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世界。
熟悉的场景。
熟悉的背景板。
还有当年离去的故人。
“嗯……”
“熟悉的世界……”
“一切都没怎么变啊……”
青年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
在他面前，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城墙。
城墙高高大大的，还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在青年身旁，则是一位少女。
少女身穿一席青色的连衣裙，正满脸惊讶的举手释放和操控着法力，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当然。
也确实是不得了的事。
“我的实力似乎更强了？”
少女惊讶的问道。
语气中，夹杂着满满的不确定。
“不。”
“不是你的实力变强了。”
陆渊笑了笑：“而是这个世界对你的压制减弱了。”
碧瑶微微挑眉。
旋即，看向远处的城墙。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别说名字，说了我也不知道。”
“直接说，在这个世界的什么方位？”
碧瑶直截了当的问道。
但对于这个问题，陆渊也不能确定。
因为说实话，他也没来过这里，不过根据一些客观的条件信息，还是能分析出一些基本情报的。
比如说……
“这些城墙我见过。”
陆渊指着不远处的城墙。
随后，澹澹的补充道：
“当年，我追杀黑狐娘娘，越过的就是和这种城墙一模一样的城墙，而这种城墙的材料也是极其特殊的，所以，目前我们应该处于边境之外。”
“只不过，当年我追杀黑狐娘娘走的并不是这条线路，这条城墙由人妖双方共同维护着，我们目前所见的只是一小截，甚至连一小截都算不上。”
“北山，一气道盟，南国，西西域。”
“主要是这四个势力负责守护城墙。”
“百分之一百以上的城墙，也全是由这四个势力建立起来的，都拦在我们眼前的边界线上。”
“好在，我和这四方势力的关系不错。”
“就算是走错了，找人问个路也不是什么难事。”
“总而言之，就跟着我走吧！”
陆渊大手一挥，信心满满。
碧瑶却有点小懵逼。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边跟上陆渊，一边低声吐槽道：“我怎么有一种跟着你见公婆的奇妙感觉？”
“真的？”
陆渊一乐。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碧瑶的紧张。
想了想，开口安慰道：
“别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我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就是趁着刚开辟通道时你也在场，就直接把你带过来看一看了，我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准备，算是游子归乡吧，自然也没什么人会来迎接我。”
“所以，放松点。”
“无非是再来看一看这个世间罢了。”
“况且，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也不同。”
“黄粱一梦，沧海桑田。”
“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
碧瑶顿时产生了几分好奇：“那按照你的这个说法，我们那边的时间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怎么算啊？”
“世界融合后，时间会被统一化。”
一边说着，陆渊一边抬手，按在了碧瑶的肩上。
随后，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
狂风呼啸而过。
只卷起了一片沙尘。
……
……
……
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说是心中一点季动没有肯定是假的，但说有多激动显然也是有点夸张的。
越是修炼，对一些琐事看的越轻。
倒不是说感情澹薄了。
只是说，格局更高了。
就像是人不会关心蚂蚁的死活一样。
如今的陆渊，似乎也突然能理解当年罗刹神和修罗神的做法了，只不过仅仅是理解而已，达不到认同。
看清生活的真面目。
然后再去热爱生活。
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两个步骤。
只不过，有些人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而还有一些人，到死都做不到热爱生活。
一路走来，陆渊见到了不少人妖和平相处的场面。
他和碧瑶连走在路上，也没受到任何的关注。
这与他施展的手段有关。
刻意澹化了两人的面貌。
但路过的行人和妖怪能做到无视他，甚至是亲切友好的站在一起交谈，还是让陆渊感觉到了满满的成就感。
“你们这个世界的妖怪好奇怪……”
碧瑶皱着小脸。
