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对于余启明来说,这自然并不是多么漫长的过程。
内心的恐惧始终未曾落下,但危险其实也从来没有靠近过他的身边。
只是,当余启明看清了自己听到的水声到底是怎样的一幕场景之时,心头的恐惧便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
应是真的在向山下前行吧,脚下的坡度越来越陡,周围的烟尘也跟着散去了不少。
雨还维持在之前的程度,于是,那火焰便将烟尘里的人与物都笼罩在一片猩红之中。
但那猩红真的只是火光?
鼻间的气味始终没有变过,不,更应该说烟尘之中的呛鼻味道已然越来越淡,但一切都是反的。
这是余启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被遮挡的视线之中会隐藏着危险,但这危险并不主动袭击他,而是等待着他靠近。
那水声便是其中之一。
余启明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当烟尘渐渐散去,那满目的血红便映入眼中。
身下的泥土,周围并没有栽倒的树木,火光只是笼罩在烟尘的外围,真正将一切笼罩在血色之中,皆是因为余启明本身就处在那有如地狱一样的场景里。
尸体的碎片漂浮在水面之上,地面的血红是因为地上的泥土早就被鲜血所浸染,一切的血色皆是因为如此。
而那水声?水声?不,那应该称作是血流的声音。
沈家村自山顶流下的河水,如今依然汇聚了不知多少人死去才会有的猩红的血,血流汇聚成河,便有了此刻余启明眼前的模样。
只是,心头的猜疑如此被证实却并不好令人愉快地接受。
余启明是个傻子么?他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一系列的恐怖事件中存活到现在。
就连他此刻来寻这水声的真相,都是因为他心中本就有着自己的想法。
在山顶的时候,在祭坛上呆了那么久,他都未曾听过有水声在附近存在,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不对这水声产生好奇,甚至经历的诡异事件多了,他本能地就能够确定,这水声之中本就是对他的指引。
沈家村,村里人世代依靠生活的母亲河,与仪式没有关系?
想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奈何,当答案变成了这般的模样,纵然心中有着无数的猜想,余启明也不知该如何将这血流汇集成的河与杨陵联系到一起。
这里真的是那个从来不会被外界所影响的杨陵?
他想不通,于是,也只好朝着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寻去。
转头望向四周,这里并不存在王璨与陈木柒的身影。
他的判断错了,水声并没有成为人们集合的标志。
但是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
“这不可能的吧。
逃亡的人那么多,进入烟尘之后失去同伴行踪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不对,那他们为什么不凭借这水声重新集合到一起?”
眼前的场景超出了常理,但也理所应当地为余启明提供了另一个思路。
“当时卷在烟尘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巧合地听到了水声。
相同的场景,我应该还留在相同的空间之中,而既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话......”
忽而,他明白了什么,于是,那恐惧便爬满了脸庞。
“河里漂浮的尸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到了这河边?”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可就是因为否定,才让余启明登时顿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靠近河边的人都已经死了。
他恐惧,他不安,所以,那逃离的念头便再
次占据了脑海。
他本能地离开,然,一如之前所形容的那样,烟尘里的危险,从来都不是靠着“它们”的主动袭击,而是猎物的主动靠近
猎物?谁是猎物?
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告诉了余启明真相。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烟尘遮挡着视线的同时,无法判断的方向成了最大的陷阱。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连后退与逃离亦然。
而当脚步靠近到他足以听到那声音明确在自己的周围时,一切便有了答案。
那吧唧嘴声是什么?
视线里,两道身影就这样被余启明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是个男子,他倒在地上,衣衫褴褛是被撕烂的,而撕烂的衣服下,是悚人的伤口,或者应该称之为内脏。
而另一人则是伏在他的尸体上,那是个女子,满口的献血与生肉。
余启明看得清楚,他们两个的名字,一个叫做任亮,另一个被同行的人叫做薇儿。
“你来了?”抬起头,她明艳的笑道,仿佛早早地就在期待着这一刻。
......
这一夜,是屠杀的一夜,对于身处杨陵的人来说,不管他身在何处,屠杀总是无可避免的。
雨还在下,暴雨已经持续了三天了。
然,黑暗的树林里,雨声却无法掩盖那脚步。
“啪、啪、啪、”一次次沉重地踩在泥泞的地面上。
黑色的冲锋衣,时而向身后丢出的自制土雷,坚毅的面孔,无不在证实着他的身份——吴明友。
这是他的名字,真名!
只是,此时吴明友的脚步却满是慌乱,没有人想得到,几天之前那个全副武装的人此刻居然是在逃跑。
或许有人记得,在这个地方不应该暴露自己的真名。
然而,令他此时陷入危险的,却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
黑暗的树林里,那是另一个一袭黑衣的身影,“吧嗒吧嗒”,同样是追逐的脚步,却相比吴明友轻快的多。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爆炸声猛地从身后传来,爆炸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吴明友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许兴奋,或者是庆幸?
