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焦黄,在人们脚下发出无奈的断裂声,感叹着生命的脆弱,而它不知道人命也同样脆弱。
凌若风喊话,佘日茫却不接话,只把乌勺挡在身后慢慢退。
萧年催促凌若风快出招,她当没听见,朝前步步紧逼:“佘日茫,你要是放人诚心悔过,我饶你不死,否则等着灰飞烟灭吧!”
“凌师叔,别跟他废话,这个妖怪该死!”
程浩风愤怒摆手:“萧师侄,住口,徐家娘子不该死!”
见他们起争执,徐家娘子痛苦呻,吟几声,听了几句,她头脑虽已昏沉,却也听明白争执原因是要不要顾及她的性命。
“不……用管我……”徐家娘子看萧年催凌若风催得紧,有气无力地说,“凌仙师,我一个没本事的妇女……死了也不可惜哦……”
“不行!”程浩风立即挡到凌若风和佘日茫中间,“要是不能保护良善弱小,我们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他严肃而急切说着,凌若风却是笑了笑。
平常高傲冷艳的人一笑,如春风吹去寒冬百花绽放,连只顾着杀佘日茫的萧年都呆了一呆。
程浩风仍是目光冷峻,焦急等待凌若风表态,他不想再起争端再发生打斗。
凌若风笑是因程浩风而笑,并不是要做什么好笑的事,不知是何原因,喜欢看他威严模样,越是不可撼动般坚定,越想撼动试试。
捋了捋红雪拂尘,凌若风挑眉扬起拂丝,作势要攻向佘日茫。
程浩风举起剑,将要硬拦凌若风,却见她生气又委屈地瞪了下眼睛。
她并没有进击,而是娇嗔质问:“三师兄,你把我当不在乎普通人性命的冷血之人?还是把我当毫不通人情的老古板?”
这是误会她了?程浩风收起剑,挪开了几步等她处理此事。
满意弯弯唇角,凌若风对徐家娘子说:“每个生命都很宝贵,你那么淳朴善良,值得我救!”
再又一抬头,冷冷对佘日茫说:“你们给我快走,再迟一瞬,小心我改变主意!”
有这句话,佘日茫确信他们真要放他,且会阻止萧年,点头表示马上就走。
佘日茫将徐家娘子推倒在地上,拿金光软杖轻摁住,再变为本体背起乌勺,长尾猛一弹,如一道旋风远去。
有凌若风冷眼看着,萧年只得放弃再追。
黄璧书奔过去要扶徐家娘子起来,可一动她就呼痛,程浩风俯身以灵气探了探她内脏和筋肉骨骼,说她有伤又太虚弱,不宜扶、背、抱,先歇歇再看情况。
还有事没处理完,看他们着急,招儿禀道:“各位仙师,小姐,你们先去看赵小锅那里怎么样了,我和多儿守着徐家娘子,等她好受些,我们送她回去。”
“要是再来个劫持人质的事,你们怎么办?”程浩风皱眉摇头,又对凌若风他们说,“你们先回去,我来守着。”
“三师兄,佘日茫不可能再返回,还有谁会害一个村妇?你何必那么看重小老百姓?修行者以大事为重,少为他们白白耗费时间精力。听你们说赵小锅还怎么了,快讲发生了什么事。”
凌若风逼问,程浩风扭开头不说话,他要留下来照顾徐家娘子,是真的关心,也是不想面对赵小锅。
要是根据敛生石查到真相,程浩风又正在场,该怎么办?
不如不去,是逃也好,是被打死抵罪也好,少去面对众人总要简单些。
凌若风又哪知他想法?一再用教训口气让他快走。
又因为自己吵起来,徐家娘子揉了揉挺疼挺闷的心口,真不知自己一个小人物怎么就影响两个仙师的情绪了?
