰面。
此刻的杨总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设备间里让人感到有一些格格不入。
他朝着楼关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包括凌志和路锋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站，给他让路。
杨立飞站在楼关面前，看着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如今这副落魄模样，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楼关，你太让我失望了！”
楼关艰难地抬起了头，他似乎有些激动：
“失望？我让您失望了？杨总，您可得摸着良心说话啊！”
“这么多年了，我给公司做了多少贡献？给公司拉了多少赞助？就因为这些事，您亲自给我颁发了多少奖章和证书？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这次的事情也是，虽然出了点纰漏，但我初衷是好的啊！我不明白，公司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异常谨慎？难道你们看不到沉浸式体验未来巨大的红利空间吗？你们特么都瞎了吗！！！”
“不过没关系，你们不敢，我亲自来做，事成之后，你们会看到这项工作的价值的。”
“要是没有我，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沉浸式体验部？他方泰然做的有我多吗？他算个屁！”
“......”
楼关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有那么一丝理智，到了后面，则完全变成了情绪的宣泄，与凌志在那天晚上见到的楼关几乎别无二致。
这便是最为真实的他了吧。
杨立飞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再次摇了摇头，慢慢蹲下身来，与楼关保持平视：
“你以前的成绩，我并不否认，直到今天，我依然承认，你是我们公司最为优秀的员工之一。”
“只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楼关，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一次，你被投资人给摆了一道。”
楼关猛地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被骗？他们怎么可能玩儿得过我！”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情，凭你自己的力量，恐怕已经难以看清。还记得wSt吗？你应该跟他们合作过吧？”
“您是说世界斯诺克巡回赛官方？当然！虚拟体育馆的建设，他们也有参与进来，您的意思是，他们摆了我一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体量的组织，怎么可能会骗我？他们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名声？楼关啊，我问你，你看过台球比赛没有？”
“台球？我不怎么感兴趣。”
“那就是了。信任投资人的前提，是要了解投资人，你都不去了解台球，怎么能称得上信任他们呢？”
“杨总，我承认我确实没怎么看过台球比赛，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做过功课啊！”
“wSt我了解过，他们这几年确实在走下坡路，我一开始也是不信任他们的。但是他们给我们无条件转让了大量的技术以示诚意，特别是那个AI机器人，世界上能在虚拟空间做出那台机器人的，绝无仅有！”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如果他们主导设计的AI机器人赢了表演赛，就会对这项技术有进一步的投资信心？他们是这么对你说的，对吧？”
楼关沉默了，他觉得这个逻辑没什么问题，但从杨总口中说出来，他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很快，杨立飞就告诉了他答案：
“你错了，无论表演赛是输是赢，他们都不会对这项技术有任何追加投资了！”
“这......这怎么会......”
“他们设计的AI输给人类，那自然不必说，如果赢了，也会找一些无关痛痒的借口，比如表演赛上技术表现出了明显的缺陷之类的，用这种理由来吊着你。”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利用咱们公司的虚拟场景，来对他们鹰方的运动员进行宣传，为此还不惜利用了‘奥沙利文’的形象。说的再粗俗一点，其实他们就是想要白嫖！”
“近年来，斯诺克在全世界的影响力不升反降，wSt必须想办法保住华夏这一块基本盘，毕竟斯诺克在华夏的影响力，现在已经不输鹰国本土。如果华夏人都不打斯诺克了，那么这项运动，也就差不多该到头了。”
“所以他们才想要利用这次表演赛，向全世界证明，斯诺克在未来依然拥有一席之地，而鹰国，依然是斯诺克运动的领头羊。”
“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wSt所付出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AI技术而已，相信那边的凌姓少年应该深有体会，那具AI，实际上并没有他们吹得那么强大，对吧？”
杨立飞回过头，微笑着注视着凌志，但不知为何，凌志却从这抹笑意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凌志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杨立飞深深地看了一眼凌志，转过头，继续道：
“所以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这次表演赛的参赛资格，要知道，其他国际组织想要参加，可是要交出场费的，唯独wSt没有，难道，你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楼关不由得四肢发颤，目瞪欲裂：
“那......杨总，你既然早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跳到坑里去吗？”
“我承认，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毕竟我也不是无所不知。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全貌，是因为，今天咱们公司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
“没错，是一位贵客，他现在就在老方的办公室，除了楼关以外的所有人，一会儿都可以跟我去会会他。相信我，你们会感兴趣的。”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杨立飞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杨立飞轻轻站起身来，对着楼关甩下最后几句话：
“行了，老楼，站起来，你现在这样，哪里还像个男人？”
“表演赛的失误，我就既往不咎了。但是，关于密室事件，你还是要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责任来。”
“我明白你在这件事上的苦心，但是，技术，终究还是要循序渐进的，不要让金钱，蒙蔽你的内心。”
“言尽于此，楼关，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杨立飞让方泰然安排人把楼关给带了出去，几分钟后，设备间里除了杨立飞之外，就只剩下了凌志和路锋一行人。
“我说杨老板，既然楼关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那我们就先出去说话？”
路锋提议道。
杨立飞抬起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不用，外边人多眼杂，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外边已经因为你们，乱成一锅粥了，有些事情，还是在这里说清楚比较好。”
设备间里因为常年开着多台服务器，处于十分燥热的状态，再加上机箱里的风扇在不间断地轰鸣，使得房间里充满着噪音，而且气味还十分难闻。
也就是说，在这个房间里面，人的触觉、嗅觉和听觉都会处于非常糟糕的体验之下。
然而杨立飞却面不改色地站在这里，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嫌弃的神色。
他看向了路锋和朱文辉所站立的方向：
“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会来，你们放心，今后，你们将会成为公司最为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至于以前的事情嘛......”
