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校盯着沙盘。开始紧张思考放下指挥棒的陈继乐叫7边的王均低声交换意见。胡宗南和李玉堂几个看了片刻,脸上均泛起疑虑之色,但又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谁主持制定的这个计哉,?”
安毅宏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不满。
陈继承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报告总指挥,是剿总作战处在顾问团的协助下制定的。”
“顾问团?具体是哪一个小组?”安毅再次大声发问。
陈继承这次却没有回答,颇为尴尬地望向卫立煌,卫立煌微微皱眉,暗自琢磨安毅是什么意思?
众人发现平时很好说话的安毅突然变得这么严厉,不由吓了一跳,看到安毅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威严,随即联想到安毅铁血的作战方式和严苛的治军手段,不由的心中一凛。齐齐收起轻慢之心,不知不觉站直了身子。
休斯上校扬起高傲的头颅,用略带上海韵味的官话大声回答:“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吗?这可是本人负责的三人顾问小组,在半个月前刚网向委员长先生提交的呕心沥血之作,这一计划小从酝酿到出台,耗费了我和我的同事们三个月的心血,并得到了总司令部十余位将军的鼎力协助,在此,请允许我向我的同事和参与计划,制定的总部将军们致敬,并对委员长先生和剿总副司令何将军的支持致以崇高敬意。史将军对这一作战计划有何意见,不妨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久闻将军是中国年轻将领中最为优秀的指挥官,能得到将军的指正,本人将感到万分荣。
安毅看到休斯英俊硬朗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荣幸的意思,沉下脸吩咐参谋把指挥棒递过来,抓住指挥棒指向豫皖交界处的叶集一线:
“按照新的作战计划”第一军和第三军将从南北两路进攻这片约为一百三十平方公里的区域,根据刚才传达的最新情报,此的是共军徐向前第四军团蔡申熙二十五军的藏身之所,但是并没有明确蔡申熙部的兵力数量,只是按照该部原有的兵力再减去已经战损的五千人估算,大致认为该部共军约为一万多人。
“有一点我得提醒诸位,这一地区是苏维埃的老根据地,自古民风彪悍桀骜不驯,共产党军队经营多年,完全可以用全民皆兵来形容,根据五月份参谋本部第二厅下发的内部通报,商城至固始的区拥有共军地方武装三十一支。总人数大约为两万六千人左右,共产党把这些地方武装称之为赤卫队,在我们的固有印象里,这些武装力量通常是扛着长矛大刀的乌合之众。所以通常也就直接忽略了这部分力量。但是在这里我想声明一点,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这些武装往往能起到左右战局的作用,比如情报传递、比如全方面大面积的监控、比如对地形和隐秘路径的熟悉等等,都是我们的正规军队无法比拟的,数年来我军只要进入苏维埃的根据地,就遇到无处不在的监视和破坏,因此而暴露踪迹,遭受共党正规军队或者赤卫队迅速集结快速打击的例子不胜枚举,一年前张辉瓒将军就是这样被突然集结的共军主力围歼最后被砍下脑袋的,我希望能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
休斯打断了安毅的话:“安将军,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难道你是想告诉我们,那里的老百姓都是能扛起枪的赤匪吗?就算他们能扛起枪,有那么多的枪给他们扛吗?这也太过未免危言耸听
安毅瞪了休斯一眼。嘴的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上校,我是想告诉大家什么是人民战争。人民战争的威力如何,诸位可从刚刚过去不久的泓沪抗战中有所体会。这一点也许休斯先生或者西方军事家还没有足够重视。中国兵法非常重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耍素,用西方军事学的说法是战争的政治环境地形气候等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天时咱们暂且不说,就说地利与人和吧,这两个要素现在并不在我们手里,可以说,长矛大刀鸟锐松炮带来的危害,并不比步枪和机关枪逊色多少,不少人笑了。不相信我的话,对吧?好,不妨根据计划咱们来好好推演一下。
众人的胃口立即被安毅吊了起来,三个德国教官目光炯炯地望着安毅,显得非常期待,白朗特也露出非常感兴趣的微笑,唯有休斯仍然是一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拿正眼看安毅。
从庐山军事会议开始。休斯就对安毅的狂妄自大便很有意见,一起登船之后,安毅并没有主动找他这个顾问组负责人交流意见,到了南京后扔下他们就自己回家去了,在前往蚌坪的火车上,休斯实在忍不住想主动寻找安毅交流一下感想,安毅却待在最尾的一节车厢里,与一群士兵玩着在奔驰的列枣门口跳上跳下的游戏,来到蚌埠后更没有给休斯应有的尊重,现在又对休斯领衔并经过数月努力制定的作战计划横加抨击,怎么不让休斯火冒三丈?就算是再好的修养也受不了,何况休斯拥有在印度殖民地领兵镇压反抗势力长达五年的指挥作战经验。并且在中国当了三年军事观察家,接着又被蒋介石和何应钦高薪聘请当了两年的军事顾问,如今却被年纪轻轻的安毅冒犯,怎么不让高傲的休斯心生抵触私怨恨?