“程仙师,不用留人……不用照顾我……喊辆马车吧……送我回刘家酒铺。我自个儿去找郎中……治伤……”
她是不想麻烦别人,也真不想跟这些当仙师公子小姐的人打交道。
黄璧书却说:“不行,秦家不会同意你回去。你要么留在这里等着,要么回蔚秦祠,要么回秦府。徐大婶,不是我不通人情,你走了,我不好向秦家交待。”
拍拍头,徐家娘子叹息了两声,想说什么又没说,没人会听她的啊。
程浩风收起戥星剑,板板正正对凌若风讲:“四师妹,赵小锅挟持了人质,但他不是杀黄费的真凶,你去设法化解这个冲突。黄师侄,让徐家娘子回刘家酒铺,我必须照顾好徐家娘子。
顿了顿,他又低沉轻语,像是对他们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民,是天下正气所在,不可以随便弃之不顾。”
对于程浩风所求,在凌若风心中总有无法拒绝的理由,她颔首轻笑,转身离开。
他们已定下此事,黄璧书和萧年不好再多说,也离开。
程浩风扯了几把干草放一块石头边,让徐家娘子慢慢挪过去靠石头坐着,将蜂蜜喂了她一些,再以灵气把心脉稳之,让她恢复一点体力精力。
看她脸上逐渐有一些血色,再让招儿、多儿帮着清理伤口,又撒上金创药,招儿撕了片干净内衫给她裹伤。
暂时处理好伤,他们守在一旁,让徐家娘子半眯眼睛休息。
药效很好,约一炷香之后,徐家娘子试了试,站起来慢慢走也不晕,也不太疼了。
程浩风让招儿雇了辆马车,招儿和多儿扶徐家娘子入车厢坐好,让车夫缓行,程浩风跟随在后。
到了刘家酒铺,让徐家娘子进房休息,又嘱咐招儿和多儿再去请郎中来好好包扎伤口,并服侍好她。
还抽空见了见蔡宝光和刘小柳,让二人不要为婚事发愁,再苛刻的条件都办得到。
在程浩风忙这些时,凌若风在路上已听黄璧书说清关于赵小锅的事。
对于此事,黄璧书和萧年另有打算,他俩也不避讳,直说不想让赵小锅慢慢查,也不想放他逃跑。
思及程浩风才是杀黄费的真凶,凌若风也同意他们的观点,还认为杀赵小锅最好。
回去黄费灵堂后,黄璧书暗让黄家随从不配合拿以前查案记录,赵小锅要看的关于敛生石记录更没有。
黄淑儿怀疑道:“璧书,你和程浩风都说敛生石有关键的线索,怎么查不到有用的证据?是不是你们故意拖延时间,让别的人来救赵小锅?”
黄璧书没有回答,赵小锅倒是冷笑说:“什么等着别人来救我?这是你们的奸计!故意提什么敛生石,来干扰我原有的查案思路!”
“没有!你们猜的这些全都没有!”黄璧书连声否认,转动着向四方众人道,“敛生石真的是有重要线索,只是还不能串起详细情况。”
赵小锅不耐烦地问:“黄璧书,你悄悄告诉了我敛生石和林芷君有关,她拿过敛生石的证据是什么?”
众人都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几声,黄璧书是说了这个才让赵小锅同意佘日茫先逃。他们相信这说法,在他们看来,林芷君这个女魔头当然嫌疑很大。
“是有证据,但是还不能告诉你,先放人吧。”黄璧书的声音冷了几分,对赵小锅的态度强硬了些,“我都相信你不是杀我堂哥的凶手了,没必要再扣着人质。”
晨光照遍大地,已到正月初四,还很寒冷,但风中已有清新的春天活力感。
可惜这风吹不散黄费灵堂外的各种杂乱气息,赵小锅怪声大笑,等笑够了才说话。
“放了他?你们当我傻呀?放了他,你们一拥而上,我只剩死路一条!”
黄璧书很真诚也很有威严感地说:“不会,我保证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放了楚家公子吧,我们坐下来仔仔细细查证据,这挟持着人质来查,很不方便。”
劝说无用,赵小锅只顾催促她快拿记录和证据来,把放不放楚凡的话题都撇开。
劝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放人,黄淑儿恨声说:“我看他搞这些不是想洗刷冤情,他根本不冤枉,他就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跑!”
她这般想法,黄璧书小声问她要准备怎么做,她说得硬攻,救得了楚凡当然好,救不了也只能怪赵小锅,不能怪她。
很多人说不能不顾楚凡的性命,又起争执,更没人去认真找证据。
秦逸让高虎高喊几声,劝大家先别吵嚷。
等众人静了静,他才劝道:“你们想想楚凡的处境,他是秦家的客人,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秦家不得被楚家灭了?人,必须要救。我们先不管什么条件都尽力达到,等赵小锅平静下来再谈放人的事,行不行?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求你们给我一个面子,别吵了,先稳住赵小锅。”
他们不再争执,但是也没人去帮着查阅卷宗,更难支派人去找证据。
萧年和黄璧书没说要硬攻,可也没那么在乎楚凡的死活,楚凡死了也怪黄淑儿和秦家,与他们无关。
他们也不想再拖时间,交换眼神想办法怎么尽快解决这事,凌若风给他们两个递眼色,示意他们想到什么只管去做,她会及时援救。
秦逸悄悄和高虎、矮虎、病虎说了几句,正商议要如何救楚凡。
黄淑东一句西一句听了点,面露气愤,答应救下徐家娘子,佘日茫就逃了,要是救下楚凡,肯定会答应让赵小锅逃,黄淑儿哪愿意让他逃掉?
赵小锅即便不是直接凶手,黄费之死也与他有关,绝不能让他逃出去过安逸日子。
至于那个楚凡,她儿子黄费死得,楚凡当然也死得,于是不顾楚凡性命,弹射不凡钩链。
银链如电,钩刃锋利,劲风之中带着杀气,还带着黄淑儿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