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风听她说着这些,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他蓝『色』的道袍上有些血污,脸『色』略显憔悴,在这些人当中是最狼狈的一个。
佘日茫哈哈大笑起来:“骂吧,使劲骂!看你们『乱』作一团,我这心里真是痛快!”他又对叶冠英他们说:“我们走,有人给我们断后。”
叶冠英让叶赛英去拉杜婉芷,秦沐风瞟她一眼,转瞬之间已移动位置,叶赛英拉了个空。
程浩风玉剑飞出,四周刹时剑气凌烈:“六师弟,杜姑娘暂时不会有事的,你此刻『插』手就会改变天数。听我一句劝,先放手。”
秦沐风回头看一眼杜婉芷,又对程浩风说:“我本以为我能等,可见到她后我不想再等。三师兄,你苦心谋划来见我,求我去取惊梦水晶不就是为了想让七师妹早些记起往事吗?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程浩风看一眼佘日茫,又看看胡仙仙:“可惜我后悔让你去取惊梦水晶了!这是个圈套,我先前是不明白才钻进圈套,可青龙之事后我们不是已经分析出大致情形了吗?你怎么还往圈套里钻?”
秦沐风鼻翼微颤,冷声说:“就算是圈套又怎样?我还怕了他们不成?三师兄,你法力只剩一成,因取惊梦水晶之时无意中窥见其中影像遭至责罚,又请不动天兵天将,你根本胜不了我。”
“是吗?”
程浩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玉剑向杜婉芷『射』去,秦沐风以箫回挡,玉剑转『射』秦沐风拉着杜婉芷的那只手。
秦沐风无奈松开杜婉芷的手,推开她后以手迅急掐诀,玉剑就停于隔他手一寸之处,分毫不动。
程浩风的脸『色』越加阴沉,“六师弟,你想收了我的慧心玉剑?”
秦沐风指诀散开,玉剑飞回程浩风手中。
胡仙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见秦沐风可以夺去程浩风的玉剑却又还给他,着急大叫,“你把剑还给他,他又要为难你?你带着你的芷君快跑……”
” 咦,你名字不是婉芷吗?” 胡仙仙疑『惑』的望向杜婉芷。
杜婉芷摇一摇头:“我的名字就是婉芷。胡姐姐,他就是我梦中的仙人,你说我是不是在梦里?
两个女人说着闲话时,程秦两人却在针锋相对。程浩风较之秦沐风弱了许多,他就越打越急。
“六师弟,你是要『逼』我和金蟒妖联手吗?”又一次被秦沐风挡回玉剑攻击的他跌倒在地,手捶着沙地愤愤说道。
佘日茫朝程浩风撮一撮牙,“我可不屑与你这天庭的奴才联手。秦沐风虽说与我做对,但我喜欢他随『性』不羁的真『性』情。”
程浩风的手被粗硬沙砾硌出鲜血,滴滴渗入地里。胡仙仙的心中一痛,”这个风风,真是疯了吗?还是傻了?”
佘日茫听得嘎嘎怪笑,“是在天庭当奴才当傻了。”
空中忽然一声怒喝:“悖逆蛇妖,诽谤天仙,该当何罪?”一个巨大的身影几乎覆盖他们所能见的整个天空。他的语声是个磁『性』浑厚的男声,但话音过后不断有回声重复,使他的声音如雷霆一般。
程浩风“嚯”的一下站起身,“二师兄?”
佘日茫怒气冲冲地直指天空,“老子是金钱蟒,不是小蛇!”
秦沐风望着天上那个身影,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而天上那个人看着秦沐风说,“六师弟,你总算现身了。当年你去海外后失踪,师父竟也无法觅到你行踪,这一千五百多年,你究竟去了何处?”
秦沐风将箫『插』入腰间,向那天上身影稽首:“见过二师兄,沐风一直在海底隐修。因炼功心切走火入魔失去知觉,一只大蚌将我误认作青石吞入蚌壳,是以不通阴阳,令师父师兄师姐们无法寻到。这些年来让师父悬心是沐风不孝。”
“哦,那你又怎的脱身出来,还功力大增了呢?”
“大蚌吸明月精华以孕珍珠,我得精华滋养渐渐回复神智,又渐渐四肢灵活,终在二十年前剖蚌而出。”
“那可算奇遇。这大蚌也算你的再生之母,你可有好好安葬它的遗骸?”
“我已将它以葬母之礼葬于海底的一条海沟深处。”
胡仙仙望着天上那个身影,大喊:“你是来帮秦真人的吗?你们怎么拉起家常琐事来了?”
