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张文远?玄德麾下,何时又出现这么一员勇将?”
看着从代郡传回来的战报,公孙瓒眉头紧了紧问道。
“据说是原吕布麾下战将,与其他七人共号‘八健将’,吕布投于刘备后,未被分割,仍从属吕布出征,此次,吕布败栗籍骨都侯部,攻略代郡治所高柳,张辽为其保驾护航,以八百虎贲正面破敌两部乌丸五千余人,乌丸大人难楼被其阵斩,普富卢率残兵退守东安阳等四县,余下兵力再无兴风作浪的能力!”
“刘伯安那边,也已派人去和普富卢接洽,试图将其纳入自己麾下!”
长史关靖恭敬道。
公孙瓒听到吕布之名,脸色一变,肩胛处曾被吕布所伤,至今还在隐隐作痛。
“我玄德贤弟好大的能耐和魄力,吕布此人,竟也敢纳入麾下,未曾想吕布此人名震天下,其手下将领都如此悍勇!”
公孙瓒颇为震惊道。
关靖笑道:“如今,幽州大地,除了将军之外,张辽之名也已遍传各方,据刘伯安那边传来的信息,刘伯安欲拜张辽为新任代郡太守,驻兵代郡西部,共同治理代郡!以此结好刘备。”
“呵呵,他刘伯安倒是大度,不过想来也是,以他之能,竟坐看两部乌丸横行霸道,祸害一郡,王泽身为代郡太守,更是与乌丸之间沆瀣一气,空有仁政之名,却未曾替代郡百姓考虑一二,如今还要靠我玄德贤弟派兵镇压叛乱,当真是软弱可欺!”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先前传闻,可有定论?”
关靖脸色稍稍一变道:“公孙纪将军已传回消息,韩馥确有扶刘伯安登上帝位的想法,已三番两次派人游说,但刘伯安此人,当得仁人君子,以陛下年幼,尚陷囹圄,我等作为臣子,自当思报君恩,岂能僭越篡位,背那千古骂名为由而严词拒绝!”
“刘伯安行事,倒是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倒是那韩馥,韩文节,此举,莫非是在寻死?”公孙瓒冷冷道。
关靖不敢对此发表意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蓟侯,袁本初那边?”
“袁本初……结盟之时,他行盟主之责,统率十八路诸侯,倒是威风八面,如今结盟结束,他成为袁家弃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河内郡,竟将他束缚于此!”
“连渤海郡都不敢回来了,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共谋冀州,说的好听,怕不是打着让我替他打地盘的如意算盘吧!”
早在先前,公孙瓒就收到了来自袁绍的信件,信中提及,韩馥欲扶刘虞登顶帝位,行分封之权,辖河北各州。
他袁绍,四世三公,世受皇恩,对韩馥这种做法,极为看不上。
再言辞凿凿,欲和公孙瓒南北共兴义兵,征讨韩馥这等叛逆之臣,等到侵吞冀州,袁绍愿上书表公孙瓒为冀州牧,他愿为臣属,以袁家之名,替公孙瓒举才纳贤,再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刘虞臣服,经略冀、幽二州诸事!
“蓟侯的意思是,回绝他袁本初?”关靖问道。
“不,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能放过!”公孙瓒笑道。
“可是,蓟侯不是都说了,他袁本初狼子野心,怎甘屈人之下,与他共谋冀州,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时得不偿失,损兵折将,非但冀州不可得,那刘伯安若是见我们这边势弱,必不容蓟侯也!”
“哼,想他刘伯安,不过区区一守成之主,纵使给他带甲百万又如何!”
“但说到底,他刘伯安才是这幽州之主,我纵使手下兵强马壮,事事受制于他,谈何大业!”
“而冀州富饶,冀州牧韩文节庸弱,如今乃是大争之世,此等庸主,怎配据此富饶大州,竟敢劝刘伯安僭越为帝,这等良机若是错失,岂不抱憾终生?”
关靖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但又问到:“那袁本初那边?”
“哈哈,前日我刚得到线报,他袁本初前些时间北上并州不成,为张稚叔与秦汉明阻挡于天井关外,如今已经是粮草告罄,难以为战,韩文节虽庸弱,但手下却也是人才济济,大将潘凤等人时时提防他袁本初,屯重兵于冀南,量他袁本初有千般能耐,也无济于事!”
