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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间,汉国覆灭的消息、已然传到了东吴建业!
朱公主孙鲁育来到张家内宅庭院时,刚进门楼,便听见了张布小女儿张瑶的哭声。然后她姐姐张嫙的声音道“哭罢,再哭叫秦亮把汝抓走!叼着璧去放羊。”
张嫙的年纪同样不大,平常神态虽然有点阴柔,却也是一个挺乖巧的女郎,竟用阴森的语气、吓唬她的妹妹。
小瑶不哭了,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嫙,甚是可怜,气呼呼的样子仍然很倔强。她年纪不大,估计不太明白、秦亮可怕在哪里,别人告诉她很可怕,她或是当作吃孩童的怪物。
但孙鲁育也没料到,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开,孩童都知道了!当然张布毕竟是长水校尉,他家里的人能很快听闻,倒不奇怪。
别说孩童,孙鲁育这样的大人也觉得可怕!据说秦亮三月才从洛阳出发,不到六月间、便奔袭了两千里,中途攻破了险关剑阁,又击败汉军十万主力!
昨天孙鲁育去了一趟太初宫,见到父皇也隐约表现出了恐慌的神情;现在父皇虽然病卧在榻,但以前一直都叫孙鲁育又敬又怕。
因为汉国的灭亡,父皇对于大吴的前景是相当担忧。当年周公瑾曾主张二分天下,正是认为益州上游之地很要紧,欲掌握在吴国手里;后来汉国占益州,互为盟友共抗曹魏,形势也能接受。如今益州却落入魏国人之手,父皇岂能心安?
孙鲁育默默地想了一会,忽然才察觉,旁边的张布之妻朱夫人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朱夫人稍显尴尬道“夫君在家里谈起秦亮时、吹胡瞪眼的,让孩童给听了去。”
孙鲁育故作不以为然道“孩童的话,夫人不用在意。”
张嫙姐妹也听到了说话声,转身看向孙鲁育与朱夫人。小瑶马上提着曲裾奔了过来,她不去找母亲,倒向孙鲁育展开了双手。孙鲁育立刻蹲下去,将小瑶抱在了怀里。
小瑶立刻安心地贴着孙鲁育的胸襟,委屈道“公主姐姐,她欺负我,吓唬小瑶。”
孙鲁育的年纪、估计比小瑶母亲还大一点,但孩儿就是爱叫她姐姐!孙鲁育觉得,如此称呼好像也挺不错,与孩童计较什么辈分呢?
朱夫人的声音道“这么热的天,别贴着公主殿下了。”
孙鲁育觉得热是其次,主要是小瑶最爱贴着她的衣襟蹭来蹭去,感觉有点怪。
平时两姐妹都很喜欢孙鲁育,不过孙鲁育今天来张家、实际上不是为了来看小瑶姐妹。孙鲁育是想打听一下,自己的两个继子朱熊、朱损来了没有。
因为早上朱熊等出门时,孙鲁育问他们去哪里,他们说来见长水校尉张布。而孙鲁育却从一个侍女那里获知,两兄弟曾悄悄商量、今天要去见诸葛恪!
要验证谁说了实话、很简单,孙鲁育与张布的两个女儿很合得来,过来看望她们,然后问一下张家人就知道了。
果不出所料,张布不在家。刚才孙鲁育与张布妻子朱夫人见面,立刻得知、朱熊等人今天根本没有来过!
孙鲁育最近确实有点敏感,因为她隐约听说,诸葛恪愿意从中牵线、她的次子朱损竟然有意娶孙峻之妹!
这些人为了好处或者自保,做的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孙鲁育猜到了,继子可能会向诸葛恪投降;因为当初朱家、诸葛恪都是支持前太子孙和的人。但她没想到,朱熊朱损的父亲、不久前才被赐死,明显是全公主等人的阴谋,此时朱损居然有意与孙峻家联姻?
还有孙峻与诸葛恪,又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这两个人,以前分明是一个支持鲁王、一个支持孙和。
孙鲁育忽然发觉,最后好像只有自己这个公主、被人给抛弃了,面临的形势是众叛亲离。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为人清高淡泊吗?
人或许就是这样,只有发现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安稳简单的日子、其实并不容易!
……朱熊朱损兄弟确实去了诸葛恪家,出门时,恰好碰到了石苞、带着一个长脸高个子的人到访。
诸葛恪在羡溪大败于秦亮之手,实力大损,已从大将军的位置、贬为威北将军;但现在府门前依旧是人来人往,丝毫不显冷落!毕竟诸葛恪从小就受皇帝孙权喜爱,曾经为了维护与皇帝之间的信任、不惜毒杀儿子,此时在朝廷里还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当然诸葛恪以前的实力更大,部曲加上收编的山越人,多达四五万之众!