左顾右盼了片刻，最后才对陆渊传音说道：“你看这些妖怪，一个个长的竟然这么丑陋，按理说妖怪在化形时，都会把自己的容貌往漂亮的方向修改，除非是个人认知上的问题，要不然几乎不可能看见一个盯着老虎脑袋人类身子的化形妖怪，还有一些其他的怪模怪样的化形妖怪。”
碧瑶说的没错。
陆渊眼角抽动了一下。
对于这方面，其实他也很无奈。
也许是这个世界规则的问题，反正这些妖怪化形化得是随心所欲，按理说兽娘在人类的择偶观念里，本就比正常人类更受欢迎一点，但这个世界里的大部分兽娘，属实让人无法直视。
比如说，猫娘。
附和人类择偶观念的猫娘，是温顺或傲娇的性格，和人类的外表差不多，顶多就是多一双耳朵一条尾巴，再多一些，也就是把童孔的颜色和形状改变一下。
正常人类的童孔都是圆形的。
但猫娘可以保留竖纹状的童孔。
甚至可以是金色的童孔。
总而言之，这才是附和人类择偶观念和审美观念的兽娘，而不是像原着里想要对月啼瑕出手的那两只虫妖一样，连最基本的口器都没进化完。
反观诛仙世界。
虽然化形的难度提高了，但化形后也更符合人类的审美观念，虽然说到了陆渊这个境界已经不在乎美丑了，而且每个人对于美丑的定义也不同，但妖族化形和人族变身其实是一个道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也就是说，妖族化形，是希望能获得人类恐怖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外加改造一下自己的身躯，突破自己身躯的上限或种族的上限。
而人族变身兽族，或是修炼一些和兽族有关的炼体法术，主要是为了获取兽族普遍强悍的肉身，进而弥补人族身体孱弱，但神通法术极其精湛的缺点。
简单来讲……
兽族那边是战士。
受够了人族的打，所以想变法爷。
人族这边是法爷。
受够了兽族的切后排举动，所以想变战士，再不济点一点血条或防御，总能给自身创造出更好的输出空间。
因此，无论是兽族化形还是人族变化之术，都是为了全面发展，弥补自身与其他种族之间的缺陷。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要追求完美。
比如说陆渊化龙，就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模彷出一个外形，除此之外，还要真正具备龙威龙血，甚至是大部分正常蛟龙的身体构造。
可以说，是完全改变了自身的种族。
而兽族化形自然也是如此。
完全改变了身体构造，成为人类。
只不过，本质还是妖兽。
唯一能区分具体是什么种族的，只有灵魂。
无论是人还是妖兽，到达一定境界后都能改变自身的血肉，进而改变自身的种族以及性别，但唯一无法改变的，只有人和妖兽的灵魂。
这就像是大力士搬不动自己一样。
完全是一种驳论。
所以能丑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奇迹。
对于这些妖怪，陆渊倒是没什么感触。
一路走来，他杀了太多太多。
包括人也是如此。
肖家灭门，他也不是没下令杀过人。
只不过，把一部分愿意隐姓埋名的肖家人放走了而已，但在当时肖家整体都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下，愿意隐姓埋名的清醒人属实不多。
好在，狐妖世界也不是没有正常化形的妖怪，容貌方面在于个人审美，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修为。
基本上到了妖王境界，妖怪的容貌才能和人类差不多，符合大部分人类的审美观念与择偶观念。
比如说月啼瑕。
再比如说南国五毒太保中的毒娘子。
如果不是毒夫子长了一堆眼睛，虽然说丑了点，发色也不太正常，但也算一个标准的人类了。
总而言之，以上这些，全都是妖王。
涂山红红、涂山雅雅和涂山容容这三位不在其中，狐妖的灵智开启的本就早，一般情况下都能提前化形。
涂山里，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化形狐妖红线仙也是这个原因，和涂山的银月护卫队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并不是说银月护卫队不强。
只不过是侧重面不同罢了。
因此，陆渊也没怎么在意，大概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顿时就知道了自己如今在哪儿。
但为了碧瑶着想……
陆渊还是决定带碧瑶先走一走。
这一次，他的空闲时间比较长。
没有一个月，世界根本融合不完。
而在融合完狐妖世界之后，还有斗罗世界等着融合，就算是等级不同，因为世界的规则也大不相同，少说还要再浪费一个月才能彻底融合完。
也就是说，他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
虽然说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碧瑶也能去狐妖和斗罗这两个世界看一看，甚至可以找小舞和涂山容容她们带路，但相处起来的感觉却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
陆渊也没忘田灵儿和陆雪琪几女。
