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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被他说得心里发慌,刚才的怒气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有人颤声问道:“可我们要是不跑,就只能留在村里等死。”

顾斐道:“谁说只能等死的?刚才村长已经说过了,只用种上牛痘,大家就不会再染上天花!”

“我们怎么知道村长说的话是真的?”

江丰年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顾斐道:“我相信村长的话,所以我不会走,村长自己一家也不会走,如果种痘不能防治天花,那我们都得死,我们会蠢到拿这种事情来忽悠人吗?!”

村民们哑口无言。

顾斐接着道:“不仅我和村长一家不会走,包括我媳妇、我娘、还有健康堂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走!我们会留在云山村,这里是我们的家,这里是生养我们的故乡,如果我们抛弃了这里,又能去哪里?”

那些个年岁大的村民在听到这话时,都红了眼眶。

满头白发的江进才正坐在牛车上,他颤颤巍巍地说道:“扶我下去,我要留下来!”

他的儿孙们赶紧劝阻:“您别冲动啊,万一咱们都染上了天花,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全完了!咱们不能冒这种险啊!”

江进才气呼呼地吼道:“我刚才就说了,你们都走,我一个人留下来!反正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真的染病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这里是我的根,我不想自己将来死了都没办法落叶归根!”

儿孙们还想再劝。

江进才拄着拐杖就要自己跳下车。

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走路都得有人扶着,万一摔倒就大条了。

儿孙们赶紧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扶着他下车。

待站定后,江进才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要是想走,那就走,反正我不走!家里有屋子有田地,总得有个人看着,我给你们去看着家,将来我要是不幸染病死了,你们也不用回来给我收尸,只要每年清明的时候给我的牌位上两柱香就行。”

他这番话,把一大家子全给说哭了。

他的长子直接将身上的包袱放车上一放,红着眼眶大声道:“我也不走了!妈的,不就是个天花吗?老子身强体壮,还能怕了它不成?!”

家里其他人这会儿也都哭着说不走了。

江进才作为江氏一族的族老,见他们一大家子都不走了,江氏一族其他人也都不好再坚持要走,犹豫再三,他们之中有些人纷纷掉转车头,往回走去。

除了江氏一族,其他姓氏的家族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家中有老人的。

这些老人已经习惯了在云山村生活,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他们不愿舍弃自己的根,哪怕是死,他们也要死在云山村里。

江丰年见状,赶紧高声吆喝:“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都跟我走,咱们去老六家里种痘,只要种了牛痘,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传染天花了!”

那些决定留下来的村民们闻言,先后分出一部分人,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

江丰年父子四人带着这些老人和孩子前往刘家。

顾斐看了一眼那些仍旧坚持要离开的村民,没有再多说什么,冲北川招呼了一声。

“走吧。”

北川驾着驴车调转方向,来到顾斐面前,顾斐登上驴车,两人跟着那群村民一起往刘家走去。

他们来到刘家,挨个接受种痘。

江微微将种痘后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给他们听,并告诉他们:“等以后你们身上长出水疱,可以学着我刚才的动作,将水疱刺破,把脓液取出来抹到别人的伤口上,这样就能让别人也能种上牛痘。”

江进才用帕子按着胳膊上的伤口,问道:“微丫头,你说得这种法子真的管用吗?”

江微微细细地解释:“你们应该都知道,那些得过天花的人,痊愈后就再也不会染上天花,我们医学上将这种情况称之为抗性,只要你们得过一次天花,就会在身体里留下抗性,以后便再也不会得这种病。我给你们种痘,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你们生过一场牛痘,身体里有了抗性,就不会再得同样的病。”

说实在的,大家还是没怎么听懂,但从江微微讲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来看,这事儿应该靠谱。

村民们稍稍安心了些。

江微微又叮嘱道:“记住,只有种牛痘才能预防天花,千万不能用人痘!”

阿桃好奇地问道:“如果用人痘会怎么样?”

“会染上天花,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还会病死。”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把这件事情牢牢记在心里,只能种牛痘,决不能种人痘!

种完了牛痘,村民们各回各家。

江微微道:“你们先回去,我还得去江家看看。”

顾斐立即道:“我陪你一去。”

“不用,我已经种了牛痘,不会被感染天花,你还没种痘,跟去的话很容易被传染。”

她原本是想给顾斐和北川也种上牛痘,但因为发财身上能用的水疱全都用完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用的水疱,只能等以后她和阿桃施金水身上长出了水疱,再给家里其他人种上牛痘。

阿桃赶紧说道:“我已经种了牛痘,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江微微这次没有再拒绝:“行吧,你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全回家去。”

顾斐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你小心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嗯。”

双方在路口分开。

顾斐三人乘坐驴车返回健康堂,江微微和阿桃去了江家。

江家大门紧闭。

阿桃上前叫门。

很快院门就被拉开,开门的人是江仲平,他的脸上仍旧蒙着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看到来人是江微微,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微丫头!”

他侧过身子,将江微微和阿桃让了进去。

江微微边走边问:“你娘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江仲平的声音透过衣服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我娘是从今早上开始发病的,浑身发烫,头晕无力,长了很多水疱,人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詹大夫正在给她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