安毅看都不看休斯一眼,提起指挥棒指向叶集之南:“按照原定计哉,王均将军第三军两个师将分兵两路,从苏台山东西两面向北进发,大家请看沙盘。标注的距离都是二十七公里,两线的数个险要的让,坳地段也非常清晰。但是却没有标注出苏台山西面梅村北侧的一片沼泽地,据我所知,那片方圆约十公里的沼卑地只有一条南北向的通道,可以并排走两架马车,但是有两座三十多米长且建在沼泽突起硬地上的木桥,两边没有栏杆,宽度只能走一架马车,所以,参与进攻的第七师的炮营如何过去便成丫“哦问是纭用工兵架桥铺路,最快速度也得要七个“蝴能协助炮营通过这一地区,这还是建立在第七师工兵营集常优秀的基础。
“根据计哉要求,进攻发起后,东西两路大军必须在六小时之内同时抵达武庙集以南。否则就达不到迅速、隐蔽、相互策应的预期目的,就有被共军提前发现,致使其主力快速转移的危险。请问各位,六时的行军时间。可能实现吗?要是第七师耽误个三小时,而第十二师从东面按计刑开往预定地点,会不会被共军集结兵力予以迎头痛击?打不赢共军主力可以从从容容选择撤退,届时只需派出两个团骚扰性地进攻半时。十二师还敢继续前进吗?”
大厅里鸦雀无声,众将纷纷议论起来,相互询问担任地形勘察任务的是谁,为什么连沼泽这么明显的地形都不知道?王均和第七师副师长李文彬相视一眼。后怕不已,三个德国顾问连连摇头。直呼怎么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
安毅却不给大家喘息的机会,不依不饶继续发难:“诸位再看北路方面,按照这个作战计戎”陈继承将军同时指挥第一师、第三师分进合击,秘密移动到泉河铺之南地区,随后立即全速前进,第一师经东石桥、古井直逼武庙以北,行程二十一公里,率先对共军发起强攻以吸了对方注意力。从而对南路的第三军形成有效支持。
“这一进军路线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几个沿河谷地都得到了充分考虑,有问题的是担任绕击作战任务的第三大家看,第三师走的是这条十八公里的捷径,看起来似乎能起到出其不意的良好效果,可大家发现没有。这条捷径在十三公里处有个。形同漏斗状的山谷,第三师需要进入山谷再翻越高度为一百七十米的最狭窄处。计划中是第三师特务营提前出发,从东面爬上山势徒峭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的白鹤岭,一举控制这个险要隘口,保障第三师顺利通过,以便在第一师发起猛攻之后,出其不意打击对方侧翼,从而一举摧毁共军的防线,最终与南面赶来的第三军两个师形成合击之势,将共军二十五军予以全歼
安毅故意停顿一下,非常陶醉地啧啧赞了几句,紧接着泼下一大桶冷水:“想法非常好,整个计划,正奇相辅,非常巧妙,可惜根本行不通,更给我一种一厢情愿的感觉。
可能大家要问为什么?因为我非常忌惮我的黄堵一期师兄徐向前,他的敏锐细腻与周全算计、飘浮灵动和坚毅果断的风格,一年多来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在共军内部运动不断人人自危的这九个月里,徐向前师兄与我军十数次上规模作战也都取得了骄人的战绩,上一次巨大的失败还是那世勋在张国煮错误的指导思想之下发生的。共党中央已经撤销了那世勋的职务。换上了敢打敢拼却又非常狡猾的蔡申熙。并责令徐向前重整二十五军,以二十五军数年来无数次在这一地区兜圈子的经历,以及众多本地籍官兵和当地赤卫队对地形的熟悉,他们能不时刻提防我们通过这条羊肠小道吗?说得难听点儿,这条道路上不知道掉下了多少他们的脚毛,而且只需一个几十公斤的炸药包,就能将宽近四米五、长达十六米的狭窄隘口堵死,让第三师站在下方这个漏斗形的峡谷里寸步难行。如果他们早有准备的话,只需在两边山上滚下几千块石头,就能让第三师损失惨重,铩羽而归,留给第一师自己攻坚去吧!”
