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厚积薄发(一)
急症室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看似都是白色的房间,粉色的病床隔离布在当中分外醒目,但这些对于我而言,几乎完全不存在。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麻醉剂的药效发作,我头脑昏沉沉的,很快丧失神志,陷入一片黑暗中,至于医生如何处理伤口,我全然一无所知……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十来名g4组员依旧挺拔的站在急症室门口,组长温可,则形影不离的守在保护者身边,随时防止发生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齐冰给贺朝明打完电话,冷冷的站在一旁,脸上立即浮现一层薄霜。
原来贺朝明指派的新任务,是在港期间给年龄还不满二十岁的我当助手,对此齐冰并不情愿,所以露出一副酷冷的表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就在这会,齐冰心情略微失落的时候,她身边面无表情的g4组员得到命令,全部警惕的走动起来,做好安全防范。
几分钟后,病房的们轻轻的打开,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走了出来,急症室上刺目的红灯也随之熄灭。
咋看一眼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齐冰不仅好奇的打量对方,前一刻这个椭圆型的脑袋伤还长有茂密的浓发,但此刻,却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那个令人作呕的伤口,已经贴上一层巴掌大的纱布。
“病人身体都是皮肉伤,基本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至于头上的创伤,我建议病人伤口愈合后,做一次植发手术,否则那处死皮,永远不会长出头发!”在政府保镖监视下进行治疗,主治医生早已明白病人的身份特殊,因此不等齐冰开口,主动向现场唯一的女性军人叙述道。
“好的,谢谢你医生!”齐冰知道这身军服醒目,硬是挤出笑容回答一句,转身随同大批g4组员护送下的病床,向医院楼上的高级病房而去。
……
高级病房内,齐冰坐在一旁,注视相貌已发生很大变化的男人,撅起性感的嘴唇,轻声嘀咕:“该死的臭小子,都是你,害得春节假期又泡汤了,理个光头,算便宜你了!”
伴随麻醉剂药效的减弱消失,正常的身体疼痛使我难以入眠,凑巧听见齐冰的嘀咕声,我声音低沉的确认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见我眼睫毛微微颤动,并悠悠睁开眼来,齐冰心底暗骂自己粗心大意,直接摇手否认。
我淡淡一笑,也不刨根就地,开始打量周围情形。
病房内白色的墙壁给人一种沉静的感觉,这是医院惯用的颜色!
虽然香港仁爱医院注重人性化,甚至医生和护士的服装都做了调整,但整体外观等方面,还是离不开主旋律般的色调。
齐冰注意我打量四周的眼眸,发现它就像深夜里的海洋,深邃的让人不愿转过头,只想一探我内心最深刻的秘密,最终齐冰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实在憋不住,幽幽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咬下嘴唇,问道:“潘俊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面对齐冰迷离的眼神,我点下头,“可以,你说吧!”
二十岁不到的国务院顾问,全世界也不多见,齐冰为消除疑虑,直接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不由坐直身体,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印象中依然冷冰冰的女人,舔下嘴唇,说:“你想听我的自我评价?还是要了解我的过去?”
可笑我好歹也算个领导,但齐冰对我没有一丝敬畏之心,深邃大胆的目光与我长久接触,贪心道:“我两个都想知道!”
“那就先讲我以前的故事吧……”
自我评价也好,我的过去也好,现在说出来都无所谓。
经历了这么多事,金钱,名利,权利,地位,感觉这些东西让人活得很累,假如今后我能看开一些,那么心就自由了。
人活着,追求金钱这类实质物质性的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精神肉体上获得更高的享受。与其隐瞒一段灰暗痛苦的经历,还不如敞开心扉,一吐为快,去接受生活的快乐;再说与其怀疑别人,甚至害怕欺骗,还不如试着获得别人的信任,人活的洒脱一点,岂不妙哉?