“我虽知晓他袁本初同样有图谋冀州之心,但其实力不足,我大可等他起兵伐冀州之时,再率轻骑一路南下,趁着他替我们牵制住韩文节主力之时,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冀州!”
“到时,木已成舟,他袁本初又待如何?”
关靖眼睛一亮:“原来蓟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那看来冀州已经是蓟侯的囊中之物了!”
公孙瓒深吸了一口气道:“袁本初不足为患,倒是那兖州曹孟德……”
关靖一愣:“曹操?无尺寸之地,岂能让蓟侯担忧?”
公孙瓒瞥了他一眼:“你有所不知,当初会盟之时,我与玄德贤弟还有汉明先生作壁上观,十八路诸侯,多为草包,纵使那袁氏兄弟,若非有袁家支持,也仅是一些无能之辈!”
“但有两人,却被秦汉明高看一眼!”
“曹操?”关靖试探道。
公孙瓒点了点头。
“还有一位就是身先士卒的孙文台,可惜,联盟解散之后,孙文台为小人所害,可惜了,倒是那曹操,别看他如今不成气候,但在秦汉明的嘴里,可是将来成大器的一方雄主!”
关靖皱了皱眉:“那兖州那边?”
公孙瓒一笑:“我虽忌惮曹操,但他如今尚还未成气候,传令单经、田豫,看好平原郡,与陶恭祖互为守望,若有变化,可自行用兵!”
关靖点了点头:“按照蓟侯的意思,那曹操若想帮助袁绍,会对青州、兖州一带用兵?”
公孙瓒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明白,曹操为何弃就近的袁公路不投,而投那不成气候的袁本初,但将心比心,此人若胸怀大志,必不肯久居人下!”
“若待我与袁本初双方对冀州用兵,他作为袁本初一派的人物,最好策应袁本初的办法,便是进攻青、徐二州!”
“这是为何?”关靖百思不得其解:“若他真心依附袁绍,自当该出兵陈留,跨过黄河,助袁本初与我们争夺冀州,何故舍近求远,以青州和徐州为进攻点呢?”
“你啊你啊,看事就是太片面了!”
关靖挠了挠头:“岂敢与蓟侯相提并论,还望蓟侯能解疑答惑!”
“这不是很明摆着的事情吗?”
“他曹孟德虽说依附袁本初,但他毕竟不是袁本初的走狗,最多只能算是我们和那袁公路一样,互为同盟,如今袁本初势弱,两方自然安好,若他一心襄助袁本初做大,那岂能有他翻身做主的那一天?”
“率兵北上,襄助袁本初,或许真能从我们手中夺下冀州富饶之地,但他曹孟德得了个什么?届时,南归不成,反倒是可能被他袁本初吞并!”
“如今乱世,大家明面上都尊于汉室,但哪个不想称霸一方?”
“相比出兵北上,倒不如东进,青州虽贫瘠,但仍有青州黄巾数十万众,曹操若谋划青州,便是准备征讨黄巾,充实自己的士兵!”
“而若东讨徐州,你应该知道,如今我与袁公路、陶恭祖互为同盟,为防陶恭祖襄助于我,曹孟德借机起兵讨伐徐州,顺理成章之余,又让袁本初挑不出他的理!”
关靖皱了皱眉:“可徐州之坚,非曹孟德一郡之兵可攻伐!”
“这就要看他曹操的本事了,的确,徐州虽为四战之地,但城高墙厚,陶恭祖据此,非轻易可得,但古今霸主,就是能人所不能之事,倘若曹操真能拿下徐州,无异于得了一块足以支撑他做大的基业!”
“而袁公路那边,依旧在为荆州、豫州战事考虑,来不及顾及曹操等兖州诸侯,故此,对于曹操而言,现在人与地,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啊!”
关靖一笑:“可惜,这一切,都在蓟侯的算计之中,有单经、田豫坐镇平原,量他曹孟德也掀不起多少风浪!”
公孙瓒抿了抿嘴:“正是如此,韩文节不知他刘伯安对汉室之忠,试图扶他登上帝位,以我对刘伯安的了解,恐怕对韩文节也是厌恶至极,此时我若起兵伐之,想他刘伯安也不会在后面拖我的后腿!”
“再加上,他袁本初图谋冀州之心,更甚于我,只要有他于冀南牵制,我于东北起兵,可一路攻打到魏郡,到时,可就由不得他袁本初了!”