“以前我们从来都没有合作过，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们说呢？”
路锋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那就多谢杨总成全了，只是......”
路锋一边说着，眼睛一边瞟着凌志手里的手机。
杨立飞自然知道路锋什么意思，他转过身，看向凌志，脸上微笑不减，可凌志从来都不能从他的微笑当中感受到和蔼可亲。
“你就是凌志对吧？我听说过一则有意思的传闻，你与科讯公司的那个韩姓小姑娘，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额，杨总，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好吧！
凌志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哪里有那么夸张，杨总，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韩轻悦而已。”
杨立飞脸上笑意渐浓：
“那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有这样的机缘巧合。你知道吗？自从她的存在被公布以后，无数人想申请跟那个小丫头聊天，甚至有人还想动用一些特殊渠道亲眼见到她，包括我在内！”
“但是都没有机会，老韩把她保护得很好，不希望别人打扰她。可唯独你能跟她建立常态化的联系，这凭借的，恐怕不单单只是‘运气’二字了吧。”
凌志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他知道韩轻悦必然会引起关注，但是，他没想到，韩轻悦的影响力竟然大到如此地步！就连杨总都曾动用过私人渠道，只为见韩轻悦一面！
而自己之所以对此一无所知，恐怕是韩文生控制了这方面的消息吧。
凌志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被韩轻悦选中，究竟是福还是祸：
“可能吧，可能我身上确实有什么特质被她看中了吧。但不管怎么说，这次都给您添麻烦了，杨总。”
“没有，倒不如说，我得多亏了你。没有你们的这次行动，我还不知道，楼关在私底下搞了这么多小动作！”
“他名义上是为了公司，实际上就是为了他自己。虽然公司在这其中也能有不少收益，但是，这些钱，来的不干净！”
“短期巨大的利益会冲昏人的头脑，你们都是这次事件的亲历者，希望你们以后引以为戒，不要走楼关的老路。”
在得到凌志等一众人的保证之后，杨立飞开始说正事：
“少年，关于这次事件，你手里的证据，会成为关键。官方那边我并不担心，你这里，还得麻烦你处理一下，可以吗？”
看着杨立飞锐利的目光，凌志深知对面这位中年男人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超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
因为，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杨立飞都是面带微笑，唯独此时此刻，他的笑容消失了。
“杨总放心，即便我不删，官方也不允许我保留这些资料，毕竟这些资料太敏感了，我一样都不会留。”
“至于说韩轻悦那边，我会告诉她一声，让她把AI机器人所见证的所有关键视频全部删除，您稍后也可以跟科讯公司那边沟通确认这件事。”
听到凌志这么说，杨立飞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他点了点头，正欲说话，但凌志马上又接着说了下去：
“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哦？什么请求，你说。”
“关于沉浸式体验所涉及到的版权，咱们公司占据了大头，但这项技术还处于新兴状态，想要让技术快速进步，公司企业之间的合作与交流必不可少。”
“只是，因为版权问题，目前的合作成本十分高昂，如果技术出现了问题，解决起来，恐怕得以年为单位来计算，这恐怕......”
杨立飞抬起手，制止了凌志接下来的说辞：
“我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你放心，这件事我也一直都在推进，关于沉浸式体验的版权共享以及转让的问题，不久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谢杨总费心，我没有更多问题了。”
杨立飞最后转向了王冰娇和孙涵，笑道：
“没想到，我们的奥运冠军也会参与到这起事件中来，凌志，你倒是交了很多不得了的朋友啊。”
“王冰娇，还有孙涵，这次让你们费心了，回头代我向胡晶教练问好。”
凌志轻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确实，没有王冰娇她们，这次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一切。
而王冰娇和孙涵也对着杨立飞客气了几句，并表示一定会把话给带到。
此间事了，杨立飞招呼众人跟他走出了设备间，这代表着，私事已经谈妥了，出去以后，谈的可就是别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