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耀等人如火如荼地兵分三路准备剿灭上党匪患时。
坐镇晋阳的刘备等人,终于也是收到了来自各方的回信。
首先是屯兵于兹氏,预防以白波军杨奉部趁乱东进的关羽部。
“主公,关将军来报,杨奉部的确有整军东进的打算,但据关将军探马得报,杨奉军虽整军备战,但其部数万兵马,皆滞留于平周县,与兹氏相望,却无任何动兵迹象!”
荀攸念完军报,抬头看向刘备。
刘备不解,询问道:“杨奉部这是什么意思?”
徐庶看着地图,回答道:“若无意外,杨奉部这是打算看我方是否会被战事拖累,等待我方守备空虚之际,再行决断,毕竟,白波军虽勇,但其毕竟为平民武装,并不善于攻城,以关将军所屯之兵固守,杨奉部即使有心也无力也!”
“元直所言极是,但也不排除另一个原因,杨奉部或无意与我等为敌!”郭嘉开口道。
“哦?这是为何?”哪怕是荀攸二人也是望了过来。
郭嘉摇了摇头:“不为何,只为我们与杨奉之间,并无不死不休的仇恨!”
“我猜测,杨奉部按兵不动的原因,一,自然是因为刚刚接受朝廷封赏,必须要为此做出一些行动。”
“二来,汉明迁白波谷之百姓,在不明状况之下,郭太杨奉才因此对我等产生一些误解,解除这一误解的办法也很简单,主公只需让李乐韩暹修书一封,阐明详情,并以主公身份亲自结交于他!”
“如此一来,除非我晋阳内忧外患,杨奉见有利可图,方才会发兵抢夺地盘!”
郭嘉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听得几人频频点头。
“主公,奉孝之言,的确在理,如今我们三面环敌,可让关将军西结白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之关将军守护之兹氏固若金汤,如此,西境之危可解!”
徐庶抱拳道。
荀攸也补充道:“待我方外患解除,若两方之间未起争执,也可借机拉进关系,招揽其部为我所用!”
刘备一边听,一边笑。
“几位先生三言两语,则西境大稳,我刘备勿虑也!”
众人大笑,三位谋臣连道不敢。
“至于黄叙所守之羊肠仓,黄叙传讯,近来多有人探查,但他依计行事,扎下营寨,以拒来敌,短时间内,无须多虑,即使有敌犯境,只需严防死守即可!”荀攸继续道。
徐庶看着地图,皱了皱眉:“如今,于夫罗被赶至雁门,美稷南匈奴单于庭,已被新任的南匈奴单于率兵入驻,白波军与之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假以时日,南匈奴必成大患也!”
美稷单于庭,本来是于夫罗部驻扎的地方,这里属于大汉分封的相当于长安一样的南匈奴都城,一应建设,在几任护匈奴中郎将的帮助下,并不逊色于寻常治所城池。
于夫罗原本北上占据五原郡武都县等地,奈何被汉庭抛弃,攻下的地盘尽数失去,如今连美稷大本营也被占领了。
有了这块地盘做跳板,南匈奴部想对太原用兵,显得更加方便了!
郭嘉思索片刻,忽的眼睛一亮:“主公,我有一计,计曰驱虎吞狼也!”
“嗯?”刘备转头一看:“计将安出?”
郭嘉一笑:“左南签署的《晋阳二十八条》虽为白字黑字红手印,但我等料定,南匈奴部必然会拒绝这一条约!”
“如今还未彻底撕破脸,只因先前左南部遭遇覆灭,让南匈奴摸不透我方的虚实!不敢擅用刀兵!”
“如今,我等战事频起,以南匈奴部的狼子野心,趁我等无暇顾及之时,撕毁条约最为合适,或还能假借名义南下伐我!”
“既如此,倒不如先发制人,可派人手书一封,呈交现任南匈奴单于,约定以取消《晋阳二十八条》为代价,让其此番助我等消灭于夫罗部,此举,利敌利我,或将可行也!”
郭嘉言毕,众人陷入沉思。
荀攸忽而失笑道:“不愧为郭奉孝,看似驱虎吞狼之计,实则乃是空手套白狼也!”
刘备不解,问到:“南匈奴部能答应?”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南匈奴部用得着为了这个本就不打算兑现的约定,损兵折将地去攻打于夫罗部吗?
“哈哈,主公勿忧,我看奉孝之计,大有可为!”
