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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六年五月廿五,朱厚照握着《皇贵妃册文》,指尖摩挲着「刘淑慎封贵妃」的朱批,案头《匠作停滞奏疏》上「神锐铳改良停滞」的字迹被榴花影子切得支离破碎。窗外传来永寿宫方向的笙箫声,那是刘贵妃的册封宴,却盖不住尚工局传来的零星锻铁声——像极了五年前,十六岁的王巧儿搬进永春斋那晚,他听见的孤独锤击声。

「陛下,」张忠捧着鎏金册宝,「王女史已着女官服饰候在偏殿。」朱厚照起身时,腰间「工」字火漆印蹭到桌角,露出底下新刻的「巧」字暗纹——那是昨夜让牛二虎刻的,用的是她十六岁在豹房改良火铳时剩下的碎铜。

偏殿里,二十一岁的王巧儿身着赤金翟衣,铁锚发簪换成了凤形金步摇,却在簪头偷偷嵌了粒松烟墨块。「陛下可知,」她望着案上的「鸾凤和鸣」火铳模型,炮管上的螺旋纹被改成了凤羽形状,「这火铳的「铳门」扳手,臣妾让人改了七次才合上凤纹?」她的声音里带着五年前初入豹房时的倔强。

朱厚照伸手替她整理衣领,触到内衬上极细的铁锚纹刺绣——这是她十六岁时跟着祖父学的「锚工一体」绣法,曾用松烟墨线在火铳布套上绣过锚形防烫纹。「朕看过巧儿的《后宫匠作条例》,」他轻声道,「允许匠人每月初二、十六回尚工局,可带十名弟子。」王巧儿抬头,撞见他眼中的歉意,那是七年前在豹房,那时她才十五岁,跟着祖父第一次进豹房。

未时,永寿宫册封宴。刘贵妃抱着载钧皇子,袖口露出与王巧儿同款的铁锚纹金镯子,镯子内壁刻着「锚凤共生」。「妹妹这步摇甚好,」她笑着指了指王巧儿的簪头,「松烟墨配金凤,倒像是给火器验铜的。」周围命妇一愣,王巧儿却轻笑:「贵妃娘娘明鉴,这墨块可验金器含铅,方才给皇子的长命锁验过,纯度九成全上。」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镯子——这是朱厚照在她十八岁生辰送的「工」字镯,镯面用松烟墨刻着《天工开物》摘要,那时她刚接过铁锚会领袖之位。

朱厚照闻言挑眉,想起今早张忠禀报,说有人在皇子金器里掺铅。他望向王巧儿,见她耳后淡褐色的胎记若隐若现——那是十六岁时在废窑厂被铜水溅到的痕迹,她却当作「匠人的勋章」。或许让她入后宫,不全是为了留住匠人,更是为了让这双从十六岁就开始验铜的手,护住他的皇子,他的大明。

酉时,永春斋内。王巧儿卸去凤冠,铁锚发簪重新别回鬓间。案头的「鸾凤铳」图纸上,凤羽纹与螺旋纹格格不入,她抓起松烟墨,在凤羽间添了道锚形纹路——这是铁锚会的「破局」暗号,从十六岁第一次跟着祖父画锚纹时,她就记住了这个纹路。窗外传来尚工局的争吵声,她知道,牛二虎又在和杨廷和派来的监工吵架——牛二虎跟着她时,她才十七岁,那时她总说「铅砂要验三次,一次看色,一次听声,一次用墨」。

「姑娘,」宫女捧着尚工局急报进来,「牛师傅说,没了您的「硫焰配比」,新铸的炮管全炸了。」王巧儿起身时,翟衣下摆扫过炭火盆,露出内衬的「工」字暗纹——这是十九岁时她亲自绣的,用的是尚工局特供的铜丝线。她摸出袖中便携验铜盒,盒面刻着刘贵妃送的「凤锚」纹,打开却是牛二虎新制的「铅砂试纸」——用松烟墨浸过的麻纸,遇铅变蓝,这配方是她二十岁时改良的。

戌时,乾清宫书房。朱厚照看着王巧儿递来的《炮管炸裂报告》,蓝斑点点的试纸像极了她簪头的墨块。「巧儿可知,」他指着窗外的尚工局,「杨廷和说,匠人没了女人就铸不好炮。」王巧儿一愣,随即轻笑:「那是他不知,匠人铸炮靠的是掌心的茧,不是裙裾的风。」她的掌心茧子比五年前更厚了,十六岁时磨出的第一个茧,现在已长成了坚硬的老茧。

朱厚照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掌心新起的茧——这是昨夜她在永春斋改图纸磨出来的。「朕准你每月带弟子回尚工局,」他低声道,「但得答应朕,别再穿短打了。」王巧儿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执拗,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皇权如炉,匠人似铜,得学会在火里打滚,却不化成形。」那时她才十八岁,祖父刚去世,她带着铁锚会走进豹房,第一次独自验铜。

「陛下可曾见过,」她抽出被握的手,从袖口摸出枚铜锚,「匠人在炮管里刻的「暗锚」?平时看不见,只有验铜时用松烟墨一擦,才显形。」朱厚照接过铜锚,看见锚身上极细的「巧」字——这是她二十岁时开始刻的「匠名」印记,第一个刻在「神锐铳」炮管里的「巧」字,现在还在他书房的火铳模型上。

夜更深了,朱厚照摸出林夏照片。女子站在「科技楼」前的模样,与王巧儿在永春斋改图纸的身影重叠。他忽然明白,有些匠人注定属于熔炉,而非后宫。于是他取过朱笔,在《后宫匠作条例》批注:「匠人服饰从便,唯不得露「工」字。」墨迹落下时,他想起十六岁初见她时,她蹲在废窑厂验铜,松烟墨沾了半脸,却笑得比火还亮。

次日辰时,张忠捧着尚工局喜报:「陛下,王娘娘带弟子回炉重铸,炮管合格率回升至七成!」朱厚照望向永春斋方向,见晨雾中闪过道青影——那是王巧儿穿着短打,带着弟子溜向尚工局,短打衣襟上的「工」字被她用墨涂掉了,却露出底下隐约的锚形刺绣。他轻笑,摸出火铳模型,新刻的「巧」字与「工」字暗纹相互映衬,恰似熔炉里的松烟墨与铜水,终将铸出最利的器——就像十六岁的她与十六岁的自己,在豹房的炉火中,早已把「工」与「锚」铸在了一起。

王巧儿站在尚工局熔炉前,铁锚发簪在火光中泛着红光。她知道,即便身在后宫,匠人的心永远属于火焰与铜料。于是她提起墨斗,在新铸的炮管上弹出锚形墨线——这道线,既是给朱厚照的暗号,也是给铁锚会的承诺:工者如锚,虽困深渊,心向江海。而她的掌心,永远记得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触到滚烫铜锭时的温度,那是匠人生命的起点,也是永不熄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