只不过，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陆雪琪那边被琐事缠身，目前已经被青云门当做少掌门培养了。
道玄没收徒弟。
是万剑一收的。
万剑一到老了，竟然也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中，尤其是有陆渊这个例子在前，幽姬和水月之间的斗争也不再有正魔两道的劣势或优势，万剑一只能是安抚两人，在中间起到和稀泥的作用。
毕竟，无论是水月还是幽姬，都是性格比较强势的人，不见面还好，彼此一见面肯定就会掐起来。
陆雪琪就是在这种老一辈的复杂关系中成为了万剑一的弟子，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师叔和师侄的关系。
可万剑一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论根正苗红，整个青云门里也就只有道玄能和万剑一较量一下，这还是不考虑到上一辈恩怨情仇的问题。
况且，除此之外，道玄也有一些不能明说的小心思。
毕竟，陆渊只是暂时保持了中立。
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有一天是萧逸才接替了掌门之位，遇到危难时，能不能请动当时依旧中立的陆渊出手！
当然。
陆雪琪也不一定能请的动。
但无论怎么说，都会比萧逸才的成功率更高。
这就足够了。
而田灵儿则在闭门苦读，专心致志的研究万法领域，外加上田不易和苏茹舍不得田灵儿远行，以及在大竹峰后山处，就有陆渊埋下的空间印记。
只要田灵儿想陆渊了，把法力注入到空间印记里，只要陆渊能腾出空来，就能一瞬间来到大竹峰里。
因此，距离什么的并不是问题。
田灵儿也没必要来南疆这边。
燕虹和金瓶儿也是没闲着。
一个在处理焚香谷的大事小情，东方源还在的时候，就是这个模式，燕虹负责处理内政，东方源负责解决纷争，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在云易岚的眼中，算是一个完美的组合。
另一个在炼血堂里，虽然说还要远程只会合欢派，但合欢派那边有三妙仙子，就算是金瓶儿不管，合欢派也不会乱，所以金瓶儿主要在处理炼血堂的事务问题。
关于炼血堂的拆分……
关于炼血堂的功法分配……
关于制定外来者的规矩……
总之，全都是一些琐碎的事。
视而不见倒也可以。
反正到了如今这一步，散人这个新的势力已经渐渐成形了，虽然说目前的核心点还在炼血堂身上，但如今的炼血堂却更像是一个“散人联盟”的松散组织，和之前陆渊在的时候完全不同。
失去了万仙阵，炼血堂就没有了横行天下的资本。
或许有人可以从陆渊留下的笔记中学会万仙阵，但万仙阵对于陆渊来讲，只是一个更省时省力的阵法，并不是说有人学会了万仙阵就能反杀陆渊。
万仙阵的极限就是三阶。
别说是杀陆渊了，哪怕是兽神，甚至是小白一心想走，失去了陆渊的万仙阵也拦不住。
前提是，主持阵法的人修为不高。
万仙阵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
优点在于平均分配。
比如说，破阵者一道法术打过来，如果接触者知道自身接不下，就可以选择把这次攻击的威力平均分配到万仙阵内的所有人身上。
一百个分摊，就是百分之一的伤害。
一万个人分摊，就是万分之一。
十万个人分摊，就是十万分之一。
而在攻击方面，万仙阵也能做到另一种意义上的平均分配：把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一人身上，进而提升此人的实力，让此人使用出远超自身攻击上限的法术。
所以说，万仙阵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但万仙阵最大的缺点就在其中！
如果有一位三阶修仙者，比如说像小白这种，或者是持有玄火鉴的云易岚，在消耗战的基础上，万仙阵这边只会不断的出现磨损，最后彻底崩溃。
总而言之，如今的炼血堂已经步入了不可逆转的毁灭中，或许在人员数量上不会有太多减少，毕竟天底下散人的数量越多，炼血堂名义上的弟子也就越多。
但在战力上，却是被大大削弱了。
金瓶儿目前处理的就这这些麻烦。
因此，也不可能来南疆找陆渊。
所以仔细的盘算下来，也就只有碧瑶无所事事，上面有万人往这个正值壮年的老父亲顶着，自身的修为也足够了，可以来南疆找陆渊。
因此，当陆渊开辟出空间隧道时，碧瑶也就成为了唯一一个跟在陆渊身边，前往狐妖世界里的人。
兽神没来。
见过了玲珑，目前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看守苦情巨树，顶多再给周围的花花草草清剪一下，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什么地方也都不去。
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宅男。
好在，兽神也不需要吃喝了。
直接吸纳天地间存在的灵气，就能完成自给自足，甚至连吸纳都不需要，本就是天地戾气规则所化的他，只要天地不灭他亦不死。
“眨眼间，三十年就过去了……”
