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殷小姐忧虑的小脸,沈默伸出手指,轻轻为她抚;头,微笑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殷小姐却没什么信心,强笑道:“反正横竖是你的人了,大不了我就绝食明志,爹爹总归是疼我的。”
沈默却摇头笑道:“我说的是真的,给我一段时间,看我把老爷子彻底攻下来。”
看着他自信的面容,殷小姐还能说什么?虽然她已经习惯了拿主意,但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何时应该收敛自己的锋芒,哪怕以后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也要让男人感到被依靠、被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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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色不早,两人约定了联系方式,便从相反方向走了。
当日相安无事,殷老爷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可见在众下人的眼里,小姐要比老爷更具权威。
中午殷老爷没有出来与他一起吃饭,小阿蛮跑过来道:“老爷爷说,姑姑回来了,今天的午饭咱们俩吃吧。”
沈默伸手把小阿蛮抱在腿上,一边舀一碗饭,一边笑着逗她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阿蛮使劲点头道:“开心。老爷爷带着阿蛮去划船。还钓很长很长地鱼。”说着微微撅嘴道:“就是有一样不好。老是问这问那。可让人费心了。”
沈默先是不禁莞尔。后有稍稍紧张道:“都问你什么了?”
“问大叔啊。”阿蛮凑在他耳边小声道:“老爷爷不让我告诉大叔。可大叔比老爷爷亲。我得向着你。”沈默高兴地在她肉肉地腮帮子上狠狠亲一口道:“真是立场坚定地好阿蛮……他都问你什么了?”
“老爷爷问……”阿蛮蜷着手指。奶声奶气道:“大叔是哪地。干什么地。家里地爷爷是干什么地。大叔你有没有大婶。还有。还有……”阿蛮食指支颐。很认真地想了半天。最后很是歉疚道:“还有就记不起来了。”
沈默轻笑道:“记得这些就很厉害了。”说着给阿蛮夹一块香菇作为奖励。见她张大小嘴吃下去。才又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答得呢?”
阿蛮挠挠头。一脸郁闷道:“老爷爷问题阿蛮一个都不知道。阿蛮知道地老爷爷有一个都不问。也没有他帮上什么忙。”阿蛮是个乐于助人地好女孩。对于没能帮到老先生。还耿耿于怀。
沈默这才放下心来,哈哈笑道:“没帮上就好啊。”说着便把筷子塞到阿蛮手里道:“吃饭吃饭。”
“哦……”阿蛮轻声应一声,便低头闷着吃饭。沈默歪头一看,小女娃一边扒饭,还一边吧嗒泪。
这可把沈默心疼坏了,连忙轻声问道:“怎么了阿蛮?谁给你脸色看了么?”阿蛮摇摇头,谁会忍心给这么可爱的女娃脸色。
“想阿嬷了?”阿蛮还是摇头,瓦夫人管着一州的军政,阿蛮早就习惯了聚少离多。
“那到底是什么呀?”沈默觉着自己还是挺负责地,每天晚上都给阿蛮讲故事,哄她睡觉,应该算是个合格的大叔吧。
阿蛮小脸红彤彤的,却吭吭哧哧说不出口。沈默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吃好的又得不到满足,便是这副模样,不由笑道:“难道小阿蛮馋嘴了?”
阿蛮登时把脸埋到他怀里,却还羞羞地点点头,沈默不禁莞尔……这确实是他的失职,他在这吃素食,吃意境,却忘了对小孩子来说,青菜豆腐再珍贵,它也是青菜豆腐,比不得各色肉食有滋有味。偶尔吃一吃还可以图个新鲜,但吃久了便会像今天一样,闹意见地。
沈默挠一挠阿蛮吹弹得破的小腮帮,笑道:“明天便带你去下馆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好不好啊?”
