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宠儿子,但不会放任他做选择,严肃训他:“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人的事,听安排才有利于秦家。你要是不喜欢黄璧书,以后找别的女人随便玩儿,要是敢逃婚坏了计划,饶不了你!”
秦逸殷勤给父亲倒茶、递糕点,又笑嘻嘻说:“璧书长得漂亮,我也有点喜欢呢,不是要逃婚,就是想推迟办婚礼,跟丧事一起办太别扭。”
“有什么可别扭的?后天办婚礼,五天后才正式办葬礼出殡。”
“爹啊,这和一起办也差不多吧?办了葬礼至少得隔一个月再办婚礼吧?”
秦福盯着他,想看穿他要推迟婚礼的真正原因,可是他真从内心抗拒这场婚事,秦福没看出被逼迫痕迹。
“我也不想你的婚事办得这么仓促,可是我怕又有意外,得尽快落实一些事才放心。”
秦逸听出他语气不再那么严厉,赶紧给他捏肩,乖顺地说:“爹,你操心的事太多了,这肩膀酸不酸?我不需要推迟很长时间,一个月就够了,爹,你最疼我啦,忍心看我新婚燕尔就老想起纸钱啊、灵幡啊、棺材的,那还怎么给你生孙子呢?”
秦福拍拍他的手,慈祥笑了笑。
看他态度不再那么坚决,秦逸决定添点戏,快些达成目的:“爹,三叔死得那么惨,葬礼婚礼一起办,是不是预兆我也会死那么惨?还是我生个儿子也死那么惨?”
“少胡说!”秦福急得站起来拧他耳朵,“不吉利的话不要说……唉,罢了,罢了,这婚期还是推迟些吧。”
秦福同意了后,秦逸提议把婚礼推迟到三月二十六,因时间没拖太久,秦福也答应定在这个日子。
秦逸急忙去告知黄璧书,她给了秦逸解药,秦逸离去时对她极邪气一笑,令她浑身发寒。
向程浩风和秦沐风转告消息时,她冷冷撂了句话:“推迟婚期也只暂时安稳几天,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退婚,要是摆脱不了秦逸,我会拉着大家一起陪葬!”
程浩风皱眉点点头,秦沐风叹着气拍拍他的肩,想分担些事,可实在帮不了多少。
送走黄璧书,程浩风又开始埋头想事。
表面上了结秦祥之死的事,可程浩风怕秦家仍要报复,得做些安排。
他常到望湖楼,刘家没直接参与围杀,又有蔡莲君关照蔡宝光,秦家应当不会对蔡宝光和刘小柳怎样,可以如常生活。
秦家和浦家已明争暗斗了多年,浦念生又定为杀秦祥的主谋,估计浦志生有危险。
柳姥姥和柳阿公躲去边城,路途遥远,还有自己势力,秦家一时不会去找麻烦。
想完后,程浩风立即去找浦志生,要他变卖家产到甘州暂住。
“浦老爷,对不住了,是我没有办好此事,要让你背井离乡受漂泊之苦。”
浦志生拉他坐下,笑道:“浦家以前多憋屈啊,有你帮着能出一口恶气,损失点产业那也值!再说我哥又没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更强!也没啥背井离乡很苦的,我原本就想搬到甘州去。”
浦志生说浦家在甘州本有一个酱园,以前是请人管着,如今收回来自己管,在旁边买个院子住,又能安家又方便做事。
一个酱园赚不了多少钱,也够日常开支了,加上还有些积蓄,日子还是能过得相当宽裕。
他到甘州落户,还可以让浦念生和柳欢儿安心养伤。
听到浦志生已有安顿办法,程浩风松了一口气。
刚出浦家,竟遇到萧年。
“程师叔,我特意等在这里,你事事为别人考虑周全,不会忘了答应我的事吧?”
答应他什么了?程浩风两眼呆愣。
“得罪了秦家,萧家可很难在秦州立足了……”
程浩风拍拍额头,是萧年找他“兑现承诺”,把萧家迁去甘州啊,猛一听还以为答应了他什么私事,真是太忙太累脑子不够用了。
时已正午,为了赶时间两人也不吃午饭,程浩风带萧年去甘州。
日影西斜,到得甘州城,先去一处隐秘小巷的破院内见浦念生师徒。
从木门破洞里可见院中杂草丛生,敲门后,有人小跑着过来,问了他们是谁,又隔着破洞瞅瞅他们,才打开了门。
“程叔公……咦,萧公子也来了。”
开门的是蔡宝光,一路往里屋走,一路唠叨:“这个小院儿也藏不下去了,我看到有秦家的人来周围打听,不把人害死是不算完,心忒狠。”
“今晚浦老爷会来带你们搬到另一个地方,我还会让扆师侄多照看,不要太紧张,你多警惕些就是。”
进到最里面的屋子,撩开帐帘,三人一同站到床上,机关启动,床开个大洞,三人猛然往下坠!
