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踏入灵堂,秦快先抽刀出来左砍一下右劈一下,再拿刀对着多儿厉声喝问:“贼呢?你们把他藏哪儿去啦?”
“啥贼呀贼的!我看你才像个贼!”
多儿叉着腰,食指戳到他眼睛前说。
秦快的气势弱了下去,没有再说话,让人进来随便翻了翻,可是火盆里飘出的烟太多,他们看什么都看不清。
“咳,能不能先别烧纸钱?”
“你说别烧就别烧啊,你算哪根葱?”
多儿和秦快吵着,他只得到黄璧书身旁行礼,小声问:“黄大小姐,能不能等会儿再烧纸钱?”
黄璧书垂着头没答话,一直跪在旁边帮着烧纸钱的招儿站了起来。
招儿盯着秦快,微带嘲讽笑了一声:“你是故意来报复我们的吧?你怪我们做证说了些秦大公子的私事,怪我们害得他被怀疑!好忠心的奴才,为了护着主子,都不允许别人说实话了。”
秦快被说得面红耳赤:“哪是报复……我是那小气鬼么?”
多儿高声说:“你不是小气鬼么?哼,说我们窝藏了贼,你这叫公……公公报仇!”
黄璧书叹着气说:“多儿,是‘公报私仇’,什么公公报仇,太监报仇的啊。”
跟来的那些人忍不住发笑,秦快瞪他们几眼,他们又装模作样翻翻看看。
又放入些纸钱,火苗还更小了些,烟冒出得更多,黄璧书被熏得又流眼泪,又咳嗽不停。
招儿给她拍着背,又拿手帕给她擦泪。
多儿跺着脚怒声说秦快:“让你们秦家拿些纸钱,拿来的是些啥?全是些潮湿得点都点不燃的东西!你们这么对我们,小姐不嫁给你家大公子了!哼,你也不准再约招儿姐喝酒啊、逛街啊……”
秦快把刀放入刀鞘,搓了搓手,白了多儿一眼:“小丫头懂什么?嫁不嫁,约不约,是你管得了的?”
说着又靠近招儿两步,笑出个死皮赖脸的丑样:“我是听命令办事,招儿,我、我没怪你们去做证。”
“你怪没怪我们,那是你的事儿,你就恨死我们了,我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诶,闲聊什么呢?快搜啊,搜到贼没有?”
“没贼,没贼!你们这里的门一直开着,门口能望见里面呢,贼也没躲的地方啊。”
“没贼,那你们还不走?守灵都没个清静,是还嫌我们小姐不够惨吗?”
秦快讪笑着朝黄璧书弓了弓身,带人退了出去。
他们又去到黄家夫妇住的院子搜查,惊得黄此石从被窝里爬出来。
黄此石打着呵欠问:“干什么,干什么呢?折腾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以为我们黄家好欺负?”
“是有贼呢,我们来查查。”
黄淑儿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回来时正碰见秦快来查,心中怒气又增多:“是有贼!我看是你们秦家故意放过来的贼!查什么查?!是你们搞些花样想撵我们走。”
秦快赶紧打拱作揖,解释着今晚的事。
“让他们查查嘛,这是秦家的地盘呢。”黄此石妥协了。
秦快挥手让人去搜,他走向卧房要进去。
“干什么?没规矩了吗?寝卧之地外人不可进入!”黄淑儿不凡钩链一伸,拦住他。
“这,这必须要搜的啊,要不然没法交差。”
听他这么说,黄淑儿一步跃入屋内,把被子掀开一抖。
“藏人了没有?看清楚了,没藏!帮你们搜过了,快走。”
哪有这样应付搜查的?秦快又求他们不要为难底下办事的人。
黄淑儿眼睛一立,不凡钩链一甩:“秦家是要我们黄家是没有片刻清静吗?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什么大贼小贼的,你去告诉你家主子,先把秦逸的事交待清楚吧!”
不凡钩链闪着森寒的光,秦快哪还敢再多说?带人退了出去,到别处去搜。
黄淑儿知道今夜闯了外人进来,她想的是有贼也不能让秦家的人抓,说不定贼是和秦家一伙的。
一件事变得复杂,都是因为事件中的人各有算计,谁也不肯吃亏,却忘了原本的重点。
黄淑儿按她的思路猜测着,这蔚秦祠原本是秦家产业,贼肯定不是来偷东西的,目前这里和秦家利益联系最大的是黄家想杀秦逸报仇,那么秦家会急于要证明秦逸的清白。
可总得有凶手给黄家一个交待,那么让黄家认定赵小锅是凶手,是最简单的办法。
黄淑儿如此猜测下去,认定秦快他们来是要去赵小锅那里,逼赵小锅认罪。
她立刻赶去关押赵小锅的地方,在暗处等着。
秦快他们走来走去也没搜到什么,正要出去,有个护院想起正堂和偏房以及挨着的那些地方还没搜。
他们走到那边,搜着搜着到了关押赵小锅的地方。
“你们还真是想来搞阴谋,把罪名全甩给赵小锅啊!滚!”