阿蛮登时欢欣雀跃,把头从沈默怀里伸出来,笑着亲亲他,脸上还挂着泪珠道:“谢谢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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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饭时,殷老爷又请他去用膳,歉意笑道:“因着小女归来,中午却冷落了贤侄。”沈默装作惊喜道:“令爱从绍兴回来了?”说着欢喜道:“是啊,回去绍兴一趟,气色好多了呢。”
沈默心说,那还不是贤婿我的功劳?却也不能再装懵懂了,对殷老爷道:“那小侄再叨扰下去,就多有不便了。”
殷老爷一听,竟然道:“其实不碍事的,咱们在前院起居,她在后院,前后并行不悖的。”
沈默笑道:“纵使不悖,却也要为令爱的清誉着想,小侄还是出去
有他和阿蛮相陪,殷老爷这些日过得是万般愉悦,现在自然也是万般不舍道:“你说个去处,老头子我时常去看你。”
沈默看他脸上地皱纹都快纠结到一起了,心道:‘看来已经有几分真感情了。’但见他这么快便答应下来,却也知道火候还远远不到,还需再费些功夫和心思。
见他沉默不语,殷老爷有些闷闷不乐道:“当然了,我就是一说,还是看你放不方便。”
沈默朗声笑道:“还是我时常来看您老吧。”说着呵呵笑道:“这西溪一带闹中取静,灵气十足,正是用功读书的好地方,小侄我也准备在梅墅附近寻一住处潜心读书,闲暇时自然少不了叨扰世伯。”
殷老爷先是十分欢喜道:“太好了……”却又皱眉道:“这里房子倒不少,却都是豪富之家地别墅,眼看着就要春暖花开了,他们少不得要来踏青小住,却是不好租借的。”说着一拍大腿道:“不如我给你在梅园中划一块地,再建一个庭院吧。”
沈默心说:‘那怎么显出我地本事啊?’想到这他便笑道:“多谢世伯慷慨,不过无需劳师动众,小侄自有办法。”
殷老爷以为他少年心性,不好意思平白受恩惠,又劝几句,见实在劝不动,这才怏怏作罢,十分担心他找不到房子,不好意思再回来了。
却不知只要有他闺女在,这里就像磁石一样,对沈默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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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默便带着阿蛮告辞,殷老爷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周家村才留步,口中还不住道:“若有要使钱地地方,只管吱声,莫要因为价高就放弃了。”
沈默笑着应下,向殷老爷拱手作别,抱着阿蛮上了马车。
行不多久,人烟渐渐密集起来,那种世外桃源的感觉也渐渐退去。等到了闹市区之后,便完全坠入了凡间。
挑开车帘,便见街头巷尾,多有短打扮的小贩挑着担子穿行,挑着叫食担,曼声高唱叫卖道:“卖箩卜、红箩卜、箩卜、好新鲜的水箩卜呀。”“黄条糕、薄荷糕、条头糕、水晶糕、方糕、松子糕……”还有卖针头线脑、日用百货的,磨剪子补铁锅的,走街串巷,全靠嘴叫卖,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十分动听,与沈默在老家听到的大为不同。
因为杭州话虽属太湖吴语,但大抵是做过南宋首都的缘故,便带着些北方官话的味道,中和了吴侬的软糯与官话的响硬,变得清晰爽朗,又宛转动听。
沈默便十分喜欢听这些声调抑扬,响彻里巷的叫卖声,觉着如置身于戏园子一般,小阿蛮却毫无兴趣,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买糕的,不时吞着口水。
沈默一看天也不早了,便笑道:“小馋猫,下馆子和吃发糕,两个你选一个吧。”阿蛮立刻擦擦小嘴,很坚决的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买糕的一眼。
既然当初许愿要陪她好好玩,现在自然要还愿了。沈默带着小阿蛮去城]庙前的好生玩一圈,小女娃对那些花花绿绿的首饰家什还不感冒,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些抖空竹、扑扑登、吹糖人、画糖人的手艺人吸引,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人家从鸽子蛋大小的糖稀上抽出一条含在嘴中。一边儿吹气,一边儿动手,没几下,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便跳跃在手中。
阿蛮便拼命的拍巴掌,铁柱只好掏钱买下来。
没转一圈下来,铁柱手中便拿满了头影、面人、绢人、风筝,还有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跟在抱着阿蛮的沈默后面,心中暗叹道:‘也不知大人给报销不?’
转到快中午时,沈默问阿蛮道:“饿了么?”阿蛮摸摸小肚子,不好意思道:“不饿……”这一趟庙会转下来,什么炒栗子、山药串,没少卖给她吃,小家伙不知不觉便吃饱了。但想到不能下馆子了,又觉着有些不开心。
沈默呵呵笑道:“不要紧,咱们走着去,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又饿了。”便果真带着小阿蛮走出三里路,最后才在一家‘庆余楼’前停下,笑道:“就这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