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生,你太狠了。”
郁城白额间青筋暴起,上前就要揍谢宴生,却被阿谨反剪住双手按倒在地。
谢宴生抬腕看表盘,冷眸扫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万里不见一丝星光。
他低头,俯视趴在地上的郁城白,嘲讽,“她愿意与我协议结婚,愿意与我上演伉俪情深,不正是拜你和你那老不正经的爹所赐?现在在这儿演什么?”
“你别说了。”
“我还得感谢郁总割爱,将她主动送到我面前。这么乖顺听话的金丝雀,可比外面的莺莺燕燕有意思多了。”
“谢宴生,你别说了。”
郁城白担忧的目光落在沈愿身上,从他角度望去,她单薄的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太安静了。
安静的可怕。
郁城白挣扎着想过去抱抱她,解释今晚所为并非针对她,可阿谨力道实在太大,他怎么也起不来。
顾九洲带来的保镖也无一人上前帮他。
郁城白在此时方才醒悟,无论自己还是沈愿,都不过是顾家兄弟内斗的牺牲品。
郁城白趴在地上望着沈愿方向,声音哽咽,“阿愿,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错了……”
谢宴生看了眼顾九洲,黑眸里情绪沉静,不像是被要挟,更像在商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念在她曾帮过我的份上,我可以施舍给你1%,多了没有。”
顾九洲不依,像个讨不到糖果的孩子,“我不管,我就要25%。把合同给他,现在签,不签我就把沈愿扔进海里喂鱼。”
手下拿着打印好的合同递给谢宴生,谢宴生接过看也没看,长指捏住菲薄的纸张,一点一点撕碎,手一扬,碎纸随风四散,飞洒入海。
“现在没得谈了。”
他声音冷的瘆人。
侧身与阿谨交换一个眼神,缓步走向船舱内部,大有随顾九洲作为的意思。
张特助担忧地看了眼沈愿,也跟着进了船舱。
顾九洲表情从震惊变成得意,迎着海风疯癫大笑,“我就知道,大哥,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薄情冷性,六亲不认的谢宴生,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变得温和良善。”
海面突然翻来一个巨浪,天际间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隆声,探照灯将整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昼,海平面上有快艇奔驰而来。
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顾九洲头皮发麻,他惊惧低喃,“原来……原来他是在拖延时间。”
海水涌上甲板,卷打在沈愿身上,冰凉刺骨的海水咸腥难闻,将身上衣衫湿透。
她伸手抓住栏杆想自救,但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船身摇晃间被迫松开。
又一道海浪扑来,拨开了按在背脊上的手,她再次伸手去抓栏杆,冰冷海水肆意震荡,她怎么也触摸不到近在咫尺的栏杆,身体随着浪潮卷进深海……
顾九洲双臂抱紧护栏才没被海浪冲走,等浪潮平息,甲板上哪还有沈愿的身影。
顾九洲震惊无辜地望着郁城白,“沈愿呢?”
郁城白身子一抖,艰难爬起身,趴在沈愿刚才的位置朝海里呐喊,“阿愿!阿愿!”
“不会的,阿愿不会有事的。”
“阿愿,你在哪里……”
“阿愿……”
唯海浪有声。
夜间的大海是无底深渊,能吸纳一切色彩,更何况沈愿今天穿得深色衣服,更是肉眼难寻。郁城白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一跃而下,钻进海里搜寻。
救援队空降到甲板上,为首的队长训练有素地指挥队员实行救助行动,直升机在半空打开探照灯,海浪一层接着一层,海风吹得直升机摇摇欲坠。
他们救上了郁城白,却始终没找到沈愿踪影,因海风影响,救援计划被迫暂停。等海浪平息,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谢总,怕是……”队长站在甲板边缘,委婉开口。
谢宴生撑住栏杆的手指尖微颤,素来挺拔的背脊微倾着,骨关节咯吱作响,“她不会有事。”
“谢总……”
“去找!”
队长无奈叹息,指挥队员继续进行搜救,甲板上不知是谁大声喊,“那里是不是。”
众人循着望过去,海面上一抹冷白时隐时现,谢宴生未作它想,利落脱下西装外套,扯开领带,在所有人惊愕目光中,纵身跃下。
张特助忙通知队长,“谢总不能有事,其他人先放一边。”
队长点头,“好。”
……
两天后。
市人民医院特殊病房门口,站着两列黑衣保镖,个个身高体壮,神情肃穆。
病房内,老爷子靠着床头,锐利的目光在谢宴生与跪地的顾九洲身上来回穿梭,开口满是压迫感,“一个搞协议结婚来糊弄我,一个绑架名义上的嫂子,害得人生死未卜。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脉相承,没一个让人省心。”
顾九洲身体歪歪斜斜跪着,强词辩解,“我只是想让大哥分点股份给我,又不是真心想绑架她,谁知道那片海域天气说变就变,人说没就没……”
“那不仅是一条人命,还是你大哥名义上的妻子。”
顾九洲努努嘴,瘫下腰,无奈道,“那怎么办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大不了你把我也扔进海里给她作伴呗。反正自从大哥回来,你老心里就没我这个孙子。”
顾老爷子闻言,抓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砸向顾九洲额头,很快有殷红血迹从额间蜿蜒流下。
“你还委屈上了。”
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发泄一通,眯着眼睛看向谢宴生,“宴生呐,搜救队已经找了30几个小时,又是深海区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死。”谢宴生站在床尾,低沉的嗓音嘶哑无力,“没见到尸体之前,我相信她还活着。”
顾九洲撇嘴嗤笑,“大哥贯会自欺欺人,这要是能活才有……鬼。”
颀长身影罩下来,顾九洲缩着脖子,却仍没躲过谢宴生挥来的拳头。
谢宴生力道大的直接将人掀翻在地,又俯身弯腰揪住顾九洲衣领,眼底翻涌着骇人的肃杀气息,“顾九洲,你最好祈祷她还活着,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顾九洲向老爷子求助,“爷爷,你再不说话,我要被大哥打死了。”
“够了!为了一个女人手足相残,像什么样子!”顾老爷子重重拍打床头柜制止,“你要是不肯放弃,就继续找。你弟弟到底年轻气盛,从小被惯坏了,做事不计后果,你这个当哥哥理该忍让些。”
“爷爷,我的妻子掉进海里,生死未卜,即便这样,你也还要偏袒顾九洲吗?”
顾老爷子厉声呵斥,“宴生!”
病房里气温骤降。
谢宴生无声冷笑,松开顾九洲衣领,缓缓站起身,顾九洲慌忙爬到老爷子病床边,生怕谢宴生再发疯。
谢宴生扯了纸巾擦拭手背沾染的血迹,低笑出声,“爷爷,您老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