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大秦,咸阳宫内,朱红色的大殿寂静无声。往日热闹非凡的朝会,今日却无人敢率先开口。
高台上,一位男子头戴金珠王冠,身穿紫金黑袍。他眉目分明,眼神锐利得能刺穿人心。手中竹简猛地砸向群臣,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整整五十万大军,竟然被几万杂兵打得节节败退。”他说,“主将阵亡,副将被擒,这是何等羞辱!我大秦立国五百年以来,从未遭遇过这般惨败!区区南蛮之地,竟让几十万将士付诸东流,你们倒是给我说说吧!”
群臣吓得瑟瑟发抖,无一人敢上前辩解。嬴政越发生气,眼中杀意四溢,似乎随时可能爆发。
站在最前方的王绾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身为百官之首,无论错误是否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都必须承担责任。
“启奏陛下,五十万大军并非战斗力不足,而是对地形不熟悉,道路崎岖复杂,粮草运送受阻,导致大军断粮而溃散。此事确因臣后续安排不当,臣甘愿领罚!”
说完,王绾跪倒在地。
嬴政并未搭理他,而是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群臣。
“这么说来,五十万将士在前线拼死厮杀,后方却连粮食都供应不上,这真的只是丞相一个人的责任吗?”
听到这话,原本就已经心惊胆战的粮官再也支撑不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臣有罪!是臣疏忽大意,没有考虑到百越地区连绵阴雨,路况艰险,致使粮草始终无法运抵前线!恳请陛下降罪!”
嬴政看着这位粮官,嘴角微微上扬,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哦?梁司库承认自己失职,诸位怎么看?”
大臣们互相交换眼神,面对喜怒无常的皇帝,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这时,嬴政身旁的赵高突然跨前一步。
“臣听闻,筹备的大量粮草本可如期送达军中,只是不知为何,在长沙郡耽搁了两日,待出发时已错过最佳时机,最终折入岭南。”
“正是这一延误,恰逢连绵阴雨,道路泥泞,粮车无法翻越高山,致使大军五日断粮,终致溃散!”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满朝文武顿时议论纷纷。
秦国长年征战,对军需供应极为重视,自秦孝公起,粮草便是国家存亡的关键。
从未有哪个国家像秦国这般深知粮草的重要,也无人敢在军粮问题上玩弄伎俩。
而此时赵高的这番话,分明是在指控有人借军粮牟取私利,且直接导致了五十万大军覆灭。
这不仅是死罪,即便灭其九族亦难平众怒。
跪伏于地的王绾更是汗流浃背。
他本以为赵高只是有些才能,且属于儒学一派,才委以粮官之职,岂料他竟胆大包天,动用军粮。
一旦属实,台上的始皇帝定会挥舞屠刀,不仅咸阳城,连长沙郡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都将面临死亡。
果然,嬴政的笑容瞬间凝固。
“梁司库如此嗜粮?莫非平时挨饿,如今想多尝几口!”
看着面无表情的嬴政,粮官早已吓得浑身发抖,频频看向王绾,盼他施以援手。
然而,未等众人回神,嬴政已冷冷开口。
“那就成全梁司库的愿望,赐他九族同饱!为我大秦五十万将士殉葬!”
话音刚落,门外禁军便冲入殿内,将粮官押走。
低头不语的王绾僵立当场。
所谓“赐饱”,并非真的饱食,而是**吞食泥土,混水灌下,直至胀毙。
处理完首犯,嬴政依旧未让王绾起身,继续说道。
“南征百越既已失败,北境匈奴又伺机而动,倘若天下百姓得知我大秦将士因奸臣所累败于百越,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朕不想张扬,不愿造成更大混乱。”
至此,诸臣稍稍安心。
看来陛下虽雷霆震怒,但仅惩处主犯,意在震慑群臣。
那些涉及此事的利益相关者这才放下心来。
“李斯!这桩案子由你秘密调查,凡牵涉其中者,即刻处决,事后只需上报名单。”
群臣惊愕,这是不打算张扬的意思,直接**?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只见一名眼神坚定的男子迈步上前,越过王绾一步,恭敬行礼。
“臣领旨,必查明**,揪出真凶,以慰我大秦将士和百姓!”
“扑通!扑通!”几位与粮官交情甚笃的大臣,当场瘫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王绾心中一片灰败,他明白自己的仕途到此为止了,至于能否善终,全凭陛下是否念及自己多年来为大秦效力,是否会留一线生机。
粮官被斩首后,嬴政依然怒火未消,无心处理政务。
摆了摆手示意赵高收起竹简,便准备退朝离去。
赵高恭敬递回竹简,眼见嬴政欲遣散群臣,忙低声提醒:
“陛下!殿外还有月氏使者在候着,已等了半月之久!”
