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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南京,沈树人是带了一车子的待办事项,注定会忙得脚不点地。

周延儒等即将北上的新贵京官要拉关系、蔺养成的最后劝降得布局、江西通匪豪绅的案子需要奔走定性、沈树人自己下一阶段的职位得运作跑官……

甚至沈树人还考虑过,要不要帮父亲的漕运改海工作再搭把手、多安置一点转业漕民。

或者是趁着今年春天渤海解冻后再次运漕粮北上时,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一些历史上此时此刻即将总崩溃的洪承畴残部——

洪承畴指挥的那场松山大战的野战部分,好几个月前就已经惨败了,那是去年沈树人杀了二贺、搞定张献忠案之后的事儿,大约深秋时节。

洪承畴麾下好几个意志最不坚定的总兵,比如王朴、马科、唐通等,也已经溃散逃回来了。吴三桂的气节意志似乎比上面三个人还强一些,他是第二阶段才退到山海关的。

八总兵逃了四个死了两个,如今只剩洪承畴本人和最后两个比较死忠铁杆的总兵,在分守松山、杏山、塔山等坚固县城和要塞据点。

而这些城池,如今也都被黄台吉围攻至少三四个月了。现在的清军,对于重兵驻防的坚城似乎还不是很有心得。也有可能是为了靠围困断粮让明军自行饿死哗变、懒得浪费太多八旗人命强攻。

按照历史原本的进度,这些攻城战前后持续了半年多。直到今年初夏时分,才会先后告破,或被强攻得手,或因缺乏补给出现动摇者投降。

如今就算有沈树人的蝴蝶效应,北方的大局应该是改不了的,只能说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稍微做点什么吧。

按照历史的说法,当关外明军最后总崩溃的时候,大批突围逃散的士兵从塔山往笔架山沿海逃跑,有少量海路逃回来的,但大部分被清军驱赶下海溺毙。

沈家有黄海渤海的制海权,有远多于历史同期的漕运改海船只,接应一下也好。

……

这么一梳理,沈树人这次回南京,真是千头万绪,日理万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饶是如此,踏上秦淮河码头的时候,他内心还是有几分恍惚和不真实感。

都崇祯十五年了,大明各条战线上的形势如此岌岌可危——至少除了沈树人亲自坐镇、干预的那条战线以外,其他战线都是岌岌可危。

可这南京城里,却依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而且比北京都太平得多。

文人雅士,还在那儿吟风弄月,好像到了秦淮河口,这个世界就被施放了一道隔离一切血腥无奈的结界。

以至于沈树人极目所望,都忍不住怀疑:这特么是秦淮河还是冥河呢?河对岸是地狱,河这边就是极乐净土(elysion)?

与沈树人一样恍惚的,还有贴在他身侧的陈圆圆和李香君。

两位佳人同样见识过多年秦淮金粉繁华,跟着沈树人去了一年半苦寒僻壤,才算是洗去浮华,勉强能跟着过点苦日子。

此刻故地重游,她们也不由自主眼角湿润,既想到了原本的无奈、如今的侥幸、还有姐妹的羁绊。

码头上熙熙攘攘,陈圆圆和李香君也只能拉紧帷帽,紧紧挨着自家公子,躲在他的斗篷里,以免被外人挤到。

南京这地方达官贵人太多,比巡抚大的都比比皆是,何况沈树人还只是一个道台,所以他也没能量直接包下码头清道。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临时离任回南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朝廷安排、上官召见,还是低调点好。

码头上,也早就有沈家的亲友在等着迎候,看到沈字大旗的船停稳,立刻翘首以盼围上来,其中不乏绝色佳人。

一时之间,香风阵阵,温柔逼人,蔚为奇观。

沈树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便注意到美婢围护之中,一个月白色袍子的绝色美人,素约小腰身,如众星捧月,正是董小宛。她一手抱着个婴儿,一手亲自打伞,俏立在飘零的雪花中。

董小宛也在看向他,目光灼灼,柔情似水,下一秒钟就弱柳扶风地趋步而来,步子频率很快,却又很小心,唯恐摔着了孩子,为了避免碍事,没走几步就把遮雪的伞丢了。

“公子,可想死奴家了,这次再不能丢下奴家了,对了,快看看女儿,上个月刚满百日呢。”

董小宛语无伦次地扑进沈树人怀里,把女儿递给他。

一旁的李香君一惊,下意识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好把公子的左臂让给董小宛靠。

她并没见过董小宛,去年年初沈树人买她做局的时候,董小宛已有两月身孕,在苏州养胎,没来南京。

虽然李香君不知道董小宛在公子心中的地位轻重,但人家能为公子生下女儿,这就不是眼下的自己惹得起的。

“您就是董姐姐?一直听公子和圆圆姐说起你呢。小妹李香君,这厢有礼了。”