“恕备愚钝,还望几位先生解惑!”刘备恭敬道。
三位谋臣相视一笑,若说对于他们这些文人而言,刘备作为一个主公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那就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
这样的态度,让几位谋臣很是能满足自身被需要的虚荣心。
“奉孝此计,有几点可行,一则,南匈奴部为汉庭刚刚认可为正统,虽被贾诩用计,董卓下令让其攻伐我等,但美稷派兵至此,不比雁门南下来的轻松,以南匈奴部的精打细算,若非有一战功成的把握,不然的话,是不舍得派重兵攻打的!”
雁门往南,可以长驱直入,所以当初南匈奴部决定攻打晋阳时,也就派了左南一个人来攻打。
而如果要从其他郡调兵,就像现在南匈奴部占据的美稷王庭一样,要么从南绕道,要么走羊肠仓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小道。
南匈奴再傻,也清楚,此时在没有地利的情况下,派兵攻打刘备方,只会得不偿失。
至于董卓的命令,开玩笑,南匈奴什么时候遵守过道义,有好处我就拿,没好处我最多就摇旗呐喊,真刀真枪的我可不干!
“然而,我等与南匈奴部的矛盾,便在于那一纸条约,若三个月时间一到,南匈奴部除了毁约之外,别无他法,如此,我等便能兴堂堂正正之兵,讨伐他!”
“此番,虽是空口白话,无一点实质,但也缓和了敌我双方的关系,让南匈奴部误以为,我等在向他们释放好意,太原与其所辖,如今并无冲突,南匈奴肯定是更倾向于保持两方安定的局面!”
刘备连连点头。
“以黄叙之屯兵羊肠仓,让其知难而退,再以条约为借口,责令其出兵于夫罗部,至于好处……”
“呵呵,主公,可能你是不知道,于夫罗部一日不除,那南匈奴几部便一日不得安宁,试想,公子纠为何欲杀公子小白,主公则明了也!”荀攸解释道。
刘备眼睛一亮,这样一解释,他的确是明白了。
于夫罗再怎么说,都是南匈奴正统继承人,他被驱赶,其实在南匈奴六部之间,也是有一些人心向他的,只不过力量不够强大而已。
假使有一天,如今的南匈奴单于遭遇不测,则于夫罗很可能被迎回来接任单于之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个愿意将后患留给子孙?
“如此,当真可行?”刘备笑道。
“还差一招!”徐庶站出来道。
“哦?”这次,荀攸和郭嘉都是一脸意外。
“元直还有何要补充,速速道来!”刘备激动道。
徐庶点头,手指指向地图上如今被王机率领的乌丸骑兵占据的地方:“主公手书中可阐明,此番,我等亦会向雁门郡用兵,以确保于夫罗后方无援,可让南匈奴部放心攻打!”
“还有,便是主公可在书信中言明,愿与南匈奴部一较长短,看谁先拿下一方,则谁就能占据雁门一地,勿谓言之不预也,若我等用兵神速,剿灭乌丸之乱后,亦可向于夫罗用兵,届时,于夫罗是战是降,就由南匈奴部自己猜测了!”
“妙啊!”
刘备还没开口,郭嘉已经鼓掌站了起来。
荀攸也是一笑:“此为,激将法!”
(开团!)
“主公,元直此举,除了让南匈奴无后顾之忧地剿除于夫罗这个心头大患之外,还可让他们有不得不用兵之理由,万一于夫罗部见机投降于我等,今后,借于夫罗正统之名,我等想要攻打南匈奴诸部,则无须再寻其他借口了!”
刘备大喜,几人你一句,我一言,一下子将整个南匈奴部都算计了进去。
郭嘉突然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奉孝,为何迟疑,有言直说即可啊!”刘备敏锐地捕捉到了郭嘉这细微的表情,忙是关心道。
“主公,嘉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郭嘉稍显迟疑道。
“但说无妨!”
“诺!”
“听闻,主公与白马将军公孙伯珪为同门师兄弟?”郭嘉小心翼翼道。
刘备一怔,想起了当初公孙瓒毫不留情的驱赶场景。
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奉孝想说什么?”
郭嘉开口道:“此番乌丸犯境,必然导致其内部力量空虚,若主公愿意,手书一封,呈于伯珪将军堂前,以伯珪将军对外族之狠厉,必定趁此良机袭扰乌丸,届时,乌丸不攻自破也!”