等落地声传来,床板已合拢了,除了帐帘飘动,看不出异样。
进到暗室里,只见当中摆着桌椅板凳,左边有小门,此时小门开了一条缝,片刻后浦念生缓缓走出来。
程浩风连忙去扶他坐下,还没打招呼,右边的一扇小门也开了,柳欢儿略显惊慌地探出头。
看到程浩风和蔡宝光后脸色放松,再看到萧年后,脸色忽然阴沉。
“程师叔,你把他带来做什么?跟他打交道,小心为好。”
萧年并不介意她这么说,朝程浩风笑了笑后,还过去扶她。
侧身避过萧年,她佝偻着腰极缓极缓往前挪,脚上也有伤,她只能侧撇着脚蹭地挪动,没法脚掌着地。
“柳师侄受苦了,都怪我办事有误。”
程浩风说着就伸手扶她,蔡宝光也去扶,两人几乎是架起她手臂把她抬到凳子上。
萧年在一旁干笑,伸着手甩来甩去。
程浩风他们三人也坐定,商议以后怎么办。
柳欢儿等伤后,要去边城找柳阿公他们,浦念生则要云游四方。
商议着种种事,柳欢儿忽然盯着萧年衣服看,又看看程浩风的衣服,再对萧年说:“你跟他反着穿衣服,是要跟他反着来吗?”
浦念生、程浩风、蔡宝光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萧年似是羞涩又似是挫败地答:“还是欢儿细心,这一路上和程师叔同行那么久,他半点没发现。唉,不过你想错了,我不是要跟他反着来,是要与他相配。”
程浩风抬了抬手,看看袖子又看看前襟,没明白衣服怎么了,浦念生也打量了他一番,仍没看出个所以然。
蔡宝光的头偏来偏去,细看两人后,忽然笑道:“程叔公的外袍是白衣蓝花纹儿,萧公子是蓝衣白花纹儿,样式和做工都差不多,只有颜色反着来。哈哈,程叔公的簪子是深蓝卷云头的,他就是白色卷云头的。程叔公腰带上绣了青松,他腰带上就绣了翠柏,绣工都差不多。程叔公穿黑布方口鞋,他穿白布圆口鞋,鞋头的双鱼图案倒是一样。”
听了这番话,程浩风和浦念生才懂他们说什么,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萧年脸色微红,真诚地说:“我做了不少对不起大家的事,我也是无奈啊。很羡慕你们有能性命相托的朋友,我是没福气寻到这样的朋友了,和程师叔穿得相似,我可以假装和你们是一心的。”
程浩风、浦念生、蔡宝光没有表态,只静静看着他,柳欢儿则冷笑一声。
屋内有说不出的窒闷,他们闲聊着,萧年不再说话。
又对浦念生嘱咐几句,程浩风告辞离去,带着萧年再去共河镇见扆彤焰。
红衣艳艳,俏脸带威,扆彤焰斜睨着萧年说:“你算盘打得挺好啊,能在甘州发展壮大,还能让我们给你当挡箭牌。”
“有个落脚地就好,我不敢奢望萧家能在甘州发展壮大。”
扆彤焰侧头一笑:“那是不能让你们轻易发展壮大,我在甘州一天,就得把萧家压着一天,等我不在甘州了,再随你们去蹿高跳低的吧。”
“我会让萧家上下都老实的,不争不抢不惹祸。”
扆彤焰满意点点头,见程浩风出神看着窗外,没在意他俩谈什么,于是前倾身体靠近程浩风一些。
“浩风,是你要我给他分一点地盘的吧?”
程浩风也没弄明白他们聊了些啥,点点头敷衍说:“嗯嗯,多照顾他一些。”
扆彤焰愉快笑起来,朝萧年说:“好,我不会找萧家的麻烦,看在浩风的面子上,还会打招呼让山精野怪都对萧家好些,你们在州城里要是有地痞流氓欺负,就来共河镇找我,保证帮你们撑腰。”
目的达成,萧年笑得比扆彤焰的笑容还灿烂。
临走,萧年还恭敬道谢:“扆师姐,多谢你愿意帮萧家在甘州安居。”
“别叫扆师姐,我只是林芷君挂个名儿的徒弟。”扆彤焰瞄程浩风一眼再说,“叫我扆姑姑,论年纪,我也能给你当姑妈了。”
这是不想跟程浩风差辈儿?窥破扆彤焰心事,萧年面色不悦,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喊“扆姑姑”。
回秦州后,接着两天都是程浩风去凉丝苑找塔吉坦谈理论法,二月二十六晚间,又让秦禄、秦逸和秦沐风、萧年一起来论道。
秦福已痊愈,秦家还在与番邦贸易中获利,秦家又将兴盛,程浩风也没显出担忧,还聚在一起谈得挺高兴。
谈话中,秦禄、秦逸、萧年听出塔吉坦对臧玄蛟极为尊崇,于是打听关于臧玄蛟的事。
塔吉坦讲了一些后又说:“这位龙皇行事非常难捉摸,他对多少天才都看不上,却愿意指点程道友。”
他们立刻好奇问程浩风都指点了些什么,程浩风吱吱唔唔说一半留一半。
夜深后,别的人都散了,秦沐风再问程浩风:“怎么让他们听些臧师叔的事?不怕他们窥见秘密?”
程浩风目光幽幽看向夜空,轻声答着:“我要让他们见到一些事,让他们好奇,但又不知真相。这么做一是引他们入局,二是探探师父和臧师叔还瞒着什么。六师弟,猜猜看师父和臧师叔察觉这么多人要探究秘密后,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