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见道一蹙眉,似是有了结果。
道一回王玄之,“小善堂的妖怪,是为了林二白他们而生的,如果强行将其打死、驱散,这群孩子的信念也会跟着崩塌,这辈子便毁了。”
圣女像是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对对对,他们才是妖怪,我是仙人指路的圣女,你们应该抓他们,我才是无辜的人,这一切跟我没关系。”
众人没理会她,吴四甚至偷偷的踹了一脚。
蒋七有些感慨,“幸亏孩子太小,小一师父不让许六来,要不这落差他哪能受得了。”
“他们‘生’出妖怪,可是与这圣女有关?”王玄之又问。
道一沉重的点头,“一切皆源自于她。”她伸手指向了被捆在脚落里的人,仍是那身白衣,在地上滚了不少脏污,又沾了鲜血,与方才的高高在上判若两人。
又将圣女做的事,一桩桩细说与诸人。
在场的人都听呆了,这圣女不止脑子有病,她还丧心病狂,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竟然下得去手。
圣女不稀奇道一如何知晓过往,她在乎的是有人抹杀她的功绩,“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好,经我医治的,身体好的能活下来,身体不好的,早晚也会死的。”
“你们看好她,届时带回大理寺发落。”王玄之这时又问道一,“他们‘生’的是什么妖怪,紫芝又怎么会受到影响的,你可有好的法子解决?”
“此妖名为梦貘,《百妖谱》有载:【有山名曰南山,兽多猛豹——】这里头的猛豹,指的便是梦貘,【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于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此妖怪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紫芝是个小娘子,最亲近的阿姊去世,她的心神受到了影响,恰好在梦貘的吞食范围,这才会受到影响。”
“所以林二白他们此刻,是被过往的恐惧笼罩。”王玄之想到她说的事,心底幽幽一叹。同伴死去、不被村人信任——圣女给她们带来的是难以磨灭的伤痕。
“梦貘是一把双刃剑,能帮他们吞噬恐惧,伪装一个逃避的梦境,可是每当圣女要治人,他们的梦境又像是走马灯,会一遍又一遍,不断翻新,又不断重复,折磨着这群孩子,让他们的恐惧无限生长,梦貘也会不断强大。”
“此地距离我们今晚落脚地,相去甚远,紫芝都能感觉到,梦貘已经开始成熟了,只要它再成长,靠近它吞食的范围,但凡心有所恐惧,噩梦频生之人,皆是它的食物。”
“一个人长久以往,不疯才怪。”道一赞赏的看着林二白几人,“他们很坚强,但我的安神符,也只能令他们安静一会儿,可若收走这些东西,想要驱赶梦貘,还需要他们再次恐惧才会出现。”
王玄之也同意他的说法,他长叹一声,“若非心志坚定,他们恐怕撑不到我们来,若是疯了那所谓的圣女,便有更好的理由替他们治病了——”
圣女被捆成粽子,她听到这话,张嘴就要反驳,嘴里突然被塞了块布,呜咽呜咽几声,就被熏得她眼泪都出来了,黑布上的臭气,令她干呕不断。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吴四瞪大了眼。
蒋七嘿嘿一笑,“陈五身上随便顺的,没想到这味儿真好使。”
其他几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蒋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右手洗个千百遍,他心里的小人儿,冲自己的手吐口水,叫你伸得快,还不忘用左手打上一巴掌。
道一的安神符逐渐失灵,但这妖怪不能硬碰硬,她只得瞧着对方,当着面儿的欺负小孩子,气得她龇牙咧嘴,又无可奈何,就在她想撸袖子蛮干时,被人拦住了。
“安道何意?”王玄之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尴尬的咳了咳,“是否梦貘没了来源,它就会变得弱小,甚至消失?”他又小声的问,“可还记得下水镇之事,那噬梦虫你一直养着,是否带在身边了,它与这梦貘相似,不过吞食的东西相反,它还能给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
道一嘿嘿嘿的笑了,“寺卿真聪明,我记得它当初可是给你造过梦的,什么样的美梦, 令安道如今仍恋恋不忘——”她笑的贼兮兮的,还有点儿欠抽,王玄之十指动了动,“林二白他们好像撑不住了。”
“哦哦,我现在就试试。”道一拿出了噬梦虫,有灵力的滋养,它的小日子似乎过得不错,长得更加莹白,光更亮了些,还更回光滑了。
不止王玄之难忘,陈夷之更是难忘,打死他都忘不了,这货吞食别人的美梦,方法有许多种,但它在下水镇时,却选择了令人最恶心的一种。
噬梦虫睡得正香,就感觉体内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它好一阵哀嚎,让人沉睡的是她,时不时弄醒的也是她,人类真的太难捉摸了。
“小虫,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噬梦虫正要大吐苦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好似同类,又令它们一族厌恶的气息,打起精神一瞧,它给乐了,“臭虫,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刚醒来,就闻到这么难闻的味道,学我们吃什么梦呀,你们哪天改吃屎吧,符合你们身上的味道。”
林二白他们身上的黑雾动了,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成了人类的走狗,况且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赶紧离开,别破坏我的食物,否则我不会轻饶了你。”
噬梦虫又变成了丁家先祖,他架腿而坐,跷一腿,姿态写意从容,“那又如何,瞧我化人形的时辰,一日比一日长,你吞食这些东西,千八百年,才换来那么一丁点儿化形时辰吧。”他说到一丁点儿,两根手指比了一条缝。
道一嘴角直抽抽,小虫子啊,你的戏太过了,她瞪它一眼,赶紧干活儿。
噬梦虫微微挑眉,端的是风流倜傥,“早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