“蓟侯英明!”
“传令下去,命严纲点齐白马义从,田楷、王门、范方点齐三万大军,我亲率一万骑兵,共伐冀州,另外,让驻守渔阳郡的邹丹时刻警惕,以防乌丸趁虚而入,派信使送信至刘伯安处,说明我此次用兵缘由,省的他说三道四的!”
“诺!”
关靖领命下去。
很快,公孙瓒亲率大军四万三千人,余者后勤民夫达上万,对外号称十万之众,南下攻伐冀州。
公孙瓒本人领一万骑兵于前面开路,手下田楷、王门、范方各领一万步兵大军于后方跟随,白马义从主将严纲则率三千白马义从,于大军两旁策应。
不消数日,公孙瓒大军途经渔阳郡,渔阳太守邹丹已经备好了大军开拔的粮草。
南下出泉州,入渤海郡!
渤海郡太守,此时还是他袁绍,奈何袁绍自从会盟结束,不曾来过渤海,盖因渤海东临大海,北临幽州,南靠青州!
袁绍自知自己与公孙瓒之间,将来必有一战,若率军来此,则将陷入南北包夹之势,而公孙瓒原本将单经、田豫以及刘备兄弟等人安置在比邻渤海郡南部的平原郡,正是抱着请君入瓮,等待袁绍入坑的想法。
可惜,袁绍不吃这套,收缴了原河内太守王方的残部兵马之后,宁愿呆在贫瘠的河内郡等待时变,也不愿意回到属于他的渤海郡来!
如今,渤海郡空虚,倒是给了公孙瓒大军进攻冀州的第一个桥头堡!
韩馥虽经略冀州一地,实则自己派兵驻守的,也就冀州东南部,以魏郡、赵国、巨鹿郡为主的地盘!
公孙瓒数万大军入主渤海郡,甚至没有引起对方的警惕。
如果公孙瓒愿意的,现在就能起兵,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西面的河间国、安平国两郡,但他选择了按兵不动!
派出信使前往河内郡,将自己已经率大军出征的消息报告给了袁绍。
……
而此时,袁绍早就率自己屯于河内郡的三万余大军,来到了离魏郡治所不远处的朝歌县。
没等到公孙瓒的信件,袁绍先是等到了司马家替他办事的结果!
司马懿当初给他做出两个选择,是对待中山甄氏这个富商家族的态度!
袁绍很果断地选择了第二个,答应自己入主冀州之后,愿意娶如今甄氏实际上的掌权者,甄逸的遗孀张氏为妾!
当然,袁绍不会承认,曹操好人妻的性格是打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
虽然张氏已经是徐娘之年,但平日里养尊处优,长相出众,这些都不是袁绍想纳张氏为妾的原因!
他是看中了甄家足以媲美徐州糜家的财富!
司马家于中间搭线,最终给袁绍送来的,是两万石粮草,以及一封信件。
许攸急忙问到:“本初,怎么样,那张氏定然是望眼欲穿,等候你去迎娶她过门了吧?”
袁绍拿着信件,脸色稍稍有些尴尬。
“你自己看吧!”
说完,将信件递给了许攸。
许攸疑惑,接过一看,挠了挠头:“这甄家,未免也太不识时务了,什么等将军经略冀州之地后再说其他,现在送来两万石粮草就想打发我们了,区区商贾家族,竟是这般没有远见!”
许攸批斗了一番甄家后,袁绍的脸色显然好看了许多。
本以为以他四世三公的名号,足以让甄家跪倒在他的脚下,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某欲此刻兴兵,拿下魏郡,尔等以为如何?”
许攸逄纪吓了一跳,连忙阻止。
“本初,我等已等候许久,就是要让他公孙瓒先动刀兵,我等好坐收渔翁,于此时发兵,不智也!”
“是啊主公,韩文节那边得知我们调动大军北上朝歌,已经派重兵屯于邺县两大屏障的九侯城与武城,我等虽得了两万石粮草,还不足以跟他大动干戈,还是请主公耐心等候才是!”
袁绍有些生气,自己被一个商贾家族的寡妇给看低了,现在正是想展现一下拳头的时候,可帐下两大谋臣都要劝他忍!
我袁绍四世三公,再忍下去,就变忍者神龟了!
可无奈,就当袁绍准备听从两位谋臣的意见时,有探马来报。
“报,内黄战报!”