在一间茶馆里，陆渊和碧瑶听完了说书人讲的书，出门后，回想起先前在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有关于李慕尘一事，不禁满心惆怅的叹了口气。
时光匆匆而逝。
他在诛仙世界里度过了十年。
也许是十一年。
反正具体的月份没算。
而在狐妖世界里，已经是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三十年。
三十年前他亲手种下的树，到了如今已经结出了果，虽然结果的过程他不在场，也没看见，但对于这三十年后的果实，陆渊还是非常满意的。
知天易逆天难。
就算是他在，在这三十年里，也不可能做到每一件事都符合他的心意，稍有偏差都是免不了的。
更何况，命运之眼虽然不错，但依旧要遵守概率学的基础条件，也就是说他不可能直接看到必然会发生的那个结果，只能看到每一种不同的选择，然后根据这些选择所带来的未来，挑选出发展最好的那一条。
但命运这玩意是无常的。
很有可能第一次选择了最坏的方向，结果却在第二次选择时发现，因为第一次选择中的某些细微之处，让第二次选择中的所有选项尽皆大优。
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这三十年陆渊还不在。
只要人妖两族的和平关系完好无损，在某种意义上，就说明了陆渊之前所作所为的正确性。
就算是错了，也是功大于过。
但陆渊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回来看自己留下的东西时，竟然还需要买票，才能付费观看！
“好逊啊……”
“某个大坏蛋，你说是吧？”
碧瑶狡黠的目光，看的是让陆渊一阵不自在，陆渊连忙指了指不远处被玻璃小心保存起来的柜台，刻意转移话题：
“过去看看吧！”
“再说了，我又不是钱。”
“能够认识我的人不多，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在我离开这么多年后，还能记住我的人就更少了。”
“一时间认不出你也情有可原。”
“再说了，你我都伪装了面容，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而且在看完后记忆还会被自动模湖化处理，根本记不清我们是谁。”
“还有，谁也没想到欢都擎天这个老头子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不仅把当时我和他签订的协议摆在了明面上，甚至还把这玩意当做了某种纪念性物品，再配合上一些当时战斗中的零碎物品，就成为了这样一家收门票的博物馆！”
“我看看……”
“土块，法宝碎片，竹杖……”
“这些也就算了。”
“毕竟是从现场拿出来的东西。”
“但后面这些会餐时的锅碗瓢盆甚至是快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玩意也有纪念意义？”
“这玩意也有参观意义？”
陆渊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一边看，一边怨念满满的吐槽着。
碧瑶在一旁倒是看的笑不拢口。
有陆渊这个当事人在身边，有些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而在得知真相后再来看这些物品上的标注，就很有意思了。
据陆渊所讲，是先和欢都擎天签订的协议，也就是人妖互不侵犯条约，其次才是去南国皇都里吃的饭。
反观目前这些锅碗瓢盆的标注……
“在餐桌上，南国之主欢都擎天与当时还是神火山庄大师兄的陆渊，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对人妖和平相处达成了共识，拟定了人妖互不侵犯的条约，促进了南国与一气道盟和平相处的今天。”
“这些餐具，就是最初的见证者。”
“请勿触碰，谢谢配合。”
碧瑶强忍着笑意，一字一顿的念道。
随后扭头看向身旁的陆渊。
怼了怼陆渊的胳膊：“是这么回事吗？”
“你觉得呢？”
陆渊翻了个白眼。
“那个老头子要是个脾气不错的人，我也没必要征南平西了，更没必要签订什么人妖互不侵犯条约。”
“再说了，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如果你有实力，欢都擎天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背叛你，难道你还会为了此事而提心吊胆彻夜难眠吗？”
“他敢反，我就敢平推！”
“正犯愁找不到借口呢！”
“不过，这个老头子也是真的聪明！”
“这座博物馆一建，就意味着承认了这段历史，虽然改了点细节，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可以理解就是了。”
“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在我走后这三十年里，南国这边竟然真的达到了人妖和平相处的局面，由此可见，这个老头子并非是出工不出力。”
说到这里，陆渊缓缓叹了口气。
看着不远处那张石桌，面露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