记得孔子说过:“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攘己也”。意思指,君子要用人必须首先取信于人,如果还没有取得别人信任就想使唤别人,人家会以为欺骗他。
与人交往,做生意都是同样一个道理,取信于人应该是做人的第一诀窍。不能取信于人,别人就不会相信你,缺少信任,受人欺骗也就为之不远,所以要取得齐冰信任,首先要从言语上知礼敬人,给她一种信任的感觉。
齐冰听着我平静的叙述,表情却一脸的震惊,她实在不敢相信公子哥似的年轻小伙竟然有长达五年的监禁史,这是她以前很难想象的事情。不过齐冰好歹也算高干子弟,瞬间的惊奇后,她逐渐冷静下来,眉头微蹙间,思索捉摸耳边的话语。
大致叙述完毕,我抬头看眼齐冰,她英眉微扬,有股令人心惊的美,这种美却不流于胭脂味,反而更吸引人的目光。
齐冰能感觉到我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她的脸上,若有似无,既近且远,于是她直觉的与我对上几眼,企图施以压力,把我的目光压制下去。
换作以前,与美女对视,我难免掩不住一丝心慌,尽量避免与她们过多接触,甚至立即败下阵来,但有过经历生死的心路历程,我自然不足为奇,丝毫不为所动,开始淡淡的问及与我有关的事情。
面对我认真坦白的凝视,齐冰作为尚未恋爱的女子,终究害怕在男女对视中碰撞出火花,因而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心情澎湃起伏下,把几天来的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并且不问自答,把我的身体情况也讲了一遍。
“我成了光头?” 面对齐冰狡黠的眼神,我摸摸光滑的脑袋,瞪大眼睛,仰天痛苦道。
对方痛苦的表情,齐冰此刻看在眼里,显得十分开心,但她还是强忍笑意,撑住下巴,斜着头,一本正经说:“是啊,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挺酷的,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我哪点像作奸犯科的家伙?”我哀叹一声,摸下斯斯文文的脸蛋,索性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指着病床对面,目光锐利的命令道:“你,给我倒杯水去!”
“哼!”齐冰迟疑片刻,还是不情愿的起身照办,“我们的顾问大人,小心烫着您!”
望着齐冰先用开水把通体透明的玻璃杯烫热消毒,然后才把第二杯还冒着热气的开水送到我面前。
这些细小的举动,让我只觉得齐冰心思缜密,刚准备伸手接过杯子,向她表示感谢,齐冰反而将整杯水直接倒进病床边的痰盂里,让我空欢喜一场。
“哎,算了,我不敢劳烦市长千斤大驾,还是自己来吧!”我叹息着摇头,见齐冰还是喜欢与我作对,她刚给我留下的良好印象,很快消之殆去。
“和女人斤斤计较吗?”齐冰不等我起身,又把一杯温水送到我手里,以一种出奇柔和的语气说。
“呵,你说呢?”我瞟一眼齐冰,,咕噜便是一口而尽。
齐冰听不出当事人的言下之意,接过空杯子,意图试探道:“还要吗?”
我刚准备开口回答,门外突然响起礼貌的敲门声,然后贺朝明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入耳内。
早晨恍恍惚惚的,此时仔细打量贺朝明,他清瘦高挑,背梳头发,戴一副墨镜,神色冷俊,气度不凡,不禁令人心生畏惧。
“贺局长,请坐!”
“谢谢,潘顾问感觉怎么样?”贺朝明坐下身,齐冰就识趣的离开病房,在单独交谈的情况下,前者才道出我的真实身份。
通过与齐冰的交谈,我大概知道总参二部的职责,为了今后的安全着想,我大致叙述一下身体感受,放开心思,同贺朝明扯了一会闲话。
沟通过程里,贺朝明没有发现我这个年纪常有的羞涩和腼腆,反而言语中他能够体会我品尝生活的独特观念,这种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感,使贺朝明不再低估当事人。
中午十一点还差几分钟,贺朝明取出卫星加密电话,看下时间,继续与我说道:“潘顾问,你的所有证件和总参二部补发的装备最迟下午三点送到香港,请你注意查收!”
留意贺朝明的细小动作,我坦然的迎上贺朝明目光,礼貌道:“好的,多谢。贺局长赶时间的话,我们约时间再谈!”
贺朝明暗道对方眼神犀利,直接把军情部门专用的卫星电话交到我手中,解释道:“呵呵,不用,我下午就得回上海,还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处理,不过十一点整,还得请潘顾问接个专线电话,陈副总理已经为你预留了时间!”
“哦,知道了!”
追根究底,虽然我是此次事件的直接受害者,但引出这么大的事情,我脱不了直接关系,甚至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如今得知将与总理通话,心底隐隐的不安在此刻一点一点扩大,为未知的将来感到惶惑与迷惘。
“不知总理将如何惩罚我?”心底的阴影快速加重,让我挥之不去,暗暗涌出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