黄淑儿看他们来了后,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怒喝。
他们吓得撒腿就跑,没人细想黄淑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跑到蔚秦祠门口,有个护院说:“我们回去再搜搜,还有好几个房间没搜到呢,可别出差错。”
秦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吧,千万别去惹那只母老虎!”
他们走了后,多儿探得他们离开的消息,回来禀告黄璧书。
程浩风听到消息,从灵床下斜梭而出,又翻身站起。
他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才不被秦家怀疑,黄璧书这里也少被牵连。
“多谢相救,告辞。”
“你这样出去可不行”,黄璧书扭头说,又指了指他穿着的单薄里衣,“换个衣服,这样太显眼。”
招儿轻声说:“我有办法,穿那些随从的衣服。”
因为黄费之死,黄家的随从们都披麻戴孝,但是穿孝衣出去喝花酒可不行,他们都是脱了孝衣出门寻欢作乐。
脱下的孝衣都堆在灵堂门后的角落,黄家随从们出入秦家的很多,和他们穿成一样不容易引人注意。
程浩风犹豫了一下,只能给至亲长辈披麻戴孝,这没孝穿孝衣可不好。
可转念一想,黄费是死于己手,给他披麻戴孝也不算不可。性命危急,变通一下。
穿戴好后,程浩风向黄璧书恭敬稽首:“大恩不言谢,程某只许一个承诺,以后黄师侄如有所求,程某再难也会办到。”
出发前,他将披的孝帕侧拉过来拴好,正可以蒙面。
他掠上房顶,招儿也出门,他顿住脚步,朝招儿看去。招儿也看向他,两人目光一交汇,点了点头分开而行。
秦快他们已撤,但黄淑儿还在找闯入的贼,不可大意。
招儿问了那些守夜的随从,得知黄淑儿在关押赵小锅的地方,便去温言软语和她说话,以便拖住她。
“你这丫头嘴这么甜,是想劝我减轻对你家小姐的惩罚?”
“哪有?只是看夫人又生气又伤心,来陪夫人散散心。”
灵堂中则又安静下来,因程浩风有伤流血,多儿在灵床下撒纸灰掩去浅淡血痕,再扇走那些灰。
然后又将那血衣残片扒出,淋点酒,烧得更彻底,黄璧书这才放心了。
她们正要放松地闲坐一会儿,却听外面喊:“抓贼啊!抓贼啊!”
接着又是几声喊:”人呢?快来人!抓贼!”
“抓贼啊!那贼跑去了关赵小锅的那边!”
黄璧书和多儿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挺妥当的安排怎么出了差错?
在喊声响起的同时,程浩风绕来绕去避开几个黄家随从能看到的地方,来到了围墙边,眼看可以出墙而去,突然斜掠出一个人!
这个人又突然抓住程浩风的肩膀猛一掼,程浩风已经伤得很重,又已经精疲力尽,哪经得住意外的猛一掼?
程浩风从半空中直坠而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那些追来的黄家随从迅疾围了过来。
咬紧牙关,硬撑着一口气,程浩风与那些黄家随从打了起来。
而那个把他掼下的人,早已趁机返回蔚秦祠内,只留个模糊背影。
那些黄家随从的功力不高,但是人多难缠,程浩风又伤又累,添了几处轻伤,才摆脱他们。
但是,黄家随从们往这里来的越来越多,把围墙边给拦完了,再难出去,程浩风只得反往祠内跑去。
想着那个突然冲出来的人,程浩风和他跑了同一个方向,探一探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飞掠到了关押赵小锅那小偏房的房顶,只见那个人停在那里,暗暗窥看房中。
感应到有人来,这人抬起了头。
程浩风诧异看着这个人,他也披麻戴孝,但里面穿着棕红皮衣,他脸膛黑里泛红,不是被熏的,也不是油彩,是天生肤色。
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鼻子和嘴,但凭露出的眼睛和一些皮肤,也可以感觉出这人不像中原人,像是海岛上的南蛮族类。
程浩风伸了伸手,正想试试这人是什么来路,他突然往后倒飞!
一边倒飞向正堂那边,一边还大喊:“贼啊,抓,贼贼啊啊,关人的房顶有贼……”
他口音古怪,只是黄家随从们当成是同伴被吓得变了声调,他言语也不清楚,可是正在抓贼呢,黄家随从们也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喊声中,他已飞掠到一棵树上藏好,把程浩风暴露在了房顶上。
只慢一步,程浩风来不及逃了,黄家随从们从各处跑来围住了这小偏房。
黄淑儿更是行动快,已纵身而起,到了程浩风面前。
小偏房中还传出赵小锅的喊声:“快抓住那个贼,他是秦家派来杀我灭口的!杀了我就死无对证,我冤死了,你们还得和仇人秦家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