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吗?那太好了!”余韵拍着小手,满脸都是喜悦。
那她就放心了,她可以好好地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吃小零嘴,看看沿途风景了。
巨轮在海面上行驶了好些天,才抵达上了岸。
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城。
说是城,其实早已经被风化成了一道道土坯。断壁残垣,杂草横生。没有一丁点的烟火气。
但走着走着,就不太对劲了。
人竟然突然就出现了。
环境和场景,也慢慢恢复了生气。
时光在飞速倒退。
“阚田将军。我们真的要如此?”一个副将模样装扮的人,拿捏着沙特王的书信,面容忐忑,“您和桑蓝姑娘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一旦这么做了以后,您和桑蓝姑娘就再无可能了。”
“我们现在,也无可能。”阚田道,“我无法答应她的请求,随她去海里。在岸上,我有我的亲人。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的儿女都在王的手里。我不能因为我一人,而让他们也遭受牵连。”
“可是……”
“还有你们。”阚田将军拍了拍副将的肩膀,“你也有父母,妻子,儿女。”
副将不说话了。
但他脸上,仍有不忍的神色。
“人鱼面对危险时,性情凶残。沙特王为了活捉人鱼,一定会派遣大量的军队前来围剿。而桑蓝一看见我,势必会协通人鱼族来见我。但只要让她知道,我带军队,不是为了两族交好,而是为了围剿。她便会明白的。”
事情就如同阚田所说的那样。
阚田将军和副将在沙特王宫中大肆宣扬了人鱼是如何生性残忍的。为了给沙特王拿到这一箱一箱的珍珠,阚田和将士们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士兵受伤,人员减损……等等等等。
巫医查看了阚田将军和士兵身上的伤口,确定是被利爪挠伤的,这才对沙特王点了点头。
沙特王这才相信了阚田将军的鬼话。
“我出两万士兵。随你一起去围剿人鱼。”沙特王道,“我最爱的小公主,最近缺了一条漂亮的裙子穿。她喜欢蓝色,你去剥一件蓝色人鱼鳞纱裙给她做小裙子。”
“是。”
阚田将军看了眼在沙特王身边,蹲着身子在花卉旁捉蝴蝶的那位小公主,跟他的桑蓝,一样的天真无邪。
画面到这儿,又截止了。
画面一转。
唐沐和余韵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船上。
“冲啊!”
船上乌压压的,全都是人头。大家穿着厚重的铠甲,与凶残的人鱼们展开了极为惨烈的战斗。
这场战斗没有人是赢家。
双方都死伤惨重。
阚田将军也死了。
还是被桑蓝亲手所杀。
一整条船都是血。景象惨烈到旁人吃饭都无法下咽的程度。
其实说实话,这场战斗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是阚田将军与沙特王军意见不合。才导致的人员激愤。
一方指责人鱼凶残,要灭人鱼的族。
一方指责人类背信弃义,要把人类都杀光。
然后,后面的事情,便也都清楚了。
幻象消失。
巨轮再次恢复平静。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对吧?”余韵忍不住昂起了头,“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没有回到海水里去呢。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如果我们正在经历的幻象已经结束,我们应该会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巨大的砗磲蚌壳。然后那位人鱼公主,也就在我们的面前。但是现在,我们却还在船上。”
“看到那条蓝色纱带了吗?”
唐沐指了指甲板上,遗留下来的,三十多年前的纱带。那纱带即便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风雨,也依然崭新如故。
这条蓝色纱带是突然出现的。
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看见了。”
“走,去摸一摸。说不定能触发到下一个剧情点。”
虽然余韵不是很想乱动东西哈。
但是既然唐沐这样说了。
那余韵就动一动吧。
余韵摸了一下那条纱带。在余韵触碰到纱带的瞬间,她们两个便又再次被拉扯到了个新的幻境之中。
这次是海底。
明明也还是暖流过境的时节,但周围的海水却莫名有一丝丝如刀锋一样的凛冽。
桑蓝割掉了她的那条漂亮鱼尾。她双手拿着那断掉的鱼尾,用人腿一步步在沙石海底中走着。背上是阚田将军的尸身。
“你说,你要杀我,是为了取我的鱼尾给沙特王的小女儿做裙子。”
“可我其实都不太理解你们人类的想法。”
她明明心中热烈,却被强势化成了冰锋。
所以有种神女被刻意的冰雪覆盖的感觉。却依然没法动摇到她的内心。
她依然是神圣的。
只是外表覆盖了层冰雪似的灰。
“为什么你们人类的欲望、贪婪心这么重呢?”
“只是为了一条漂亮的衣裙,就能轻易夺去另一样美好事物的生命?”
“如果说是为了吃饱穿暖,沙特王宫里的人个个衣着华丽,食物不缺。”
“如果说是为了炫耀。向群众百姓展示自己的高人一等,你们的沙特王已然拥有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财富与地位。”
……
“所以,我想了这么久,得出的结论就是:你们人类,生来就贪婪、残忍、欲望心重、没有同理心、无法做到与万物感同身受。自私、傲慢、习惯性轻蔑贬低他人。攀比、权欲……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可是上苍仍然是仁慈的。”
“它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
“那么我们人鱼,便也同样不会。”
“我不会杀那个期待着自己新裙子的小姑娘。我还会将我的鱼尾化为世间这最漂亮的衣裙送给她。”
“但,只要她心中生出了恶念……”
“那么整个沙特王城,都会因为她的恶,而化为时光长河里的一缕黄沙。”
……
“所以,阚田,这样的结局,你喜欢吗?”
“毕竟,我给了他们选择的。不像你,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
桑蓝说到这里的时候,回过头来,轻抚摸着阚田紧闭着的眉宇。她静静看着阚田的面容看了很久,然后才回转过头去。
“对不起,忘记你已经无法回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