安毅说完。直接将指挥棒扔在沙盘上,棒头正巧敲下关隘两边微缩山顶的石膏。破碎的小块石膏和粉末沙沙落下,非常像从山上滚下的石头,看得李玉堂、胡宗南和他们的军长陈继承心中一片冰凉。好久才能把目光从被打碎的地方挣脱开来。
议论声嗡嗡响起,众将校交头接耳,纷纷表示自己的担忧,三个德国顾问身后的翻译累得不行,顾问们的眼睛在手上的德文作战计划和沙盘之间来回转悠,卫立煌脸色非常难看,连连摇头低声叹息,这时安毅已经接过身后林耀东递来的茶水,非常惬意地喝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完全就,是主观臆断!我很怀疑安将军的意图,片面地将敌人的能力夸大,把自己的能力贬得一无是处。这里我想问一下,如果安将军也和我们的对手一样,对我们的作战计划一无所知,安将军还能做出这么精彩地推演吗?安将军是否每一次都以这种方式考虑问题的?。休斯非常生气地大声质问,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咬字也不准了。
众人全都停止了交谈,担忧地注视着安毅和休斯。安毅根本就不理睬休斯,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喝茶,气得休斯脸色通红,差点儿暴走。
“安毅将军,我提醒你猪意注意,你们的军队拥有先进的武器,有严格的刮练。有德国步枪和姐克捷克轻机枪、妈个逼马克沁重机枪,而对手只有少得可怜的陈九陈旧步枪、用树干挖成的土包土炮,剩下全是很多缺口的长矛大刀,你们打击这样装备简陋的敌人,就像当年大英帝国的军队轻松打击那些赤裸上身高呼刀枪不入的义和团一样轻松,你竟然说出这样泄气的话来,真令人难以置信,由此而让我对你的尊重大打折扣,真不明白你的那些胜仗是怎么取得的”。休斯被激怒得口不择言了。
胡宗南看到安毅眼中寒光一闪,立刻知道要坏事了,安毅果然没有辜负胡宗南的期望,当着数十中外将校的面反唇相讥:
“怪不的休斯先生制定出这样鳖脚可笑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原来思维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难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休斯先生,你为何不索性建议蒋委员长和何应钦将军,让我们的军队全都穿上苏格兰格子裙,排着整齐的队伍敲着鼓吹着风笛,迎着对手的旧枪和土炮前进?”
“你,,你太没有教养了,你产重侮辱了一个”情绪失控的休斯网要爆发,就被助手白朗特和几个德国顾问团团抱住,白朗特紧紧捂住休斯的枪套。嘴里蹦出一大串急促的英语。
安毅推开上前劝阻的卫立煌,朝着沙盘对面被四个白种大汉紧紧抱住仍在大吼挣扎的休斯哈哈大笑:
“就你?无论是开枪对射还是徒手搏击,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正好我练了几年“踹你死功夫”还没修理过人,你上来正好合适
“够了!够了!小毅,你住嘴,你想到恶劣的后果了吗?你快给老子住嘴!”
