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伸出食指,慢慢地抚摩着她嫩生生的面颊,指尖的滑腻让他垂下眼,心中一暖,便觉得再累再痛也是值得。
“好,我再不会了,因为我离不开你。”
他故意皱紧了鼻子,担忧道:“除非你厌倦我,否则,我断然不会将你拱手让人。”
锦霓破涕为笑,捶了他胸口一拳,瞪起眼睛来,“你总说我说痴话,你这就不是痴话?”
他生生挨下这一拳,气血翻腾,脸色一白,吓得锦霓呼吸一顿,再次眼泪汪汪道:“我、我……”
云翳摇摇头,露出安慰的笑容来,“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方才良灿给我诊脉,我其实是有知觉的。这么跟你讲吧,龟之所以长寿,是因为它潜藏在水中,一口气绵长,分为多次吐纳。刚才我施以换血术的时候,因为没有高人在场护法,我生怕有人闯进来走火入魔,故而用了类似‘龟息’的吐纳之术,是以良灿和你一定是吓坏了,以为我真气尽散,是不是?”
锦霓听懂了大概,再细看云翳的脸色,虽然憔悴苍白,却并不像是弥留之人,这才最终长吁一口气,只觉得胸腔的积郁一扫而空。
“可是,毕竟是大不如前了……”
她想到他身为西域教主,那教中一向都是以武功衡量一切,跟中土的“以德服人”大不相同,良灿无意提起,每过三五年,便必有一些教徒勾结谋反,妄图夺位。
“你这是嫌弃我了?”
眼神一暗,男人露出些许悲戚,握着她的手也跟着一松。
是啊,她的男人,要很强很强,才能保护她,给她最舒适的生活,如今的他,确实是大不如昨。
锦霓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猛地主动吻上他,她不愿说那些飘渺虚无的情话,便只想用动作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不知道,这世上其他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时,会怎样。
我只知道,看着她的睡颜,这一刻我很满足,虽然这中满足中,也会透着淡淡的酸涩——
只因为我不是她的唯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是我的唯一,那就好。
云翳直起身子,看着这个沉睡中的小人儿,青丝流泻,眼梢含笑,淡月弯眉,樱|唇点红,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水嫩的脸颊,像是不敢多施一分力,生怕在她的丝滑上留下印记。
“你知道我爱你,但是,你不知道,有多爱……”
云翳忍不住轻俯下|身,亲吻那嫣红的一张檀口,这么软,这么柔,女人轻柔的呼吸带着甜香,钻入他的鼻息中。
想要与她小|舌痴缠的狂热,瞬间席卷了男人,他明知道她累了倦了,好不容易才从令人战栗的快|感中抽身睡去,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吻她,哪怕将她吵醒,惹来她的好一阵娇嗔。
他克制着自己的**,吻上她的眉心,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最终,才来到她美好的唇上。
他在慢慢采撷那一缕芬芳,太快了,便似乎怕亵渎了这份美好一般。
“嘤……”
不胜其扰的女子终于悠悠转醒,唇微张,便钻进来他的舌,只能发出一声低呼。
佛经有云,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就算他和她,他们和她,有那么多的纠缠和误会,有那么多的伤害和心碎,恐怕,今生也要注定捆绑相依了。
“你醒了?”
男人暗哑的嗓音泄露了他的渴求,锦霓双臂缠上他的颈子,嘟嘴道:“刚睡着,便又被你弄醒了。”
说完,她娇憨十足地张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
云翳怜惜地抱紧她,拉过来薄被,盖住两个人,这才轻声道:“醒了也好,我有事与你商量。”
他的眼在黑暗中如一双星子,面色却是郑重的,看得锦霓一愣,猜想他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不觉乖巧地等着。
“郁骁的身子,还需长久地调养,这非一时之功,你要有准备。另外便是,我当年曾听师父提起过,南华寺有一朵名为‘万佛朝宗’的九十九瓣莲,只需用一枚瓣片,研成粉冲服,便可调养身体,尤其对习武之人有莫大的作用……”
不等他说完,锦霓已经激动地起身,面向他坐好,惊喜道:“真的有这个九十九瓣莲么?云翳,我们就去南华寺要来一片花瓣,好不好?”
