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绍东的婚礼而又隆重,包含了许多蒙古族和汉族的婚庆元素。
今天的冬子,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将戎装,威武不凡,一对新娘子则穿着传统的蒙古服饰,娇俏可人。整个婚礼仪式虽然繁琐,但安毅早已有心理准备,抱着以观看民俗表演的心态参与,倒也不觉得有多闷。
蒋介石的出席,从一开始就把婚宴的气氛推向高潮。
丹巴多尔济激动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婚礼,竟然惊动了中国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当一对双胞胎女儿热情地为蒋介石献上哈达,蒋介石躬身笑纳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掌声具有传染性,没过一会儿,举行婚礼的礼堂里,掌声就如狂风暴雨般响起。
随后,担任主婚人的尹继南,新郎罗绍东,还有孙瑛浩、温锦、郑子墨等蒙古省政府官员以及札丹巴、札穆察拉诺、扬聂姆呼、巴图汗等蒙古议员,纷纷上前向蒋介石致礼,奉献哈达,让喧宾夺主的国家领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丹巴多尔济也非易与之辈,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的蒙古实际统治者是谁,在安排酒席座位的时候,把蒋介石放到了主位,自己则和义弟安毅坐在了一起,以示亲热。
整个婚礼庆典持续了一个小时。
首先是新媳妇见席间亲友的礼节,向作为男方家长的劳守道和安毅送上鞋靴、荷包、哈达三件礼品,并向席客磕头。新郎新娘向每一位来宾都准备了礼品——衣服面、马褂、鞋、荷包、哈达和手巾等。
随后,劳守道代表男方家长,丹巴多尔济代表女方家长,对新郎新娘进行祝福。
一系列仪式过后,便是进餐时间。
秋天正是牛羊肥硕的季节,蒙古最不缺的就是肉食,酒宴上牛、羊、猪三牲全上,此外还有叙府和南华空运来的海鲜和新鲜蔬菜,宴席最后还有热带瓜果助兴,让所有出席婚礼的来宾啧啧称叹。
婚宴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蒋介石没有休息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让安毅陪他去库伦老城区体验下蒙古的民风民俗。
当车队行驶在老城区街头的时候,蒋介石才发现,原来上午看到的像上海、叙府一样繁华的城市风景,仅仅限于新城区,库伦城东北部的老城区和四周的山上,依旧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蒙古包和低矮简陋的房子,层层叠叠,看起来极为壮观。
好在政府在这些街区兴建了专门的垃圾处理站和厕所,加上现在蒙古实行的是严格的卫生督察制度,不管是人和牲畜,一旦被警察抓住随地大,都会被科以罚款和当众鞭打事主的处罚,空气中没有那种人畜便溺的气息,比起畜力和机车兼用的南京,空气还要来得清新一些。
安毅介绍道:“这些蒙古包都代表了这个地区的传统,我们不好随意处置,只好在保证水电供应的基础上,本着自愿的原则,对一些蒙古包和棚户房进行拆迁,以富有民族风情的圆顶楼房取代。”
蒋介石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我说怎么街头那么多工地……”蒋介石突然指着街道两侧堆成数米高的土堆,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们在挖什么?”
安毅示意司机停下,笑着对蒋介石道:“校长,要不下去看看?”
蒋介石忙说好,沈凤道率先下车,随后前后车辆里的二十四名警卫也随即下车,确认封堵住各方的射击方位后,安毅这才陪着蒋介石走出车厢。
蒋介石拄着文明杖,在安毅和沈凤道的搀扶下,越过挂着牌子的拦阻线,来到堆砌的土堆上,和安毅一起低头观看下面正在进行施工的现场。
只见地面被挖出一个宽度约六米,深度超过十米的坑道。坑内几百名工人正在不断忙碌,远处一处倒u型的隧道,洞口以内灯火通明,向着南面的新区地下延伸过去。
蒋介石一阵惊讶,仔细打量,发现这个工地的工人们分别推着一种像转锤一样的机器,在那里不断地敲打着地面,应该是用来夯实地基所用。
联想到春节期间,宋美龄在南华新京的见闻,蒋介石好奇地问道:“这便是库伦的下水道工程建设现场吗?这个坑道下面凹下去的像是副渠,左右是可以容纳行人通过的便道……嗯,有点像是法式下水道的格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深度差不多两三米的副渠,应该便是真正的下水道。”
“校长英明!”