跟着石苞来访的长脸高个汉子,正是司马师!他前天才抵达建业,因为在武昌时先见了部下蔡弘,路上稍有耽搁,到建业才稍微迟了一些。当时司马师奉命来东吴请援,姜维没有明说,但司马师明白是什么意思、当然不会再回汉国,汉国明显已经完了!
来到建业之后,发现石苞还是认司马师的!
毕竟石苞完全是靠司马师举荐提拔的人,即便现在、石苞跑到了东吴,起码又混了个将军,依旧比发家之前过得好!他跑到东吴之后、似乎又纳了好几个小妾。
石苞昨天便为司马师安排了接风宴,有个侍女端酒相劝,司马师心不在焉未饮;石苞怪罪侍女单手举杯、待客不敬,直接命人把侍女的右手给砍了。观此情况,司马师在东吴立足至少没问题,除非石苞也倒了霉。
没一会,诸葛恪便接见了司马师等人。
只见诸葛恪个子高大、身宽体胖,也是长了一张马脸,额头宽阔,不过鼻子有点歪。总之仪表还不错,起码比满脸坑坑洼洼的石苞、生得好看。
三国之间的大族豪门,常能找到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比如司马师有个弟弟,便曾娶了诸葛诞的女儿,而诸葛诞与诸葛恪、又是琅琊诸葛氏同族。如果子元告诉诸葛恪、彼此是亲戚,也不算有错。
“久仰将军!”司马师等石苞引荐之后,立刻揖拜。
诸葛恪也还礼,好言道“吾亦知子元之名,倒不想竟能在建业相见。”
司马师不禁感叹了一声。
这时诸葛恪也叹道“吾确未预料,汉国会忽然被人攻灭!昨日我还寻思、是否西边传来的消息有误,如今见到子元,看来确信无疑了。姜伯约汉国名将,怎败得如此之快?”
诸葛恪也在秦亮手里吃过大亏,若非羡溪之战、诸葛恪现在应该是东吴实力最强的大臣。
司马师自然不提羡溪之战,当即神情复杂地说道“如今秦亮已然实力坐大,坐拥魏国国力,从外部对付他实属不易。”
几个人一时无言,司马师便又说道“最好的时机、应是在秦亮做郡守之前。当初他毫无势力,曾为了恭维,故意把好话说给高柔、再传到我耳中,可谓是挖空了心思。仆只悔那时没看出来,此乃一条狼子野心的恶犬!否则我除掉此人,就像碾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骂秦亮、司马师是发自肺腑,他对秦亮的仇恨无以复加。当着诸葛恪的面骂出来,却是故意。
司马师接着说道“之后的机会,则是秦亮在扬州起兵谋反前。我们密谋对付曹爽,却完全忽视了出身曹爽掾属的秦亮,以为这种小人物、可以延后慢慢收拾。却不知怎么泄密了,让他们抓住了短短的时间。当时只要再延缓半个月,凭王凌秦亮的实力、极可能会直接被灭掉!但从此之后,秦亮的势力便迅速膨涨了。”
诸葛恪皱眉想着什么,听罢抬起头看着司马师,“子元刚才说、难以从外部对付此人?”
司马师冷冷道“仆之意,正应从魏国内部想办法。”
“离得太远了,不好办。”诸葛恪沉吟道,“只怕一旦没成功,便会遭到报复。”
听诸葛恪的言辞,汉国突然被灭、确实有点吓到他了!
诸葛恪这种人,只在战场上与秦亮交过手、没有亲眼见过本人,更未有过来往,反而更容易因为想象、而产生畏惧之心。
这一点司马师倒与诸葛恪不同,司马师见过秦亮是什么样子,当其处境不利时、照样会败亡,与寻常人无异!
诸葛恪忽然问道“现在巴东郡的白帝城守将是谁?”
司马师答道“仆从益州东下时,在白帝城见到了巴东郡太守罗宪。”
石苞的声音道“诸葛将军明眼如炬,此时最紧要之事,确是上书朝廷,从西陵督派人过去劝降。我军可试图占据巴东、巴郡之间的险要地形,以拒魏兵!”
诸葛恪点头道“秦亮灭汉国之后,可从大江上游顺流而下,往后我国的情势必更加危险!”
司马师不置可否,但既然诸葛恪已开口,他遂不愿出言反对。他怀着极度难受的心情、咬牙切齿地说道“秦亮会赶回洛阳、图谋权位,暂且顾不上吴国。”
诸葛恪道“我国最近也不甚平静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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