刘备稍显迟疑,没有给出答复。
反而是开口问到:“子龙、汉升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郭嘉还想开口,荀攸示意地摇了摇头。
这才拿出黄忠派人送回来的军报。
看完之后,荀攸眉间有一喜色:“主公,看来此番战事平定之后,我晋阳也能办件喜事了!”
“哦?喜从何来?”
“呵呵,汉升将军于军报中言,子龙与舞蝶姑娘在战场互生情愫,如今已在他的见证之下,定下婚约,待到战事结束,希望主公能为二小主持婚礼一事呢!”
“哈哈,果然是一桩喜事,行,此番子龙拼死突围,乌丸贼子,险些害我大将殒命,待到平定乌丸之乱,我亲自为子龙与舞蝶姑娘证婚!”
“呵呵,如此,在下先替几位将军谢过主公了,两位,汉升于书信中还恳请我等为其女儿取闺字,两位可一展才华也!”
能为人起表字,证明自己的才华得到对方的认可,这也算是一桩美事。
三人商量片刻,便给黄舞蝶起了一个不错的表字。
取自蔡邕的《月令章句》,乐容曰舞,先有一“乐”字。
再以蝶羽即为蝴蝶,取其羽字。
表字曰:乐羽!
黄乐羽。
喜事谈罢,则继续讨论军情。
荀攸将郭嘉模仿秦耀的汉明瘦劲体书写的“黄乐羽”三个字折叠好,打算和军报一起送回去。
再度拿起军报一看。
“按照先前的部署,黄老将军率部屯于广武,迁其民于南方原平县,一应粮草辎重,皆屯于原平,意图在广武与王机所率之乌丸展开决战!”
“汉升办事,老成持重,自是不必多虑!”刘备对黄忠的能力表示肯定。
荀攸点了点头,继续道:“黄老将军在书信中言明,王机按兵不发,以踏白军刺探敌情,发现其于枣林附近扎下营寨,大肆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器械!”
“后续,更有源源不断的粮草送达,除却乌丸骑兵之外,其军营大帐,再添士卒,如今,已达五万之数!”
“同样的,于夫罗屯兵阴馆,仰赖先前子龙掠夺左南部之物资,大力征兵,整军备战,南下广武一战,不可避免也!”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的脸色也是沉重了几分。
“依几位先生之见,此次广武一战,对方当有兵马多少?”
徐庶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算上各类杂兵,或将拥兵十万之巨!”
“主公,以广武年久失修的城防,想要抵抗十万大军,何其难也!”
“军情紧急,我方当早做决断!”
此番,黄忠率领麾下五千踏白军北上,算上赵云收敛的残部,如今固守广武城的兵马,也仅在六千之数。
小将黄叙率领了九千兵马前往羊肠仓扎下营寨。
关羽率领了一万三千兵马去了兹氏。
再加上秦耀带出的一千背嵬军。
留在晋阳的兵马,连张飞的一万游奕军在内,晋阳兵马还有两万三!
“大哥,还犹豫个什么劲,让我直接带着一万游奕军,北上杀他个天翻地覆即可!”张飞请命道。
连一向喜欢摸鱼偷懒的秦耀如今都带兵出去打仗了,就他这个好战分子,一直被安排留守在晋阳城训练士卒!
这可把他给闷坏了,尤其是刘备还禁了他的酒。
美其名曰:大战在即,喝酒误事!
“三弟,休得无礼,且听几位先生作何安排!”
“公达,可有汉明军报传来?”
荀攸刚想摇头,外面一名军士经由通报跑了进来。
“主公,汉明先生从沾县传回来的军报!”
荀攸小碎步上前,接过军报,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公达,汉明那边怎么样了?”
“公达,你倒是说话呀!”
“公达?”刘备纳闷了,不就看一个军报嘛,怎么把荀攸都看傻掉了。
荀攸憋了一口气,直到再三确认军报无误,才是长长的吐了出来。
“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荀攸极度震惊道。
“莫非,汉明已解沾县之困境?”
饶是鬼才郭嘉,也不敢大胆猜测,但即使是这么一个结果,都能让众人大松一口气了。
哪知,荀攸摇了摇头。
众人一阵失落。
“主公,汉明之才,经天纬地,唯我荀攸平生仅见,此番,汉明率一千背嵬军,翻越崇山峻岭,按天时而动,片刻,大破敌方不做防备的两万大军,攻其不备,尽斩其首级!”