安毅笑着说道:“这里确实是下水道工程的施工现场,目前南华、蒙古和中亚地区的所有城市,都修建的是这种下水道。”
蒋介石在宋美龄的影响下,看过几本翻译的法国小说,对法国的下水道了解得虽然不多,但现在看着眼前暴露出来的将近半公里长尚未砌石和涂抹水泥的坑道,在心中大致估计了一下,觉得这样的工程未免太大了些,目中露出疑惑之色。
安毅见蒋介石依然没有释怀,于是继续解释:
“校长,我们这个下水道的尺寸规格,远比一般下水道要大的多。下水道的标准高度为二点五米,宽六米,中间三米宽凹下去的是真正的引水渠,两边是各宽一点五米的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便道。
“我们用于修建下水道的是石料,这主要是考虑成本及便于就地取材等因素。现在水泥价格居高不下,修建水电站、储水水窖、饲料青储地窖、楼房、平房等等都需要水泥,前线打仗也离不开水泥构筑壁垒,因此若是修建钢混结构的地下水道,成本高到让人无法承受。同时,在下水道内使用石料,其寿命远高于钢混结构,巴黎于上世纪中期修建的下水道,直到现在仍然不需要重修,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库伦附近别的不多,盛产石材的大山有的是,政府在附近的几座山上指定了多片可供开采的区域,由民间集资开办多个采石场。随着采石场陆续建立,为库伦下水道工程提供了充足的石料。其实就是在南面那片工业区的建设中,也大量采用石料,以达到降底成本的要求。”
蒋介石见安毅两句话不离生意经,笑着说道:“区区下水道工程,有必要做得这么宏大吗?投入会不会太大了?”
安毅神色变得严肃:“我们的下水道整体高十一米,全部建在城市建筑与道路之间,在整个城市下方形成了一个宠大的网络,渠道两边设置有石栏杆,渠道内停泊着疏浚船和可移动的排水排淤设备。在下水道的不同地段,分别设有提水泵站、排水泵站、拦截杂物闸门、清理污渍闸门、水力冲洗设备等设施。疏浚船主要是作打捞杂物、疏通扫障、检修设备之用,以保证下水道排水畅通无阻,随时将城市生活污水和地表水分区,流入建设在出口处的各个污水处理厂,及时进行净化还原。
“而这只是下水道工程的其中一个重要作用,还有就是在未来当面对有可能的飞机轰炸时,这些下水道可以起到临时防空、防炮洞的作用。我们之所以将下水道的基渠挖得如此之深,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在遭遇大炮和战机轰炸时,除了那层数十厘米厚的下水道拱顶提供安全保护之外,还可以利用其上五米厚的覆土层,提供另一层保护,以保证未来躲避在其中的人员安全。
“为了解决人员大量进入下水道之后的空气流通问题,我们在规划时,就每隔十米左右设置有一个路面下水口,高密集的路面下水口,完全可以保障整个下水道内的空气流通,以满足在其中躲避可能的轰炸的民众的呼吸所需。同时,这些路面下水口通过特殊的设计,可以使其成为一个个隐蔽的观察点,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可以利用这里,出其不意地攻击入侵者。”
安毅点到即止,并未将所有内幕告之蒋介石。
按照城市下水道规划,除了下水道两侧供检修人员通行的一点五米宽的便道可供战时平民躲避轰炸之外,在每隔一公里左右,还建有一个与之相连、并拥有独立出入口的掩蔽所。这些地下掩蔽所平时全部处于封闭状态或作为仓库使用。而在战时,将和下水道内的各个枢纽站一起,构成一个个临时的地下指挥所、屯兵站、医院之类。
