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先后出去了,西厅的里屋、一时间只剩下秦亮一个人。这阅门原本的功能,乃朝臣们上朝之前、集合等待的地方;此时不是上朝的时间,周围倒是比较清静。
一张定制的桌案上,放着许多奏书、还有刚才拿出来的那种图。秦亮犹自看了一会地图,不得不随意发挥着想象,此时的地图实在粗略、很考验人们的想象力!
还得秦亮自己绘制的地图才行,连路边的某座山脉形势、甚至估算的高低落差都有标注;或者让裴秀亲自去考察,裴秀的图有点抽象,但确实很详细,况且见面了还能口头交流。
不过为了尽量推迟吴国发觉的时间,派出裴秀、马钧等人南下主持诸事,最好等到明年。
东吴肯定有人能提前猜到晋国的意图,毕竟当初秦亮为了恐吓诸葛恪、故意搞出了不少动静。但吴国人很难确定,究竟是哪年!
秦亮可不管灭吴的过程,最好是东吴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或是其内部越乱越好!自周天子之后,战争就不讲究手段了,达到目的才最重要。
只要这次亲征、能够灭掉吴国,秦亮便是那个一统三国之人,威望将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而且是一家独大!
因为其他士族大将,自此之后就没有更重要的地方可打了,东吴已是仅存的大国!谁想跟秦亮学习、用军功积攒征治资本,也没有了机会。
这时周围的那些边患,哪里比得上蜀汉、东吴这两个偌大的割据王朝?像吴国立国数十年,天下有很多人、从小就知道有这个国家,吴国灭亡给世人带来的震撼、是世界观的颠覆,绝非随便殴打几个蛮夷可比!比如以前东吴那边的陆逊、诸葛恪等人,稍微有机会就去打山越,跟刷野怪似的,打了那么多山越,最后也没法靠那种仗、获得多大的声威。
秦亮既已称帝,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亲自灭掉吴国的时机!此役若能成功,到时候大臣们的贺表里、提到高枕无忧,那秦亮便相信他们是真心话!
他心里难免一直惦记着伐吴,但当此之时、尚需耐心等待,并且开始小心地进行前期的准备。
没过多久,今年才到冬月间、便下了一场雪。
秦亮想起了之前对令君的许诺,于是下午就离开了阅门,回昭阳殿叫上令君、玄姬、费氏和吴心,去华林园那边泡温泉。这次没有叫羊徽瑜等人,只能等着下回陪她们。
几个人先到了景阳殿,然后就把羊车仪仗、随从宫女们都留在了此地。秦亮等人没带侍从,自己打伞步行,去了后面的景阳山东麓。
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但大海(湖泊)竟未封冻,雪花飞入湖中便消失不见了。不过到了明早,湖面应该至少会起一层薄冰。
秦亮走在最前面,他刚走进洞口的矮木门,风声一下子就变小了、却成了非常诡异的啸声。可能是因为秦亮来过这里,郭太后叫人又布置了一下温泉山洞;周围粗矿的石壁没有变化,只是池边的火熏木板上、准备了木案筵席等物。
今日郭太后不会来华林园这边,不过秦亮一走进这里,仍旧立刻想到了郭太后,因为上次便是在这里、与她们渡过了快乐的一段时间。
他当然也还记得,在这里对郭太后说过的许诺,以及她动容的神态、重新燃起的热爱生活的目光。忽然之间,他竟莫名有一丝淡淡的感伤。所以故地重游容易叫人多想,尤其不是一个人来过的地方。
秦亮转头看了一眼令君等人,心说或许下次来的时候、又会想到她们了。他便不愿再多想,随意在筵席上坐下,等着四个人都进山洞。
吴心最后进来,她提着一只竹篮子,跪坐到木案旁边,把里面的一坛葡萄酒、几个杯子放到了案上。她转头看向冒着白烟的水面:“妾把酒坛放到泉水中,温一下酒。”
秦亮随口道:“黄酒温了好喝,葡萄酒喝冰的、却别有滋味,别怕外面冷,尝尝便知。”
吴心看了秦亮一眼,轻轻放下了酒坛。
此情此景,让秦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这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无所事事的惬意;不过短暂的闲暇中、有美酒佳人温泉,显然更加有意思。
这时秦亮发现,令君等人的神情都有点紧张,尤其是费氏、脸颊已是绯红,玄姬则仿佛进入了心灵放空的状态。按照周礼、她们已经有过一起侍寝的经历,但可能因为是白天、山洞里还挺宽敞的缘故。又或许因为洞口那扇木门,洞口不规则、根本关不严实,在洞中也能看到外面的飞舞的雪花,缺乏了密实之感罢。
令君故作从容的样子,跪坐到了木案旁,伸手去开酒坛的木塞。秦亮也不心急,便淡定地说道:“把我的裘衣拿到架子上去,不然一会就得出汗。”
费氏与吴心这才过来,服侍秦亮脱下外面的毛皮大衣。洞中的空气确实温暖,几个后妃也都陆续去除了身上的狐裘,只穿着蚕衣,围坐到了木案旁边。
“啸……”一阵声尖的风声呼啸又传了进来,声音在石壁间回响、分外明显。秦亮忽然想起来,玄姬的哭声若在山洞中增效、会不会听起来非常诡异?还有令君那如雌虎般沉闷的声音,怕是会让人觉得,这山洞里有艳鬼、也有妖仙!秦亮不禁回顾左右,此间粗矿如山野的环境依旧,几个女子却穿着蚕衣、身上有绫罗绸缎金玉珠宝,加上那养得水灵玉白的肌肤、明艳秀美的容貌,着实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气氛。他的目光扫过令君跪坐时的腰殿,还有玄姬那衣襟饱满的样子,更不知一会喝过了酒、入水泡温泉之时,此间会变成怎样的风景。
风景几乎不会改变的、大概只有洞外的雪景了。除了空中的飞舞,还有远处那些白雪皑皑的重檐,在这个时节少了些许古朴、多了几分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