那个身影迟疑了一下:“七师妹?唉呀,忘了还有要事在身了。三师弟,你别直愣愣的只会拦阻六师弟,要是跟妖怪联手更不可行。你虽在七师妹之事上屡受挫折,但也不是全无进展。虽受责罚不能调用兵将,但我与师父见你们有危难,也不会视而不见。”
那个身影越来越淡,声音也小了许多:“大师兄,此事正发生你的地界上,你怎能一味躲清净?神仙不涉世俗家事之争,当师兄的却不能不调解师弟纷争。”
程浩风和秦沐风都向天稽首,“恭送二师兄。”
胡仙仙还没弄清楚怎么了,又一阵紫烟冒出,马鸣风耷拉着脸出现。
“本仙能调解什么?哪个拿我当大师兄?一直都是只听老二的,谁会听我教导?”
胡仙仙听得“噗嗤”一笑,悄悄对杜婉芷说:“这个马真人跟个怨『妇』似的,真不知他是怎么当上神仙的。婉芷,别瞧他们争来斗去的了,我带你回琼莲宫去。”说着就拉了杜婉芷躬身迈着碎步走,蔡『奶』娘也轻手轻脚往后退。
还没走两步程浩风已发觉,但他刚一移动身形想阻拦她们,秦沐风就闪到他前边。
程浩风焦急的伸手推他,若在平时他是断不会直接用手的。他本『性』斯文不喜动手,就是与人争斗也是用法术,不会粗莽的挥拳踢脚。他如此对秦沐风是他真的着急,也真的知道自己此刻法术远不如秦沐风,只有浑来。
在他们彼此较劲的时候,叶冠英轻声对妹妹说:“赛英,带走杜小姐。”
叶赛英没行动,她望着天空,似乎心魂都已飞到天上。
叶冠英诧异的瞪妹妹一眼:“你发花痴了?平常不是瞧男人都是臭泥巴的清高样儿吗?哥交待正事也没听见?”
叶赛英转过头,眼神如火,“你们是臭泥烂泥,他是美玉,是可望不可及的明星亮月。”
叶冠英被她说得还没回过神,她已脚步轻点,两步跃到杜婉芷身边拖起她的后领就往回跃。
胡仙仙去拉杜婉芷,却被叶赛英的拉力拉得扑到在地,她伸手去抓杜婉芷的脚,脚没抓住倒扯脱她的鞋。
看着胡仙仙抓着只鞋扑在地上发呆的样子,秦沐风急得顾不得师兄弟情义了!
他念咒、掐诀、出招,一气呵成,箫声龙『吟』挟带劲风直点程浩风胸口。程浩风胸口衣衫尽为碎粉,他倒飞十余步才跌倒在地。
胡仙仙看一眼重新被塞入轿子的杜婉芷,翻起身来,一咬牙却朝程浩风跑去。她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嫌他刻板讨厌此时又恨不能代他受伤是为什么,就是想快些看他伤得如何。
胡仙仙扶起他,要带他去找郞中疗伤,他轻摇摇头,将她推开,自己靠在一棵树上。
胡仙仙要瞧他的伤势,他挥手让她走开。他一边看着秦沐风他们,一边扯着自己的破袍。
胡仙仙也只得在旁边看秦沐风他们,看到秦沐风着急去追轿子,马鸣风又挡住秦沐风去路。
“你又为她伤害同门手足?今日我不教训你,就不配当大师兄!”
言毕,马鸣风手中忽现三面令牌,他口中叽哩咕噜不知念着什么,无数黑『色』阴影飞出。
秦沐风的箫一挥便能挥走好几个黑影,可黑影涌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四处皆是影影绰绰黑麻麻的一片。
秦沐风再厉害也只有一人,他渐渐有些吃力,他奋力跃上半空,身体斜横旋转起来,箫也随他转动往四处发出高亢乐声。
这乐声震得黑影飘散许多,马鸣风令牌一收,黑影尽皆消散,秦沐风落回地面。
马鸣风又将令牌反面对着天空晃了几晃,刹时间太阳光昏暗起来,如同明灯被黑纱罩上。这时还能见光,但这光不让人觉得温暖明亮只让人觉得诡异阴沉。
众人的心都收紧了,独佘日茫兴奋的大叫起来:“倒逆阴阳?哈哈,马鸣风你不是口口声声讲规矩吗?为了和自己师弟争斗竟然使出这等逆天法术?”
程浩风捂着胸口跑过去:“大师兄,快停手!趁法术还没有完全施展开,停手!”
马鸣风浑身都在颤抖,“我不停!我今天不降住他,我更是没了半点大师兄的威严。我不能让龙啸风小瞧我,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让他小瞧我!反正我这个地仙也当得窝囊,不当又何妨!”
杜婉芷见这情形吓得脸都白了,但她没有哭。她出轿跪下:“秦真人,婉芷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我是杜婉芷不是你的芷君,你不必为我如此。”
秦沐风看着那太阳说:“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无有分别。”
说完他又看向程浩风:“三师兄,你窥见惊梦水晶的一刹那到底看到了什么?会是什么让你突然同意不杀青龙,又来阻止我救芷君?”