按照规划设计,未来安毅集团所控制的城市遭到突然袭击,而城外防御工事全部失守,部队将撤入城区,首先进行巷战,然后再以城市的下水道为道路,将各个掩蔽所、下水道枢纽、居民区地下室等等地下建筑,构成一个完整的地下防御体系。
此刻安毅陪同蒋介石所看到的这个正在施工中的工程,就是整个城市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技术等原因,在施工时,并没有选择使用地下盾构作业的方式来修建,而是使用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大量使用挖掘机、推土机等工程机械开挖地基,采用大开挖的作业方式来建设。
虽然说如此一来,整个下水道体系的构建全部暴露无遗,但是不可否认,使用这种施工方式,可以将施工速度提高很多,至少目前南华、蒙古和中亚的下水道网络的建设,并不落后于城市的发展。
蒋介石从这个下水道的建设中,也嗅出几分火药味,忍不住打了几个寒噤。
许多东西不能深究,现在就连库伦都修建了如此先进完善的下水道系统,那么规划和建设更早的湘西、黔西、川南和滇南,是不是也有这么完善的下水道系统呢?窥一斑而见全豹,若是未来有一天,中央军与安家军开战,即便中央军攻进泸州、叙府这样的大城市,但在如此严密的城防体系下,能占到便宜吗?蒋介石的眉头不由深深地皱了起来。
……
河南,叶县,沙河以南的杨庄。
家中一贫如洗的雇农杨茂成,吃过由几粒打碎的玉米籽混着野菜和草根做成的不见一滴油腥的烩饭,就和妻子杨杜氏一起,把三个女儿杨小兰、杨小竹、杨小梅带到本村保长地主周世贵家。
上月下旬,周世贵在叶县县城发现了一个商机,只需向江南集团驻叶县的办事处申请,由公司考察获得招生资质后,每替公司招收一名六岁至二十二周岁的男孩女孩,就可以获得两块大洋的酬劳。
两块银元是什么概念?由于法币急速贬值,现在两块银元可以购买三十斤面粉或者五十斤大米,又或者两百斤红薯,而且这还是稳稳当当挂着做善事名号所做的合法买卖。
周世贵急急忙忙地向江南集团叶县办事处申请,三天后大红鎏金的匾额“南华招生处”的牌子就送到了周世贵的家里。办事人员给出了期限,一周后的下午,会派出卡车到杨庄接人,届时孩子的家长必须在场,亲自证明其亲属关系,并且登记具体的家庭住址,然后将把人带走。
今年风调雨顺,夏粮的玉米、高粱和红薯均获得丰收,农民的生活应该得到极大改善才是,但河南是战区,驻军以拥军和抗战大业为名,三天两天到乡村派饷和征集粮草,搞得农民和地主皆苦不堪言,尤其是没有田地的雇农,原本交租后尚有维系到次年春节后的粮食,但现在才十月,驻军就来光顾了三四次,把微薄的口粮抢了个精光,眼瞅着快活不下去了。
周世贵打的好主意,招一人只需付给每个家庭十斤面粉或二十斤大米,又或者八十斤红薯即可,有了这样的诱惑,不需花费多大气力,就可以吸引到足够多的家庭报名,从中大赚一笔。
至于能否招到人,周世贵从未怀疑过,现在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太多了。
就像雇农杨茂成家,养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其中大女儿杨小菊十三岁,已经可以替家里做活,二女儿杨小兰九岁,三女儿杨小竹八岁,四女儿杨小梅七岁,都是出不了工却很能吃的年龄,完全就是家庭的累赘。至于十一岁的独子杨小虎,那可是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自然舍不得送出去吃苦。现在有这么好的可以拿女儿换粮食的机会,周世贵就不信这些穷哈哈不主动找上门来。
