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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六年正月廿七,乾清宫雪霁。朱厚照握着张忠递来的《皇嗣命名奏疏》,朱笔悬在「载钧」二字上方,窗外雪光映得奏疏纸页发亮。案头的琉璃盏里浮着新制的「安胎火绒」,松烟墨混着艾草香——王巧儿说这方子是从《千金方》里化来的,孕中闻之可「避铅毒、安神魄」,匠人皆信松烟能吸铜气。

「陛下,」张忠小心翼翼道,「刘娘娘说,若皇子抓周,要放置火铳模型与铁锚摆件。」朱厚照挑眉,笔尖落下,「载钧」二字力透纸背,末笔拖出的勾划竟与铁锚会匠人画锚纹时的弧度分毫不差。他想起昨夜永寿宫的烛影,刘娘娘抚着腹部笑说:「咱儿子将来要像陛下一样,左手握火铳,右手擎铁锚——这是火德星君托的梦。」

未时,豹房验炮场。牛二虎赤着上身,肩头新刺的「载」字青记还渗着血珠,正用新制的「载钧验铜锤」敲击炮管。「陛下您听!」他咧嘴笑,铜音清亮如编钟,「巧娘说,取皇嗣生辰八字熔入铜水,再铸入宝船锚尖碎屑,能借天威镇铅砂!」朱厚照摸出琉璃盏照亮内壁,螺旋纹间果然嵌着极细的银屑——那是从郑和宝船残锚上锉下来的,匠人皆传「宝船铁锚可镇四海之邪」。

「巧儿呢?」朱厚照问,目光扫过场中匠人,他们衣领上都别着极小的铁锚形银片,中央刻着「载」字。牛二虎挠头,铜锤上的「钧」字刻痕蹭到炮管,留下道浅印:「在改「载字铳」的扳机,说要照皇子足印的形状打制,还在扳机护圈刻了宝船锚纹。」

酉时,永寿宫暖阁。刘娘娘斜倚在「凤锚纹」锦被里,怀中婴儿正攥着她的琉璃锚形簪。「瞧这小手劲,」她笑着掀开襁褓,露出婴儿足底的朱砂锚形胎记,「稳婆说,这是铁锚会祖师爷显灵,赐咱家钧儿「掌锚镇洋」的命。」朱厚照伸手轻触那印记,想起王巧儿掌心的老茧——同样的位置,一个是先天胎记,一个是十年铸锚的磨痕。

「巧儿送了个琉璃摇铃,」刘娘娘指了指床头,铃铛上的「锚凤共生」纹还带着尚工局的温热,「说是用洗三礼的铜水铸的,摇起来能驱五毒。」朱厚照拿起摇铃,听见里面隐约有滚珠轻响——匠人在铃舌处加了道铜簧,摇时簧片卡住气孔,便不会有呛人之音,这是王巧儿照「风箱止逆」原理改的,匠人用算盘反复测算过簧片弧度。

戌时,乾清宫书房。朱厚照对着《天工开物·人部》发呆,「育婴」篇批注里夹着王巧儿的便签:「小儿勿近铜炉,可悬松烟墨于帐中。」他摸出袖中银镯,镯身刻着极细的锚链纹,是今早让牛二虎打的——本想送给王巧儿,却在看见她蹲在火炉前改扳机的模样时,又收了回来。

「陛下,」张忠捧着尚工局密报进来,「王女史在「载字铳」扳机刻了「钧」字暗纹与小锚图案,杨首辅说这是「以器干政,乱了尊卑」。」朱厚照轻笑,翻开《皇明祖训》,在「器用」篇批道:「皇嗣之器,匠人可铭,以昭天工。」墨点溅在「工」字火漆印上,竟与银镯上的锚链纹连成一线。

夜更深了,朱厚照摸出林夏画像。画中女子抱着的「书本」边角有破损,露出类似算盘的线条,他忽然想起铁锚会匠人用的「八卦算盘」,手指无意识摩挲画框边缘。睡梦中,他又站在永寿宫廊下,看见王巧儿独自站在月光里,铁锚发簪上的锚头映着雪光,像极了画中女子裙角的褶皱。

次日辰时,张忠捧着尚工局贺礼:「陛下,王女史送了「载钧炮」模型,炮管刻着「工」字与锚纹。」朱厚照望着案头的银镯,最终将其放进锦盒,在盒面刻下「天工自成」四字。他知道,有些心意注定要藏在匠作里,就像松烟墨注定要入铜水,方能铸出不带铅味的火器。

窗外,尚工局的烟囱腾起青烟,那是匠人在为「载字铳」淬火。朱厚照摸出火铳模型,新刻的「载钧」纹与锚纹相互缠绕,忽然轻笑出声——皇嗣的名字里,既有「钧天」的贵气,又藏着「铁锚镇江」的匠意,倒像是匠人祖师爷亲手合的模。

王巧儿站在尚工局顶楼,望着乾清宫方向的雪霁初晴。她摸出发间的铁锚簪,簪头的锚形已被磨得温润如玉。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她忽然想起祖父说的「匠人造器,如父育子」,指尖抚过腰间的「载字铳」图纸,唇角扬起释然的笑。图纸边缘画着小小的算盘纹样,那是她用算盘反复计算过的弹道数据。

雪粒落在图纸上,融化成极小的锚形水痕。她提起笔,在图纸空白处写下:「载钧元年春,锚凤铳成,射程四百五十步。」字迹力透纸背,末笔拖出的勾划,恰似匠人铸造铁锚时最后一道锻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