董小宛理了一下鬓发,手足无措地看了一会儿李香君,这才跟对方自然而然地拥抱了一下。

她的容颜依然绝美,气色却有些憔悴,应该是产后还未彻底恢复,加上男人一年多不在身边,心情抑郁所致。

“原来你就是君君妹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边莺莺燕燕地正在互相认识,旁边的众多美女人群中,另一个刚刚挤进来想要搭话的绝色道袍少女,顿时就陷入了尴尬。

她正是卞玉京,是来找李香君的。但姐姐跟董小宛聊上了,还亲昵拥抱,这让她很是手足无措,只能慢慢蠕动靠近,局促地呆立在旁。

好在这一行人中,三个女人在那儿叙旧、互诉衷肠,倒把不擅八卦的沈树人晾下了。

他虽然左拥右抱,却掺和不进女人话题,也就在那儿东张西望,看到挤出人群的道袍少女,凝神一看,立刻认了出来。

他便轻轻拍了一下李香君:“君君,你跟小宛回去再聊,快看卞姑娘也来接你了。”

李香君飞快转身,眼神中也瞬间自然流露出亲昵之色:“赛赛?你真当道姑了!”

卞玉京一捋发冠上的飘带,潇洒淡然一笑:“还要多谢沈公子那次一并帮我赎身呢。当道姑也好,我毕竟是自由身了,当了道姑,再找人讲史论道、求教清谈,才不惹人嫌疑,损人名声。”

卞玉京这番话,外人压根儿会听得云里雾里,李香君和沈树人却是能秒懂,因为他们了解前后语境。

当初沈树人给她赎身,一方面也是报答她在李香君的事儿上当内应,另一方面,也是当初那些事,欠了恩师吴梅村一个大人情。

他知道卞玉京心里有人,也知道吴梅村挺乐于跟卞玉京交流学问,就给了卞玉京自由身、再送她一幢宅子,让她顺其自然。

至于送女的事情,沈树人是做不出来的,这一点早就说过了,那是物化女人,他只会买,不会卖和送。给人自由身后、提供条件允许人自由恋爱,这已经是沈树人的极限了。

现在看来,卞玉京果然是放弃了,跟历史上一样做了道姑,梅村先生跟她确实只是学问上的朋友。

不管是吴梅村家里妻妾管得严,还是他道德人品过硬,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想为老不尊。总之这事儿已经揭过了,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吴伟业也不算很老,现在还不到四十岁。相比之下钱谦益六十岁了还想找小妾)

所不同的,只是原本历史上,卞玉京会不得不在风尘中沉沦数年,然后才得为道姑,如今却是提前几年救出苦海,以处子之身就直接取了道号。

李香君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哪里会不明白这一切,当下也亲昵地拉着她说悄悄话:“你孤苦一人在此,何必呢。过完年,去武昌陪姐姐吧。

你还小,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天下才子多得是,至于通古今之辩、察天地之道,当今之世,哪有比公子更强的,他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你想找知己谈古论今,不是正好。”

卞玉京神色淡然,微微一笑:“沈公子才学,确如醇酒,令人难以尽知。原本小妹也没读过《日知史鉴》,还是公子给姐姐赎身后,这半年里我才出于好奇看了一下,果然是鞭辟入里的金石之论。

后来看了《流贼论》,更是佩服不已。反正小妹现在也是闲云野鹤,在哪儿都是随遇而安,去武昌陪陪姐姐倒也无妨,但别的还是从长计议吧。”

李香君微微有些诧异,凝神盯着妹妹的双眸,看出她眼神中的一些忧虑顾忌,也就没有多勉强。

卞玉京确实还有心结,她对沈树人也仅仅只有一点感激,还有几分钦佩,却谈不上感情。另一方面,卞玉京也没有完全从过去中走出来,就算偶尔冒出大胆的想法,也会被自己吓回去。

她知道自己曾经对沈树人的恩师抱有过幻想,哪怕什么都没发生,自己至今依然是处子之身,可她不敢面对,不知道沈公子有没有精神洁癖,能不能迈过这道伦常的坎。

所以每次当她脑中闪过相关的问题时,卞玉京都不敢想下去,会立刻下意识用别的问题把脑子占满。

卞玉京和李香君久别重逢,姐妹叙旧正聊得热络,一旁重新被冷落,抱着女儿在那边旁听的董小宛,却忽然插了一句话:

“这位姑娘,你也喜欢谈古论今么?公子身边,倒是不少这样的红颜知己呢。听说湖广方抚台的千金,也是喜好这一口。

为了方姑娘的事儿,咱家老爷夫人,最近可是对香君妹妹颇为不满呢。一会儿回家见到老爷夫人,妹妹可要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