云翳脸上虽笑,心里却笑她高兴的太早,那莲花可是南华寺的宝物,莫说只是寻常人,便真的是当今天子,恐怕也不是说要就能要得来的。
可他不能把这其中的实情告诉她,徒添烦恼罢了。
“好,我尽早起程,一是郁骁的身体最好不要再拖了,二是我担心,这地方早晚会被芈闲鹤发现,到时……”
“你说什么?你尽早?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那我呢?”
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方才听到的话,锦霓一把抓|住云翳的手,惊讶道。
“郁骁需要你照料,良灿这段时间,功夫精进了不少,人又细心,和你脾性又相投,他虽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是欢喜和你相处的,有他在,你们的安全我也放心。我会随时和你们保持联系……”
深邃的黑眸中,满是浓浓的不舍和坚决,他这辈子全部的宠爱和柔情,都用到了怀中的女子身上,毫无保留。
“你别说了!”
一双美|目早已涌|出泪花,却强忍着不哭出来,锦霓抽噎一声,喊出来截断他的话。
“你又想自己一个人扛,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我会多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担心……”
痛苦地哽咽出声,她委屈地瞪着他,双手习惯性地护住肚子。
忍着泪,她再次将手抚上他的脸颊,痴痴地看着他,叹息一声。
“我当然想要那什么莲花,可是,若是去,便一同去,一同回。你不离我,我也不离你。”
看出她眼中的执拗,云翳握住她的小手,细细地轻啄,眉眼间还尚存犹豫。
“良灿留下,照顾郁骁,我们兼程赶路,想必用不了很久,速去速归,如今孩子的月份还小,我也不会行动不便。”
她继续劝说着,话语流畅得俨然事先练习过一般。
云翳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偏你道理多,就是月份小,我才担心。等到害喜严重些,我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要遭多少罪。”
锦霓捂着嘴,咯咯笑道:“大不了你伺候我!”
他朗朗笑了,将她抱起,侧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我恨不得伺候一辈子,就是怕情深不寿,我怕陪不到你走到最后……”
锦霓吓得捂住他的嘴,口里“呸”了三声,怨道:“不许瞎说!”
她抬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温柔的亲吻中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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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皇帝不知怎么,如此夜深了还不宽衣就寝,可苦了一众当差的奴才们,不敢走动也不敢言语,个个低头等着吩咐。
“猴崽子,咄,给杂家灵巧些,莫叫陛下看了龙颜大怒,手脚都麻利些!”
大内总管李德康扫着眼神,挨个训斥着,心里也叹了口气,自从那莲浣宫的主子去长安寺进香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宫里便人仰马翻,就连独宠后宫多年的胡贵妃,也被禁足于挽晴宫。
正说着,大殿里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芈闲鹤暴怒的吼声:“混账东西,给朕拖出去砍了!”
李德康暗道一声不好,赶紧颠颠地进去,弯腰一看,吓得也跟着那笨手笨脚的侍女一起“噗通”跪下。
一支玉簪,静静躺在地上,通体碧绿,如一汪泉水,精巧却不花哨,簪身上还刻着细密的花纹。
只是,已经碎成了两段。
锦霓在宫中,每日里不计其数的各色赏赐连番送到莲浣宫,就连皇后级别的金步摇,芈闲鹤也送去不下十只八只,可她偏爱插着这一簪,说是素净,喜欢。
如今她人找不到,芈闲鹤每每把|玩着物事儿,今夜刚叫那小婢女取来,哪知道一步没走稳当,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脚,跌倒了,自然也摔碎了。
“朕养你们何用?人找不到,取个东西也不行,都反了!反了!”
气急攻心的芈闲鹤身形摇了一摇,站不稳,一手按在御案上,惹来众人的忧呼。
李德康这才想起来,赶紧膝行几步,仍是不敢站起来,哆嗦着从袖笼里掏出一张薄纸,呈于圣上。
“皇上,这是……这是奴才刚才路过莲浣宫,香扇那丫头给奴才的,说是今儿收拾床铺,不经意发现的。”
一裁巴掌大的粉红纸笺,折成心形,凑到鼻端一闻,似乎还带着女子香闺的馥雅气息,熟悉的味道芈闲鹤浑身一颤,赶紧打开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大殿里龙涎香袅袅,一缕缕轻烟飘摇,周遭寂静得如一潭死水,却见帝王的手在颤抖,他反复读了几遍纸上的小字,忽然露出诡异的笑来。
“李德康,传朕的禁卫军统领来仅见,朕,要去抓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