周世贵派人到村里村外大肆传播南华招收学生的事情,表示自己已经得到授权,每招收一人,就会向那些送出儿女求学的家庭发给相应的粮食补助。孩子到了南华,不仅可以吃住无忧,未来还会有一个大好的前途,做着每个月领十多块银元的工作,真可谓鲤鱼跳龙门。至于信用,没听说过抗日名将安毅的大名吗?那可是当代岳武穆,如今川南、滇南的工人,哪一个不是领这么高的工资?而且对方还会当场画押,以示公正,这么好的机会,一次错过终身后悔。
于是乡间很快闹腾起来,家中儿女多的,都琢磨着这或许是一个改编家庭命运的良机,不管未来孩子的前途是否真的有那么好,但到底能够为家庭换来些粮食,解了燃眉之急。于是,远近的村子,纷纷前来打听,看到江南集团派送的鎏金匾额后,都生出一丝敬畏,对事情信了个成。
果然不出周世贵所料,同村的杨茂成心动了,他和妻子盘算了下,送走三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女儿,可以得到一百六十斤红薯和十斤面粉。面粉当然是留着过年擀面条、蒸馍馍,而红薯节约点,多搭配野菜和草根,可以吃到春节了,等开了春,万物复苏,就不怕会饿死人。不然,所有的孩子都留在家里,眼瞅着一个月都熬不下去,大家都得活活饿死。
杨茂成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也听说过安家军的大名,现在只要到县城里,报童的叫卖声,茶馆里收音机播报的新闻,又或者是电影院门口那些张贴的大幅海报,都有关于安家军的消息。这么伟大的人物,不会骗自己家的孩子吧?要是三个丫头真的能够读书识字,然后进入大工厂做工,倒是一桩美事。
杨茂成和妻子带着三个女儿来到周世贵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个小孩,加上家长足足有五六百人。周世贵已经把提前向江南集团预支银元购买的粮食堆砌在了场坝上,让家丁看好,只等江南集团来带人走,即按人头发放。
杨茂成心里原本七上八下,现在看到这么多家庭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男孩,又看到那么多的粮食,心里突然轻松许多。
下午三点,五辆四吨军用迷彩遮篷卡车由破烂不堪的土路驶入场坝。第一辆军车的驾驶室门打开,一名工作人员率先跳了下来。
周世贵一看,正是上周向自己送匾额来的江南集团工作人员,连忙迎了上去。
“周乡绅,人都来齐了吗?”江南集团叶县公司的工作人员文浩看了看四周怯生生一大片人群,笑着向保长周世贵问道。
“来齐了,来齐了!”周世贵谦卑地笑着,手随便在人群中划过,示意这些孩子都是。
在文浩与周世贵谈话的时候,从五辆军车的驾驶室和后面的车厢里跳下一个个人,基本上每辆车配备一名驾驶员,一名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两名负责警卫和保护的士兵,一名老师。不过不管是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还是老师、驾驶员和士兵,这会儿都没有忙着报名登记,而是忙碌着从车厢里向下搬东西,周世贵看了一下,发现车队又运来大量土豆和大米,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文浩笑着解释:“为了让这些孩子走得安心,我们公司决定,每一个孩子,均再发送十斤大米,二十斤土豆,让他们的家人过一个好年。以后孩子到南华学会写字后,我们会教他们写信,并且开通邮政专线,向他们的家人报平安。到时候,我们想在周乡绅家开一个邮政点,每一个月会有提供一定的资金补助,还望周乡绅帮忙啊!”