袁绍身子一顿,疑惑道:“内黄?”
许攸连忙解释道:“本初,内黄驻军大将,乃是韩馥手底下的客将,麴义呀!”
袁绍恍然大悟,麴义这人他听过,知晓他有几分能力,前段时间还派人去跟他接触过,可惜还没有回音。
知道了内黄主将是谁之后,袁绍更加疑惑了:“内黄处魏郡腹地,有何紧急军情?”
许攸催促传讯军士道:“快说!”
“诺!”
军士连忙汇报:“近日以来,内黄县内,多有韩馥欲立刘虞为帝的说法,坊间多传,韩馥对刘虞在乌丸各部施行的怀柔政策多加褒扬,欲和刘虞联合,开放冀州大地,吸引乌丸南下,行汉胡杂居行为……”
先是讲明了缘由后,军士在袁绍等人震惊的目光中继续说到:“麴义闻听此消息,多次上书韩馥,然都被韩馥打发,麴义怒而兴兵,对外宣称,自己痛恨乌丸等异族,视如仇寇,若韩馥一意孤行,别怪他兴兵讨之!”
“还有这事?”袁绍难掩喜意:“快,接下来呢?双方有没有打起来?”
军士点了点头,继续道:“韩馥得闻麴义此举,怒不可遏,让屯兵于黎阳的闵纯、耿武兴兵讨之,皆败……”
“败的好啊!”袁绍乐得手舞足蹈。
“这麴义是何人,竟有如此武略,我爱死他了!”
许攸逄纪也是满脸笑意:“主公切勿着急,等听完军士汇报再庆贺不迟!”
“好,你继续说,等会下去领赏钱!”
军士没想到自己还有好处,当即快速道:“闵纯、耿武二人战败后,万人大军败退,麴义收敛对方残兵,声势更大,韩馥震惊,亲率大军,以潘凤为主将,讨伐内黄!”
“潘凤!”袁绍皱了皱眉。
这可是他手底下武力最强的颜良、文丑二将都自愧不如的大将啊。
除了武力这方面外,潘凤此人治军更是厉害!
当初自己有了图谋冀州之心,就想着先断韩馥一臂,没想到这潘凤不知怎的,居然活了下来。
自己非但没有奸计得逞,反而是因为潘凤回归,让韩馥对自己忌惮起来。
“潘凤,胜了?”袁绍沉声道。
哪知,报信军士摇了摇头:“韩馥遣潘凤率骑兵先他一步,潘凤到后,见麴义已整军备战,相较己方精锐骑兵,麴义兵不过上千,潘凤大意,率骑兵冲阵,未曾想,被麴义以步兵、强弩兵联合,大破潘凤骑兵,潘凤本人也身中箭矢,杀出重围逃脱!”
“这这这!”
袁绍被惊得哑口无言。
身后,颜良、文丑、韩猛、高干等人,也是咽了一口唾沫。
“这麴义,竟这般厉害?”
“子远、元图,不惜一切代价,我要让这麴义成为我手下将领!”
不用袁绍说,两位谋臣也是打起了麴义的主意。
许攸小眼睛打了个转转,接着看向军士问到:“那闵纯、耿武、潘凤接连败退之后,其军队都去哪了?”
军士不敢犹豫:“原本闵纯、耿武战败之后,退守南部羛阳聚,打算等韩馥率军赶到之后,前后夹击,没想到潘凤先败一城,韩馥恐惧不已,让其部人马退往内黄县东部的繁阳县,再派人试图安抚麴义!”
“然而根据我方安插在内黄县的探马回报,麴义已经对韩馥失望,接连斩杀三个信使,彻底与韩馥决裂!”
“本初,大喜事啊!”许攸喜不自禁道。
“主公,我军可即刻前往黎阳县,并派人接洽麴义,此人如今与韩馥决裂,正是无处可去之时,只要主公对其礼遇,其必投降主公怀抱!”
袁绍也是大喜,立刻是大军开拔,耿武、闵纯从黎阳县退往繁阳县,正好被他们趁虚而入。
而袁绍也是立刻派人送礼物到内黄县,与麴义接洽。
与此同时,公孙瓒信使送达。
“愿与公会猎于冀州!”
短短几个字,让袁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火速传讯公孙瓒,我军已于冀南取得大捷,望其火速进军,于魏郡共饮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