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将军府改名之后,实际是合并了两个府邸,即晋王宫、相国府。秦亮的部署是以相国府为主,进而名正言顺地继续控制朝廷军政。晋王宫为辅,主要是掌管礼仪名分,以及府邸中的内务。
至于晋王国十郡之地,依旧由郡县官员治理,只是赋税直接由晋王宫调用、官员任命也用晋王金印,程序上无须再经过朝廷了。因为秦亮仍居住于洛阳,掌握的洛阳中军、朝廷人力物力,比王国那点地盘的兵力人口规模大得多。
遂以王康为相国中卫将军;加上饶大山、马茂为相国司马,共同辅佐管理相国府卫军,以及中垒、中坚、倵卫左校、北五营(编入了大量参与剑阁之役的雍凉中外军)军务,以及洛阳中军的中下级武将人事。
洛阳中军的校尉以上大将,全部到相国府兼领参军;步军部曲督、骑督、参战将则任相国参战。但秦亮又专门辟蜀国人费恭为相国参军。
陈骞,以及钟会等参与了剑阁之役的掾属皆封侯,陈骞为相国右长史(尊右),钟会为左长史,干预朝廷政务。另有从事中郎、主簿、舍人、掾、属等官员辅佐处理诸事。
晋王宫暂时只任命了左长史一人、即荀勖,郎中令兼秘书令朱登,谒者令黄远,家令则是女官吴心。黄远不认识多少字,但有属官书佐帮他。
秦亮之前做大将军、以及历次出征中拉拢了一大批人,现在倒是省事了,把原班人马的头衔换一下,整个晋王宫、相国府的架子就能立刻搭建起来!
接着秦亮赶快给阿朝取了个大名,叫秦旭。因为上书提到阿朝时、用小名不太好,该有大名了。很快令君便被封为晋王后,长子秦旭则封为晋王世子。秦亮又派荀勖去王家,以孩子们都依赖玄姬的理由,议定封玄姬为晋王夫人,地位仅次于王后,位比县侯,俸禄两千石、由晋王宫支取。
一向没有纳妾的秦亮,忽然又封了王家的妾生女为夫人,洛阳许多人都在悄悄议论。大多人都认为、秦亮是为了巩固与王家的姻亲盟友关系!只有原来与何骏结交的一些人,才会猜测晋王看上玄姬,可能没那么复杂、根本就是因为美色;因为多年前坊间就有传闻,玄姬貌若天仙,什么偶然看到一眼、好多天都睡不着觉云云。
不久之后,知情不报、包庇叛国者的夏侯玄,向廷尉交了赎金;夏侯霸家眷、以及夏侯玄都顺利渡过危险。或许是羊家的什么人,把家里的事传出去了,说是羊徽瑜与晋王后私交感情极好,因为羊徽瑜向晋王后求情,才影响了晋王的决策、放弃党同伐异的谋划!
因此王宫设庆功宴的时候,不仅来了大量的文武官员,而且女眷妇人也来了不下百人!许多妇人都想去结交王后,甚至家里人支使她们前来、至少在王后跟前混个面熟。
王宫前厅庭院里、原先招待女宾的敞厅根本坐不下,故开了内宅门楼,设女宾宴厅于湖畔高台中。
令君前往高台前,按照皇室赐予的礼制穿戴,以青红色蚕衣为单衣,并有彩色绲带、印绶。梳大手结,装饰以墨玳瑁、簪珥、步摇,黄金为主、配以白珠。玄姬也是蚕衣礼服,只是颜色与细节上不同。她们本来就生得貌美,此时整个人是雍容华贵、又不失典雅,简直光彩照人!
而且令君的仪态一向平稳端庄,她刚走进大厅,乌泱泱一大群人便立刻投来了惊赞的目光。
虽然秦亮早已是权臣,但因为以前还是人臣、礼制规格是不同的,令君也没有这么隆重地在人前露面。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心里还有点紧张,稍微显得不那么自然。然紧张之余,又有一种憿动的感受,整个人都轻飘飘晕乎乎的,难以言说。
旁边的玄姬更是脸颊绯红,还没饮酒、就像喝多了一样。她虽然长于士族之家,但一个妾生女在家里不是很受关注、况且士族与王宫之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平时本来也深居简出,不太与人结交;一下子受众人瞩目,她是真的有些无所适从。
席间的妇人女郎们没有起身,径直在席位上俯拜:“妾等拜见王后殿下、王夫人!”