周世贵一听有合作的机会,乐得合不拢嘴:
“一定的,一定的!安家军不愧是仁义之师,世贵一定竭尽所能。”说完,他转过头,对一旁看着的家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下货,早点儿忙完,文先生他们也好早点儿登记。”
过了大约半小时,从五辆卡车里卸下的物资,堆成了一座小山,招生报名随即正式开始。
周世贵搬出五根长凳,然后将家里准备宴客用的大方桌足足搬出五张,方便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登记注册。十名安家军士兵,一脸严肃,让手足无措带着儿女的一个个纯朴农民分别在五张桌子前排成长队,一一报名。
杨茂成和妻子看到这么多粮食,眼睛早就瞪大了,一直拥挤在最前面,幸运地抢到了第一个报名的位置。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笑着看向杨茂成夫妇俩带着的三个怯生生的丫头,用官话问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三个丫头看到陌生人,胆怯地抓住了父母的衣服,杨茂成赶紧代为回答:“小孩子怕生,她们分别叫杨小兰、杨小竹、杨小梅,分别是九岁、八岁、七岁,她们的生日是……”杨茂成详细地解说了一遍,生害怕自己的孩子选不上。
工作人员微笑着登记完,又问道:“你们俩和她们是什么关系,能够为他们做主吗?你们的关系谁能证明?”
杨茂成道:“我是孩子他爹,这是孩子他娘,自然能为她们做主。我就是这杨村的人,周保长就可以为我们做主。”
周世贵连忙凑了过来:“是的,是的,我可以证明。”
“好!”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写完家庭住址后,指着三份登记表,道:“来,签字画个押吧!签字画押后就算是完事了,我给你们开个票据,凭借票据,可以得到你们的粮食和酬劳。”
周世贵一听乐了,连忙分别在三分登记表上填上自己的名字。杨茂成不识字,就用放在桌子上的红色印泥按手印代替。
杨茂成领到的是领粮凭证,周世贵领到的是结算清单,一人一单,不过周世贵的结算单,得最后才能兑现。
看到士兵把标示身份的三张不干胶铭牌贴在了三个女孩的衣襟上,工作人员笑着道:“杨家长,你现在把孩子带到车边,有老师负责把孩子抱上车,然后就可以去领粮了。杨家长,我不知道周乡绅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们的粮食是额外奉送的,你们改得的东西不要忘记领了。好了,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和孩子聊聊,这一别可能就是四五年见不到面。”
三个女孩紧紧地抓住父母的手,委屈得直掉泪。
杨茂成和妻子一起,把孩子带到第一辆卡车旁,摸着三个孩子的头,泪眼汪汪地道:
“闺女,不是爹娘狠心,留在家里,过不了冬大家都得活活饿死,现在你们出去上学,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还可以给家里减少负担,给姐姐和弟弟带来急需的粮食,爹娘谢谢你们了……”
“爹——”
“娘——”
三个女孩大声哭泣着,抓住父母的手不放。
站在车上的老师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青年,她拿出三颗水果糖,在手里扬了扬:“小朋友们,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好吃的糖果哦,含在嘴里,甜在心里……以后你们到了学校,表现好的话,老师会经常奖励你们吃糖果哦。还有啊,到了南华,你们就会有新衣服、新鞋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几乎每一天都有香喷喷的米饭和猪肉吃,逢年过节还可以吃到饺子。等你们有本事了,把爸爸妈妈一起带过去享福,怎么样啊?”
三个女孩看到周世贵家的孩子炫耀吃过的糖果,都一下子愣住了,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舌头。
女老师跳下车,蹲在地上,剥开糖衣,把三粒糖果分别送进三个孩子的嘴里,三个女孩儿眼睛发亮,啧啧地吮吸着,哭声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杨茂成夫妇松了口气,连忙和妻子一起,把三个小孩送上卡车,哄了一会儿,就赶忙去领粮食。很快,集合三个孩子的三十斤大米、六十斤土豆,又从周世贵那里领来一百六十斤红薯和十斤面粉,看到一大堆粮食,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一天,仅仅在杨村,就招了二百一十八名孩童,其中男孩四十九人,其余的都为女孩,十岁以上的孩子占了一半,正好可以照顾比他们小的弟弟妹妹。
而周世贵,也凭借着这次招生,足足赚取了三百银元的利润,心里开始期待下一次与安毅集团的合作。
……
皖南,芜湖。
这个位于长江南岸的城市,号称“楼台森列,烟火万家”,是中国四大米市之首,一派繁华的景象。
一条深幽的巷子里,九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聚集在一起,小声商议着。
“怎么样!你们和家里说好了吗?明天上午咱们就去九华路口的江南集团分公司集合,然后坐火车去南华了。”
“哎,怎么说啊?到几千里外去上学,家里人怎么可能放心。”一个少年苦恼地摇头。
张寒云深有同感,捂住脸道:“是啊,一看到娘,我原本想好的词就全忘了。为什么芜湖不是安家军管辖之地啊,要是的话,芜湖一定会设立许许多多免费的小学、中学,咱们就能在家门口上学了……这一走,我娘一个人留在芜湖,我……”
张寒云自幼丧父,全靠母亲拉扯大,还供他上了小学,可是中学名额有限,九月初原本该读初中了,却由于免费的公立学校只招收一百名中一学生,对于拥有数千适龄人的芜湖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可是,偏偏现在除了南华能够提供免费的中学教育,并对所有学员实行免食宿费用之外,再无上学的机会,这让张寒云心里一阵烦躁。
“不管怎么说,今天回家后,你们都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如果不告而别,他们非急死不可。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就在巷口集合,一起出发。大家回家去吧,一定要告诉家人,明白吗?”