众人闻言,瞪大了眼睛。
片刻阵斩两万首级?
你确定不是在说笑?
哪怕两万头猪,你数一刻钟都数不清吧!
“公达,莫要说笑!”刘备板起了脸。
荀攸连忙激动道:“主公,我可不敢说笑啊,这个军报,乃是汉明与兴平共同书写的,不可能作假!”
“而且,汉明此战,不仅仅是阵斩两万人,更是派兴平绕后,放火烧山,断绝了退往沾山避暑的八万黑山军的退路!”
“汉明他疯了吗?”郭嘉惊呼出声。
“此举,无异于逼迫一众黑山军只得反抗,以汉明之智,不该行此不智之举啊!”徐庶也是沉声道。
“哈哈,我道你们都小觑了汉明,兴平于军报中阐明,此番汉明游历于外,遍访矿产,寻得一火油矿,正好以他那芥子藏须弥之法携带至沾县,兴平便是借此,放火烧山,顷刻间,大火焚山,足足烧了两天两夜才停息,八万黑山军更是躲避不及,被大火焚杀三万有余!”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汉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以一突袭攻其不备,以一火攻之计,灭敌军五万?”张飞咽了一口唾沫。
若非这件事是秦耀这个一向神秘莫测的人办到的,打死他张飞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战果!
荀攸激动地点了点头:“其后,剩下黑山军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火场,又被汉明以一千架汉明连弩威慑一众敌军,余下五万黑山军,皆伏地而降,不敢再有叛乱之心!”
“一众头目,也被汉明以晋阳公投之法,或处决,或审判,再借战果,震慑黑山上下,再借张宁姑娘……咳咳,夫婿的身份,如今包括留守黑山的六十万百姓在内,皆已臣服于主公!”
“哈哈哈!”
刘备放声大笑。
“当初,我初遇汉明之时,言其为我之韩信,如今看来,汉明之才,远胜淮阴侯也!”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此番黑山大定,我等又多数十万人口也!”
“诸君同喜,哈哈,同喜!”刘备难掩脸上喜色。
“那如今,汉明欲何为?”刘备好不容易平复下了心情,才是继续问道。
荀攸继续看下去,回答道:“不出我等所料,以汉明忧国忧民之心,在彻底收编了黑山军之后,择其精锐五千,与背嵬军兵分三路,平定上党匪患!”
“有汉明解上党之患,则我方南部已定!”徐庶开口道。
众人点头,感觉什么事情交到秦耀手上,那是一万个方便,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边操心的嘛!
荀攸继续道:“汉明也在军报中言明,愿以大计考虑,此番只追责张杨之过,不取其性命,若可能的话,他欲生擒张杨,押其回晋阳由主公问罪!”
“唉!”刘备叹了一口气:“以汉明对自家女眷之宠爱,我让其放下仇恨,是否会让他心生不满啊?”
其他人不敢妄加猜测,荀攸却是镇定自若道:“主公且宽心,汉明在军报中言明,以他本意,誓杀张杨,然而,是张宁姑娘从旁劝阻,让其为大局考虑,才有此决定!”
刘备面容失色:“张宁姑娘,真可为汉明之贤内助也!”
郭嘉也是适时地酸溜溜道:“环绕于汉明身旁的姑娘,哪一个不是万中无一的存在,他秦汉明,为我毕生大敌也!”
“切~”张飞嫌弃道:“可惜你以汉明为毕生之敌,汉明却视你为痿君子嘞!”
郭嘉一下子脸色通红:“涿郡屠夫,我与你不共戴天!”
“嗯?当真吗?”张飞露出了他沙包大的拳头。
“咳咳,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三将军不要见怪嘛!”郭嘉立刻认怂。
嬉笑完毕,荀攸才是开口道:“主公,既然如此的话,上党诸事,可皆交由汉明处置,以汉明推断,此番平定上党之患,若无意外,当月余则可功成,届时,他则可率兵北上,固守晋阳!”
“汉明还在军报中言明,有一些城防军械图纸,此后会命人送呈德长长者与德衡处,能为我晋阳城防再添一把力!”
“如此的话,我方用兵,便只需要考虑北部战事了!”
雁门郡一战,事关太原门户,乃是重中之重!
“好,那便依诸位先生之言,如今我晋阳留有兵卒两万三,当遣多少人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