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感受到这来自足下的强烈震动,他猜到了张弛的意图,这小子是要踏破冰面,带着自己一起坠入冰冷彻骨的河水之中?
白袍人放弃了原地等待后发制人的打算,他也迎着张弛冲了上去。手中长矛一震,落在枪杆上的雪花因震动而重新向上腾飞。
张弛之所以用如此沉重的脚步踩踏冰面,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要踩碎冰面,这么冷的气温,河面冰封很厚,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无法踏碎坚冰,他的真实用意就是要扰乱白袍人的战术部署,一旦对方改变了原来的战术,就意味着打乱了原有的节奏。
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十米的时候,张弛却突然一个急停,右腿在冰面上横扫,冰面上的积雪激荡而起,又如排浪般向白袍人席卷而去。
白袍人从算错张弛的意图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在不知不觉中转为被动。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的积雪并不能给他造成伤害,可是却阻碍了他的视线。
白袍人右手一抖,长矛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以矛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气浪向周围辐射开来,积雪有如爆炸般向四周散射而去,矛头的周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环,颇为奇幻。
在长矛势头放缓的刹那,张弛以惊人的速度冲了上去,左手抓住了矛头后方的枪杆,凝聚全力的右臂砸在枪杆的中部。
长矛通体为金属铸造,想要单凭血肉之臂将之砸断根本没有可能。不过张弛的目的也不是如此,右臂砸在枪杆之上,迅速离开,枪杆良好的韧性因为遭遇外力的重击,而在短时间剧烈震动起来,白袍人右手一震,张弛左手及时发力,用力一抽,竟然将长矛夺了过去。
这一招融汇了浑水摸鱼和釜底抽薪,破阵三十六拳虽有固定的组合,可是也能够根据实际的状况随意发挥组合,当初谢忠军之所以收他为徒就是看中了他灵活的头脑和超强的应变能力。
张弛成功夺走长矛之后,迅速后撤。
白袍人右手一空,武器竟然被这货给夺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怒火填膺的白袍人将左手的三棱刺换到了右手,向前狂奔,再度拉近了和张弛之间的距离。
张弛大笑一声,手中有枪,临阵不慌,长矛一抖,直奔白袍人刺了过去。
白袍人一心想要夺回自己的长矛,身躯一晃,左手一分准确无误地抓住长矛,如同锁住了毒蛇的七寸,右手扬起,手中军刺照着张弛脱手甩了出去。
却不知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张弛计算在内,张弛刚才举枪刺杀故意露出破绽,他抓住白袍人急于夺回兵器的心情,将长矛送入白袍人的手中,在白袍人抓住长矛之后,对方必然全力争夺,这样的距离下,他十有八九要利用投掷三棱刺的办法迫使自己让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弛在对方掷出三棱刺的时候,不退反进,三棱刺击中了他的额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白袍人本以为这一击可以贯穿张弛的颅脑,可三棱刺只是在张弛的额顶怼出了一个白印儿,这货连皮都没破。
张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已经重新逼近了白袍人,右拳重击在白袍人的腹部,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白袍人被他一拳打得躬起了身体,犹如一只大号的虾米。
张弛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近身肉搏就没有了招式和章法,完全是街头无赖的乱拳打法,现在那杆长矛对白袍人非但没有帮助反而成为了累赘,他只能选择扔掉长枪,和张弛扭打在一起,哪还有刚才凌空飞行的逼格和风范,跟张弛在冰面上翻滚厮打,就像两个不懂武功的街头无赖。
张弛全身骨骼都淬炼到了坚如金石的境界,特别适合这种无赖打法。
白袍人很快就发现他在这种贴身肉搏战中并不占优,他的双目泛起蓝色的光波。
张大仙人非常敏锐,看到对方双目中蓝光一闪就意识到这货可能要放电,才不给他机会,昂起头,用自己坚不可摧的大脸狠狠撞击在白袍人的面门上。
蓬!