程浩风弯着腰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棵树旁,撑着树干说:“难以尽述,总之我不会故意害你们就是了。”
说完他又朝马鸣风走去,见他举步维艰的样子,胡仙仙忙扶住他。扶他之时才瞥见他用藤条将破袍捆在身上,这怪样子让她觉得好笑。想起他道袍的前襟被秦沐风的劲气震碎,为了不光着胸膛只能将破袍后裾扯来这么遮着,又有些心疼他。
程浩风对马鸣风说:“惊梦水晶不仅可以唤醒过去记忆还可以预见未来。过去已发生的事我们都知晓看了也无碍,可我失手翻动了属于未来的那一面水晶,不只是七师妹的未来经历而是包括你我在内很多仙家的未来经历。”
“仙家?”马鸣风掐诀收了令牌,令牌却在他手掌之上呜呜鸣响却不落入掌心,这是法器不受主人控制的表现。
马鸣风脸『色』大变,再次掐诀,这次他念动咒语的速度更快,令牌终于落入他掌心。但令牌还是颤抖好几下,才让他平稳地收住。
他长出一口气,“我真是着魔了,这镇煞令竟然也煞气外冲不受控制。”
佘日茫向叶冠英递个眼『色』,叶冠英让叶赛英将杜婉芷推入轿中,就要趁那三个师兄弟说话时走掉。
蔡『奶』娘大声喊叫起来:“秦真人,快拦住他们!”
秦沐风飞身挡于轿前,杜婉芷撩开轿帘泪眼盈盈地说:“秦真人,不必再为婉芷费心。『奶』娘,我们还是快回去,还不知那蒯殿聪如何虐待我爹呢。”
程浩风和胡仙仙及马鸣风看着秦沐风,秦沐风看着杜婉芷。
叶赛英此刻冷笑一声:“你们真是笨,看来看去有用吗?你们的二师兄是叫龙啸风吧?这个龙啸风才真是胸怀韬略之人,马鸣风,你可真不如他。”
马鸣风又恼怒了:“本仙哪点不如他?若不是,若不是因那件事,本仙也是天仙之位!”
叶赛英挑眉一笑,她生得眼稍略向上挑,明艳俏丽中可见英姿飒爽,这一笑之下更是英豪之气顿生。
“龙啸风让你调解他们两个,你倒自己打得热闹,你不笨嘛?本姑娘想到个不误我们的事儿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好法子,想不想听?”
别人还没吱声,一直吓得躲在马腹旁的叶赞跳出来:“不能和他们商量!妹子,蒯老爷咱们可得罪不起。”
叶赛英厌恶的斜他一眼:“收蒯老爷银子的是你不是我们,要不是你是我堂哥,大当家又交待得帮蒯家办几件事儿,我才懒得淌这浑水。你还是钻马肚子下面去吧,别到时候我们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你都找不到躲的。”
秦沐风眼神犀利的望着叶赛英,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你有办法就快说出来,若是想欺瞒我,定不饶恕。”
叶赛英正『色』说:“我们只是接活儿办事的,跟我们为难不起作用。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景阳,你该对付的人是蒯殿聪。”
秦沐风正在沉思,程浩风已开口阻拦:“不行,六师弟一旦失手杀了他,那就会犯下重罪,到时候别说救杜小姐,他自身都难保。”
胡仙仙看向马鸣风:“他不正是皖州地仙吗?景阳属皖州所辖,他正好可以随时提醒秦真人不要冲动行事。并且那个蒯殿聪做事那般阴狠恶毒不会不损阴德,马真人细细查访总会找到几件事,到时候就托梦给人间官府的官员,让他们出面惩治他。”
马鸣风点点头:“此计当真可行,只要找到他犯有人间律条的证据,就不怕治不了他。”
秦沐风对叶赛英说:“好,就听你的,我随你们走。”又对杜婉芷说:“你放心,我守着你,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他们一行人远去,马鸣风向程浩风告辞,程浩风让他多注意佘日茫,马鸣风答应后在一股紫烟中消失。
胡仙仙问程浩风:“马真人怎么总是来去要冒烟?你和叶冠英不是朋友吗?你叫马真人注意佘日茫是什么意思?”
程浩风扫她一眼:“想知道吗?这么多的问题你可得付出点代价我才告诉你。”
“代价?问个问题也要钱?还说我只认钱,你才是贪财鬼。”
“我说的不是钱。”程浩风淡淡说。
胡仙仙的脸一下红了,低着头不吭声。
程浩风见他如此,一愣之后苦笑:“你想什么呢?脸这么红。我受伤了,不能飞掠,你扶我到前面的镇上,找辆马车给我坐,我在车上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