“我听到他的脚步了,就在爆炸的位置,他死了吧。”
吴明友想着,他的确应该庆幸的,他的判断没有错,刚刚那转瞬即逝的脚步声的确正处在爆炸的中心。
然而,吴明友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后怕,或者说,即便那人此刻可能已经被炸药炸的尸骨无存,也依旧正在勾起最浓烈的恐惧。
“活下来了。”久久过去,他终于道出了那声感叹,闭上眼,几个小时前的场景也渐渐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吴明友是吧,这是我的证件,从现在开始,杨陵的相关事宜就由我们来接手了,你之前不是报告说要带着队伍离开这么,有什么问题回去向你的上级报告吧。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服从我的命令。”
昏暗的天色下,那年轻男子举着一封棕黄色的信笺,对他如是说道。
“你谁阿你,你这证件怎么是放在信封里的,你凭什么说现在杨陵的事情就是你负责了。”
不出所料地,毛躁的小何回以了质问。
而吴明友......没有阻止。
其实,这不过是件太过常见的事情,涉密的任务,由更高负责的人员进行接手,这种事吴明友也经历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这一次,他心中也微微有些不服吧,才放任了小何与对面的男子起了冲突。
毕竟,任务取得了如此之大的进展,就有人过来接手,实在有抢功的嫌疑。
谁让来的这个长官
看起来才十六七岁呢。
然而,吴明友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简单的放任,迎来了如此之重的后果。
“乓!”那是第一道枪响,倒下的是小何的尸体。
然后,追逐、杀戮就这样开始了。
四个人的队伍,其中有两个强壮的男人,却敌不过一个年轻人的手段。
于是,半天的时间,另外的两个人同样变成了尸体。
悔意涌上心头,紧接着,吴明友又想起了刚才的爆炸。
“好在......”
只是话说了一半,那冰凉的触感便已经抵在了脑门上。
吴明友猛地睁开眼,而眼前年轻的男子就这样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将尚未讲完的话讲了出来。
“好在,他已经死了。”他笑着,脸上甚至都已经称不得是冷漠,那是兴奋,看着生命即将在自己手中消逝的兴奋。
“你......真的是人......”
“砰!”话依旧没有说完,枪响再度划破了整个树林。
......
“三姑,我是个生意人,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十年之前就有过约定吧,我给你供奉,你给我我要的东西。
不过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咱们当时达成的合作现在还做不做数。”
微弱的黄光映照在房间里,略有疲惫的中年男生缓缓传来。
雨声阵阵,雷声划破天空,仿佛震的将屋子里的白炽灯都跟着摇晃。
房间中尽是一副破旧的模样,老旧的家具,几乎一览无遗的房间,很显然,贫困应是已经困扰了这户人家已经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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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此时房间中的三人没有在意这一点,说话的男人是这样,坐在对面的三姑是这样,相同的,一旁已经满脸焦躁的三十岁左右的纹身男人同样是这样。
只是三姑却没有回应。
于是,男人便接着问道:“三姑,我觉得喔这次问的问题也没有触犯到什么吧,我只不过要一个地址而已。”
三姑依旧保持着沉默。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给了些许的回应。
她摇摇头,目光就这样落在了一身纹身的男人身上。
然而,说话的男人却有着急了。
“你别不说话啊,我知道,当年我帮那些人越狱的事是给南程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但是你也知道,那些人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他们逃进杨陵,也给我弄了挺多的麻烦。
三姑,咱们得按照规矩办事吧,我就是想问问那帮人现在的位置,你都不能说?”
他应该是有些生气了,电话响起,却被他一下子打断。
而这时,对面苍老的女声似乎终于给了答案。
她叹着气:“人心不足蛇吞象。”
说着,她居然又将目光再次放在了那个三十岁男人的身上,良久,似乎终于松了口风,缓缓说道:“不是我不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不应该这个时候过来的。
有鬼!有鬼啊,他在跟着你们呢。
我不能说。”诡异的语气,轻轻地从三姑沙哑的嗓中传到了二人的耳朵里。
对面的两个男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那个满是纹身的男人:“鬼,你指的是真的鬼,还是......”
显然,平时的生活经历已经让他想多了一个方面。
可是话音刚落,三姑的眼睛猛地瞪大开来。
“他来了!”
“咚咚咚。”院子里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灯光闪烁,将本就昏暗的房间映出几分难言的惊悚。
“辉哥,看守所那边来消息了,我老四啊!”门外传来熟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