白袍人的面部被撞了个正着,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冰面上,蓄能才特么蓄到一半就被这货的大脸给砸散了,只能继续跟这货抱在一起互殴。
张弛越战越勇,狠狠一拳砸在白袍人的软肋上,突然感觉身躯一震,有种梦遗般的舒爽通透感,一股热力从他胸口传达到他的四肢,又汇入脊柱,沿着脊柱上行到了脑部。
头脑一热,出拳如同暴风骤雨,这货竟然在这种死缠烂打的近身肉搏中升级了,到达了一品追风境,出拳越来越有力,比起刚才跃升了一个层次。
白袍人越打越是无力,这货越打越是精神,拳脚交加还得加上头面部攻击,这种近身缠斗他还真没怕过谁。
小河的冰面上,两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风雪中,其中一人手持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正在雪地上缠斗的两人,弓如满月,镞尖微微偏了一些,瞄准张弛的颈部射了过去。
仍然在和白袍人缠斗的张弛浑然未觉。
白色羽箭破开风雪,在漫天飞雪中高速行进挤压出一条狭窄的缝隙,距离张弛还有五米的时候,却陡然停止,似乎撞击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之上。
羽箭凝滞在虚空中,无法继续前行也没有因重力落下。
一个佝偻着肩背的老头儿,带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毡帽,背着双手出现在小桥上,深邃的双目透过飞舞的雪花望着那两名后来者,他忽然一挥手,凝滞在空中的羽箭突然倒着飞了回去,以超越刚才接近两倍的速度反向朝着那箭手射去。
箭手慌忙扬起长弓用弓背阻挡羽箭,倒飞的羽箭尾部击中了弓背,将白色长弓撞击得寸寸碎裂。
张弛照着白袍人又是一次面部重击,白袍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冰面上。
刚才消失不见的米小白突然从风雪中现身,飞速奔行到他们身边,扬起三棱刺就从白袍人的右眼中刺了进去。
张弛眼睁睁看着米小白行凶,三棱刺深深贯入白袍人的颅脑,那白袍人就在他们的眼前化成了一堆灰烬。上次在小树林里张弛就看到了这一幕,今天因为追踪米小白看到这一幕再度重演。
小桥上那带着毡帽的老头仍然站在那里,张弛感觉那老头应该就是门房秦大爷。他忽然想明白了,米小白冒着风雪出来的原因,她应该觉察到有敌人到来,所以将敌人吸引到这里,再由秦大爷出手将敌人尽数歼灭。自己处于对同学的关心方才跟踪出来看情况,想不到又卷进了一场是非。
张弛望着米小白,米小白朝他笑了笑,脸上没有丝毫的内疚。
小桥上的老头儿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把毡帽往上掀开了一些,露出了嘴巴,他居然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刚才阻挡那支羽箭的无形气盾此时已经消失,两名白袍人抽出长刀,一步步向张弛和米小白逼近。
米小白小声道:“左边那个给你,右边给我。”
张弛朝小桥上看了一眼,疑似秦大爷的老头仍然在桥上抽烟,烟头火光一明一暗,看来是没打算插手桥面上的事情。
张弛从冰面上捡起了长矛,米小白站在他身边。
张弛朝米小白点了点头道:“你要是想隐形趁早。”
米小白向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你真了解我!”
雪花激荡,她在张弛面前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张弛无奈,手中长矛舞动了一下。
两名手持长刀的白袍人已经加快步伐向他逼近,张弛大吼一声,双手挺起长矛在身前弧形横扫,试图封住两人进攻的路线。
左边的白袍人挥刀架住长矛,刀矛撞击在一起,两股不同的力量冲撞引起的气浪将雪花向四周掀起,右边的白袍人腾跃而起,双手擎起长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张弛的头顶劈去,这两人配合真是默契。
可是他的身体刚刚跃起在半空中,就被侧方袭来的羽箭射中,羽箭直接贯穿了他的脖子,白袍人在空中化为灰烬,随着雪花飘散在空中。
米小白的身影出现在小河的南岸,她手中举着一支机械弩,向张弛挥了挥手道:“剩下的那个归你!”