看到身边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年纪最大、性格最为稳重的孙裴怀开口说到。
当初就是十四岁的孙裴怀在茶馆当洗碗工时,听到叙府广播电台播报的南华提供免费入读中学、技校的招生启示,让他动心的是,如果成绩够好,可以一直读到大学,成就小时候就立下的成为一名发明家的美梦。
于是,孙裴怀就邀约伙伴们一起,去参加江南集团在芜湖分公司进行的中学考试,现在包括他在内,所有伙伴考试都通过了,到南华后可以直接进入中学读书,可是临到要走了,如何向家里解释却成为了头等难题。
“难啊——”
破旧的四合院里,看着家里窗户上透出的昏暗的灯光,张寒云叹息着,在门口来回踱步。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张寒云明白,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艰难才把自己拉扯大的,自己一走,留下母亲一个人该怎么过啊?
最后,张寒云终于打定主意,还是得把话挑明,若是母亲赞成,就去,若是母亲反对,哪怕留在芜湖继续打零工,也不去南华读免费学校了。
“咦!?娘,您这是干嘛?”
推开门走进屋子,张寒云看到母亲在床边收拾着东西,再一仔细看,发现床上摆着一个用竹篾编成的提箱,这是过世已久的父亲曾经用过的东西,母亲怎么把箱子拿出来了?
“寒云啊,我知道没有办法让你继续读中学,委屈了你,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去读那种富人中学,因此事情也就搁在那儿了……昨天我看到江南集团给你寄的录取通知书了,还有明天的火车票……你那么想上学,娘怎么可能会拦你!放心去吧,其实这段时间,街坊邻居都在谈论此事,有孩子的人家,都捉摸着是不是应该迁移到南华去居住,说孩子们的教育不能耽搁啊……你先去南华吧,若是那里真有传说中那么好,娘会向江南集团发出申请,移民到南华去,这样我们娘儿俩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听到母亲这么一说,张寒云心里一宽。他一直以为故土难离,母亲未必肯到据说四季如夏的南方去,现在终于没有这个问题了。
于是,张寒云给母亲跪下,重重地磕过头后,说道:
“娘!寒云一定会努力的!您一个人在家里,要多保重啊!我听江南集团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能够考上中学的,都是建设南华急需的人才,读书两年后,若是不愿意升入高级中学的,可以直接进入技工学校学习,学习一年后便可以出来工作。娘,到时候我就把你接过去享福!”
“好,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来,给你父亲上柱香,求他在天之灵保佑你平平安安到南华!”
……
第二天,芜湖城内的江雾还没有散去,巷道口就站着九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在一旁不远处,他们的父母都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祈求他们出去以后能顺顺利利地学成一身本事。
“走吧!”
见大家都来齐了,孙裴怀手一挥,大声说道,然后背着包袱,带着身后八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朝江南集团芜湖分公司所在的九华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