听到大伙的称呼,令君有一种置身事外般的错觉、好像不是在呼自己?但片刻后她就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揖拜回礼,说道:“卿等请免礼,不必拘谨。”
人们这才从席位上站起来,躬身迎王后到上位入席。
不过令君还是有点不习惯,她保持着客气的言行、不时向两侧的宾客拱手,慢慢往前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待令君走到面前时,便立刻双手恭敬地放在前腹,屈膝执礼致意,那姿态仿佛老妇在年轻貌美的令君面前、忽然变成了小媳妇一般。令君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老妇的手肘,意为扶起,老妇的眼睛里便露出了高兴的光亮,说道:“今日能一睹王后风采,妾真是三生有幸!”
令君有点不好意思,只得微笑道:“夫人言重了。”
又有个妇人道:“听闻王后殿下知书达礼、宽仁待人,妾等敬仰之至。”
站在后面的卢氏仔细看着此刻的场面,一副艳羡复杂的神情,她目光有点闪烁、有点不敢看令君。卢氏起初曾与秦亮交往,不少以前的太学生都知道,令君也听说了。不过现在大家都已为人妇,令君自然也无意计较旧事。不过卢氏看到令君现在尊崇光鲜的样子,暗地里应该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令君当初是真的没想那么多,更没期望自己这辈子,还能有如此高光之时!一切不过是阿父的安排,从一开始就没想得到太多,因为秦亮成婚的时候、还是个刺史部的掾属!后来令君也没敦促秦亮上进,他自己的心里倒是经常担心、日子过不长了。有时候妇人的命运,确非强求不来。
这时秦亮的嫂子张氏道:“我们到洛阳为兄弟操办昏事时,第一眼看到王后殿下,便觉殿下有一股子贵气,绝不会久居人下,现在果然成了万众仰慕的尊贵之人阿!”
令君回应道:“我能有今日,全靠夫君。便是做了晋王后,嫂子仍是嫂嫂,还是叫我令君或弟妇罢。”
张氏大喜,回顾周围、洋洋得意地说道:“我们家仲明,在家时便是文武双全、诗赋音律无一不通,所以当年就能娶到王后这般才貌无双的女郎!”
大伙看着张氏,不禁莞尔。
不过张氏亦已是侯爵夫人,令君心里清楚、将来张氏也能做王后,不都是倚靠了仲明?大哥秦胜其实为人不错、做事也沉稳,但若仅是如此,他一个地方豪族出身的人,不可能得到这么高的地位,终究还是靠兄弟打江山阿!
其实即便出身大族的妇人,不到白发苍苍、亦很难居于尊位,大半辈子都得小心翼翼地看长辈脸色,稍微做得不好,就要被教训责骂。但令君年纪轻轻,却不必像别的妇人一样还要排长幼辈分了。无论张氏这个长嫂,还是前面的继母诸葛淑、几个叔母等人,她们的地位都已比不上令君尊崇。
令君平常不太在意荣华富贵,但现在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尊重,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她还是非常受用的。兴许她一直都很在乎人们的评价,只是以前不想强求罢了。
大部分人都更关注令君这个王后,但也有人最在意玄姬。除了白夫人,便是羊徽瑜。令君的动作平稳舒缓,并未左顾右盼,但她留意到了羊徽瑜。羊徽瑜正默默地细看着玄姬的打扮,从蚕衣到首饰、观察得非常仔细,或许是在琢磨、那一身穿在她身上是否好看?
不过羊徽瑜注目的对象,倒让令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羊徽瑜心里期待的应该是类似玄姬那样的位置,这样挺好的。
在无数眼睛的瞩目下,令君与玄姬缓缓走上了正位,平稳地跪坐在席位上。
有人端起了酒杯,众人纷纷举杯、一齐说道:“恭贺王后殿下、王夫人。”
令君也举杯道:“诸位夫人女郎前来赴宴、王宫上下满怀喜悦之情,谢卿等贺言。”
言罢,乐工适时地“叮叮”敲击了两下,丝竹钟石之音便奏响了。妇人们以宽袖遮面,在音乐声中缓缓地饮尽杯中之酒。
清风从宏伟古朴的高台外扶摇而上,将两侧的窗绫吹拂了起来,高台敞殿中因此更加亮堂。
令君端坐在古朴典雅的上位,尊贵的服饰礼制,端庄的姿态、挺拔的脖颈肩背,略带冷傲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一时间她仿佛已经脱离了尘世凡人,笼罩在了依稀的光辉仙气之中。令君亦觉自己徜徉在平和愉悦的气息间,洁净舒适的感受,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开始适应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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