白袍人挥动长刀,刀声霍霍,寒光漫卷雪花,以惊人的速度向张弛一刀又一刀劈了过去。
张弛举起长矛不断格挡,挡到第三下的时候,喀嚓一声,长刀把长矛从中砍断。幸亏张弛闪得快,不然这一刀就得把他给开膛破肚。
白袍人不给张弛丝毫的喘息之机,一刀快似一刀,张弛过去没练过兵器,不过他好在眼疾手快,左支右挡,虽然处于守势,可勉强也挡住了白袍人的攻击。
隔岸观火的米小白仍然没有出手的意思,射杀右侧白袍人之后,她又于风雪中隐身了。
小桥上的老者那支烟还没有抽完,桥上的雪花落下的速度骤然增加,高速落下的雪花在暗夜中扯出一条条白色的轨迹。
雪花疯狂聚集在桥头,短时间内汇集在一起,看上去似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
蓬!雪球炸裂开来,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红发壮汉出现在桥头。
老者将那支烟扔在了地上,厚底棉鞋将未熄的烟火踩灭,低声道:“好好呆在灵墟里自生自灭就是,非要出来受死。”
壮汉蓬乱的长发如火,胡须也是火一样的红色,发须打着卷就像被烫过一样。
他向蒙面老者点了点头,突然抬脚踏向桥面,一条扭曲的裂痕出现在桥面的积雪之上,一直延展到蒙面老者的足下,桥面剧烈震动着,然后小桥从中坍塌。
蒙面老者仍然站在那里,身体纹丝不动,脚下的桥面已经坍塌下陷,坠落的桥面砸在结冰的河面上,河面立时洞穿,数条冰缝迅速向远方扩展着。
空中的飞雪疯狂聚集,在老者的前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突然那雪积聚而成的巨拳狠狠砸在壮汉的身上,将壮汉打得倒飞了出去,他在空中连续数个翻滚方才重新在雪地上站定。他望着虚浮在空中的蒙面老者,双目中流露出惊诧的光芒。
蒙面老者轻声道:“滚回去,如果让我再见到你,杀无赦!”
河面上的冰裂已经来到了张弛和白袍人的脚下,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开,张弛发现自己所站立的冰面已经和周围分隔开来,脚下都成为浮冰。
白袍人却仍然没有放弃攻击的打算,足尖一点凌空飞跃,双手握刀,向张弛全力劈去,在他挥动长刀的同时,一道流焰随着刀势流淌,可那道流焰却不等他攻击的动作完成已经飞向张弛,这大大出乎白袍人的意料,他还没有准备刀焰外放,怎么就放出去了?
张弛右手断裂的长矛燃烧了起来。
白袍人搞不明白自己的刀焰怎么突然被张弛给引过去了,张弛也有点懵逼,估计是因为自己体内火源石的缘故,火源石拥有强大的吸取火焰的能力,对方的刀焰被火源石所吸引,脱离长刀飞出,吸附在张弛手中的断矛之上,张弛全力投掷,燃烧的矛头直奔白袍人射去。
白袍人挥刀砍在断矛之上,一时间火光大盛,断矛上的火焰比起刚才陡然增长了十多倍,将身在空中的白袍人整个包裹在了其中。
白袍人周身被烈火包围,惨叫着跌落下去,落脚处的浮冰无法承载他的体重,他掉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一支冷箭射中了水中的白袍人,他的身体顷刻化为飞灰。
张弛松了口气从立足的浮冰跳到另外一块,连续跳了三次方才安全来到了河岸上,再看小桥上的老者已经不见了。
神出鬼没的米小白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用手指捅了他一下,张弛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沿着河堤向小河中滑去,力战两名白袍人的张大仙人居然禁不住米小白一捅,可见米小白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