陈继承吓得脸色大变,用力把安毅推了出去,第一军的七八个黄埔将校见势不妙也上来帮忙,七手八脚一下就把安毅弄出门外。
站在墙边的林耀东看见这种情形,担心安毅吃亏,正想要冲过去帮忙就被沈凤道一把拉住了,在林耀东耳边低语了两句,林耀东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凤道。沈凤道抬手给了林耀东脑袋轻轻一掌,非常从容地跟了出去。
一个极为严肃也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竟然以这样一种场面结束,让卫立煌频频摇头哭笑不得,王均则非常仗义地说谁让英国佬污蔑我们,不提义和团还好。一提起义和团老子就想起鸦片战争,想起英国佬给中国带来的无尽耻辱,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耳光。
卫立煌吓得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这才低声告诫王均,说你身为一军之长又是右路军副帅,这个态度不怕影响不好啊?王均恼火地说怕个屁,要不是小毅分析,恐怕真让那个自以为是、纸上谈兵的英国佬害死了。
卫立煌和陈继承等人担忧的严重后果很快到来,休斯第一时间分别致电顾问团团长魏采儿、中国军队最高统帅蒋介石、剿总副总司令何应钦,愤然辞去顾问团副团长兼英国顾问组组长职务,明确表示立玄返回南京,随后返回英国。
蒋介石接到电报后大吃一惊,何应钦、魏采儿等人也都涌到蒋介石的办公室,询问究竟蚌埠出了什么事,竟让休斯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蒋介石当即命令葛敬恩致电右路军王均、卫立煌、陈继承等人,责令他们立玄将详情上报。
右路军几个将领不敢怠慢,避重就轻地将安毅和休斯在军事会议上的分歧电告蒋介石。没想到中央党部派驻右路军指挥部的政刮处长,已经将整个过程以及安毅与休斯的对话一字不漏地电告蒋介石。
蒋介石看完长达两千多字的密电,勃然大怒,迅速做出决定:撤销安毅一切职务,责令他离开右路军,返回南京向政治部报到,做出深刻检查,并等候中央军委的进一步处理。
傍晚六点,蚌埠火车站,安毅向众多送行的将校礼貌告别。又嘱咐了冬子一番,这才率领自己的参谋团队,踏上南下的列车,连夜返回南京。
列车远去,站台上的卫立煌仍然没有离开,对身边询问自己感受的陈继承低声说道:“真是可惜了!要是安将军留下来的话,以他的韬略和眼光,右路军很快就能打开局面,至少能避免许多无谓的牺牲,,如果我所料不错,安将军压根儿就不想当这个代理总指挥,不过,他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还是让我深感意外。
陈继承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笑得那么轻松,这家伙可真够狠的,”
蚌掉火车站外半新旧的道奇吉普车里,丁德隆在一脸郁郁之色的胡宗南耳边说了一大通分析加感想,胡宗南立刻吩咐停车,盯着丁德隆的眼睛,严肃问道:“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安师弟可真耸阴损的,竟然以这一手惹来校长发脾气赶他离开,,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检查什么停职,给他升官他还不稀罕呢!师兄,小弟还有个看法,就是安师弟不愿意和徐向前拼命,否则林彪、卢德铭等人几次袭扰他的南昌地区和湘西基地,他都像没事人一样忍住了,皖军、直系、桂系、西北军和小日本他都打了个遍,怎么会担心打不过徐向前?他这是不愿意同室操戈啊!他竟然用这样的手段达到逃跑的目的,太阴险太狡猾了”不过明知道这样。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不是他不愿打。而是校长生气了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到南京,一面抱着美人喝着美酒,一面乐呵呵看着我们在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拼死拼活,可恶啊!”丁德隆垂头丧气连连甩。
胡宗南终于想明白了,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安毅,害得老子为他担惊受怕,送他上车时,还蝉心竭虑想着怎么帮他向校长求情,这孙子,,真真气死我了!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丁德隆制止恼羞成怒的胡宗南:“师兄狠狠痛骂他一顿,让他快点儿把答应送给师兄的两辆改装中吉普和十七座运输机送上,这样的话师兄去哪里都不用求航空署那帮孙子了,咱们弟兄也能跟着沾光,想想就舒坦啊!”
胡宗南没好气的瞪了丁德隆一眼:“你以为他舍不得?我就是开口问他要一百万他都不会拒绝,加装无线电的越野吉普车他已经放在南京兵站等我去取了,飞机下个月就送到,他还问我敢不敢光明正大地飞?我想想也是,的私下请示过校长同意才敢用,虽然说不花一分钱公款,但是影响太大。而且如今我们身处江谁腹地,不像当初在西北驻防时那么迫切需要,我正在为此头痛呢!可***安毅决不会头痛,他巴不得我和他一样腐败,这家伙真他娘的阴险,越来越阴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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