嬴政本不想理会,但想起北方匈奴势力正强,如今有月氏牵制,一旦月氏覆灭,匈奴势必把目光转向大秦。那时便是腹背受敌,虽不怕,但也没必要挨这个亏。
只是此刻他对这些大臣厌烦至极,多看一眼都想动手。
“都退下吧!各自回去思量如何平定百越,明日呈报对策!”
群臣行礼后退场。
“宣他们进来!”
赵高退后一步高声传令:
“宣!月氏使者觐见!”
这时,殿外五六名穿着奇异服饰的人,望着不远处被五名禁军按住强行吞土而亡的粮官,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传闻秦始皇横扫六国乃千古罕见的雄主,却也性格暴戾,稍有不悦便屠戮朝臣百姓。
如今看来,传言属实。
好在他们来前花重金打探过始皇的喜好。
随着传唤声响起,六人步入宏伟的大殿。
“月氏布隆多,拜见始皇帝!”
嬴政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使者继续说道:
“公子扶苏温文尔雅,仁慈宽厚,敬重师长,爱惜百姓,实乃陛下诸多优点的继承者!”
此话一出,原本已退出的群臣竟齐刷刷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嬴政。
那副神态仿佛在暗示:看你如何应对。
此刻,连嬴政的眼角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挂着笑意说道:
“使者此行前,是否听闻了某些消息?”
布隆多见嬴政那原本严肃的表情转为和悦,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了。
像秦始皇这般千古一帝,对于他的溢美之词早已听腻。
此时,应换一种方式讨其欢心。
那就是夸赞他的儿子,以父亲的身份激发他的愉悦感。
如此一来,再谈及大秦出兵相助之事就会顺利许多。
“外臣每次路过城镇休息时,总能听到民众对扶苏公子的赞誉。”
“这位公子尚且年幼,仁义之声已响彻各地……。”
嬴政眼皮剧烈颤动。
大臣们强忍住笑意。
“使者莫非去过一个名为趣阁的地方?”
布隆多疑惑,打听消息的地方确实叫趣阁。
那地方出售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据说背后主人势力庞大,在宫中也颇有影响力。
因此,他们特意前往那里,不惜花费重金了解嬴政的喜好。
这一下被识破了,布隆多顿时感到难堪,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嬴政无奈,总不能在朝堂上丢脸。
“罢了,今日我有家宴,赵高你就陪着使者一同出席吧!”
随后他又环视那些站在殿内偷看的朝臣。
“诸位爱卿,难道也想参与我的家宴?”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逃散,唯恐走晚了被留下陪酒。
挨了一整天的训斥,好不容易下班还要被拉去应酬,谁愿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宦官急匆匆从后殿赶来。
看了眼旁边的使者,欲言又止地向嬴政禀报。
嬴政眉头紧锁。
“有何隐瞒之事,速速讲来!”
“大事不好陛下,公子又把太傅打伤了,这次伤势严重,太傅声称再也不愿任职,并扬言要回乡务农!”
朝会主殿与偏殿间有一座小花园。
这里是散朝后回后宫的必经之路。
此刻,嬴政心情复杂,带着一群人来到花园入口。
只见对面假山之上,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着青纹白衣。
执一把翠竹扇,斜向阳光四十度抬首观天。
鼻若悬梁,下颌方正宛如斧劈,眼神澄净如湖。
即便是性情豪放的月氏数人,也不由自主地喝彩。
“真是位**佳公子!”
听到人群靠近,此人依旧维持原状。
反而紧锁眉头,高吟道:
“若无我嬴扶苏出世,大秦将永陷黑暗!”
他转过身,面向人群却故意装作深不可测的模样。
“父皇,儿臣的预见是否已被验证!”
“五十万大军折损于百越之地,我知道您此刻定感痛心,但请勿太过悲伤。”
突然转身之间,本清澈的眼神中仿佛燃起万丈光华。
“有我在此,若您允许我从军,我定能平定百越助您一统江山!”
嬴政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抖动。
默默伸出右手。
身边的赵高迅速递上备好的长棍。
伴随着扶苏逃离时的惨叫。
赵高感慨。
自三个月前扶苏公子大病痊愈后,便时常显得有些怪异。
不仅失去了往昔儒雅的气质,整个人也变得急躁不已。
整日自称通晓天文地理,要求陛下任命他为**,助陛下统一七大洲!
更甚者,动辄对太傅施暴。
尤其对我与李斯心怀敌意。
有时走近,恨不得啐上两口再走。
确实该教训!
……
偏殿之中,鼻血已止的太傅立于嬴政身旁,口若悬河,尽是斥责嬴轩不忠不义之言。
情绪高涨时,唾沫横飞几乎替嬴政洗面。
大致意思是,公子不愿专心学业,自傲自满以为无所不能。
再无昔日尊师重道的谦逊表现,陛下应严厉管教使他恢复往日温顺的模样。
一顿痛打泄愤之后,始皇的心情舒畅不少。
他看着柱边抱着屁股委屈巴巴的长子暗暗叹息,这孩子自病愈以来仿若换了个人。
再无从前的乖巧懂事,常常做出些匪夷所思之事。
在他病愈后的第三天,便纠缠嬴政坚持要改名。
称“扶苏”二字不吉,不利大秦传承。
那时候嬴政下手特别重,毕竟这是他亲自拟定的名字,居然有人敢看不上!
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了些歪门邪道,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但凡嬴政上厕所,他就会冒出来,那鼻子简直比猎犬还要灵敏。
也不做什么,就坐在旁边捏着鼻子碎碎念,比苍蝇还烦人,既不能逃跑,也不能动手,急得嬴政连厕所都上不了,要是再不改名成嬴轩,恐怕真要被憋坏了。
想到这里,嬴政不禁摇头叹息。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倒是立了大功。
在南征百越之前,若非他多次劝阻,从南方以往的气候、百越的地形地貌以及粮草运输的速度等多方面分析,得出此次出征百越很可能失败的结论,嬴政也不会只派少量兵力试探性进攻。
大军便藏在岭南外围按兵不动,还揭露出朝廷里的不少**污吏。
已经不再疼痛的嬴轩靠在柱子旁,怒视着那个老东西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告状。
这个顽固的老头满脑子都是过时的想法,还说什么“不沿用古人的治国之法,大秦难以长治久安”。
不停地向嬴轩灌输分封制的优点,企图让他退回到历史的旧路上去。
历史上正是因为此人,扶苏才会变得愚钝,最终被一道假诏书逼死。
但他没料到,这次面对的并不是从小就受他那套腐朽思想熏陶的扶苏。
作为新时代的进步青年,嬴轩深受信息时代、义务教育、社会主义、先进文明思想等多种理念的影响。
怎么可能轻易被他那套东西操控。
没错,嬴轩是一个热衷历史的落魄大学生。
当他意识到自己穿越成了扶苏后,立刻充满了热情,立志要将这个拥有众多语言的世界统一。
至于为什么打了太傅一拳,完全是由于嬴轩发现,自己积累的庞大知识体系,在古代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
毕竟相隔千年,许多字词的意思早已发生了变化。
用现代的话说,他们根本听不懂。
发现这位老朽毫无道理可言的嬴轩愤怒至极。
忽然想起了某位伟人的话。
真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而这个老头正好就在他的拳头可及之处。
“说说吧!为何要打淳于太傅!”嬴政也对淳于越的唠叨感到厌烦,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见嬴轩沉默不语,对方顿时语气严厉起来。
“无论有何种分歧,都不该对师父无礼,这等忘恩负义之事,日后谁还敢教你学问?”
“回想当年我自赵国返国,能得孝文王赏识,全因在赵时受姬昊前辈指点,才在众多兄弟间脱颖而出!”
“那时我对前辈敬若神明,这才得以承蒙教诲。若你也这般态度,又有谁能愿意教你?”
嬴轩听后挑挑眉,装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啊,儿臣明白了,这就向太傅认错,再不敢有越矩之举。”
嬴政见自己示范教育奏效,满意地点点头。
身边的淳于越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即便身为公子,终究还是要低头道歉,儒家礼仪确实正道。
嬴轩转头对淳于越说道:“太傅,学生知错了,今后定会认真研习您推崇的分封之法。”
此言一出,嬴政原本笃定的表情立刻凝固。
“什么?分封制?来人!拖出去废黜太傅职位,发配回乡养老!”
淳于越的笑容瞬间僵住,嬴轩却唇角微扬。
他太清楚这个便宜父亲的底线了,分封制是他最厌恶的话题。
无论是三家分晋还是周代分封导致的混乱,他对此深恶痛绝。
若要他恢复旧制,恐怕比让他赴死还要难受。
“此外,既然淳于老先生如此挂念秦国未来,不如将其家产充公,留个忠君爱国的美名吧!”
淳于越呆立当场,似乎难以置信短短一个时辰内,自己竟遭遇了挨打、失业、家破三重打击。
嬴轩暗自偷笑,这正是典型的‘人活着,钱没了’。
待淳于越满脸绝望地退出偏殿。
刚散朝离去的李斯忽然走进来。
“启禀陛下,任嚣和赵佗已抵达军营,顺利接管兵马。何时再征讨百越,还请陛下裁决。”
嬴政点头,此事必须谨慎考量,绝不能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