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旁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张砺缓缓将背靠车身，手指扣在AR15的护木上，枪口朝向那片传出响动的方向。
耳麦中，王沐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我正在绕无人机过去，从高处扫一遍东侧围墙后。”
“别贴太近，保持俯视。”张砺低声回应，视线没有从那处阴影移开一瞬。
几秒后，无人机从修理厂上空掠过，调整角度，对准东侧围墙内侧。
画面传回——墙根下有一堆废弃车门与轮胎堆放成的杂物堆，一只褪色的蓝色帆布布条被风掀起，飘动之间，确实能看到刚刚一道影子一闪即逝。
“看不到人，也没热源。”王沐晴说，“但我不喜欢这感觉。”
“像是什么在观察我们。”张砺语气低沉。
他没有贸然动作，只是将自己尽可能地贴在皮卡和车棚的阴影里，用枪口慢慢划过可能藏人的每一处角落。
整个修理厂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威胁压住了一切。
王沐晴忽然轻声提醒：“辰宇又在看着这边，似乎有些担心。”
张砺嘴角动了动，心中一紧，但他依旧没有回应，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枪口的方向。
“你看西南角的储物间了吗？”他问。
“正在调角度……等一下。”王沐晴顿了顿，然后声音紧了些，“角落边有反光，是金属。像是枪管。”
张砺眼神瞬间锐利。
“确认不了？”
“反光时间太短，也可能是车镜、工具……但确实不对劲。”
张砺深吸一口气，将备用桶慢慢往皮卡下方推去，用脚挡住，再度端稳AR15。
他没有立刻撤退，而是将AR15挪回背后，重新拿起引导管与备用桶，压低身体继续抽油。
“我再试两分钟，如果还有动静我们就撤。”他低声说。
“明白。”王沐晴的语气冷静下来，“我盯着周围，有异常我立刻提醒。”
时间紧迫，修理厂的死寂虽令人不安，但目前依旧保持着短暂的安静。
张砺专注地操作着抽油装置，滴滴燃油从软管中缓缓注入桶内。他每完成一个动作，都会迅速抬眼扫一圈四周，确保没有接近的身影。
一分钟过去。
油流逐渐趋缓，软管开始晃动，他轻轻晃动皮卡车身确认余油角度，继续抽取。
第二分钟结束时，备用桶几乎已满，油面微微晃动，接近刻度线的三分之二。
张砺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将软管拔出，将桶盖扣好，迅速用绳扣将其固定背在身后。
“我拿到了，开始后撤。”他低声道，声音依然平稳，却带着一丝从高压下释放的紧张。
他重新端起AR15，缓缓从皮卡车尾撤离，沿着来时的掩体路线，朝藏车方向退去。
刚绕过一辆侧翻的废旧轿车，耳麦中王沐晴的声音骤然提高了一点：“东墙角落有动静——快！”
张砺本能地伏低身子，几乎与地面贴合，顺势滚入旁边一堆废轮胎后方，枪口抬起，贴着视线方向瞄向东墙。
“是什么？”他低声问。
“看不清，只是那堆杂物突然塌了一角，好像有什么钻出来。”王沐晴迅速切换红外画面，“红外还没捕到热源，但我看到棚顶有几只鸟被惊起。”
张砺眉头紧锁，迅速重新判断路线。
原本的撤退路径已经暴露，不能再走。
“我改从西侧侧门绕，视线先帮我确认那边安全。”
“明白。”王沐晴的指尖飞快操作着遥控器，无人机迅速调整航向。
就在张砺准备冲刺到下一个掩体前，背后忽然传来“啪”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工具架倒塌，也像是一只脚踢翻了什么。
他一瞬间转身，屏息凝神，AR15瞄准声源方向。
空无一人，但空气像是变冷了一度。
他不再犹豫，贴着车身迅速滑向西侧铁皮棚边缘，借着杂物间遮挡，快速朝侧门撤退。
然而，就在他即将穿出棚角的瞬间，铁皮屋顶的某处忽然“咚”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从棚顶坠下，重重砸在他正前方不足两米的位置。
张砺本能向旁一扑，侧身滑入一辆旧货车下方，AR15已切换至半自动模式，枪口锁定坠落点。
尘土扬起，遮蔽了一瞬视线。
黑影缓慢地站了起来，是一具穿着沾满油污工服的感染者，头部一侧塌陷，双眼却死死盯着张砺的方向。它的动作不快，却异常稳定。
更糟的是，远处修理厂后门方向也传来金属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
王沐晴的声音在耳麦中急促响起：“有更多目标正在靠近，西侧后墙方向有多个低热源移动——是感染者！”
张砺立刻调整姿势，从货车下方滑出，迅速贴着边缘奔向侧门。他不再躲藏，而是果断提速，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废弃杂物与玻璃碎片，避免制造任何多余的声响。
“出口方向确认安全。”王沐晴回报，“无人机锁定路径，前方三十米内无热源。”
张砺越过最后一堵半倒塌的水泥墙体，侧门就在眼前。他用肩膀顶开锈蚀的铁门，快速钻出。
“我出来了，准备接应。”他低声说。
王沐晴已经解开安全带，一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
不远处的SUV仍藏在灌木后，发动机保持冷却状态。
张砺压低身形，顶着越来越近的异响奔回车辆。
王沐晴迅速拉开车门，他一跃而入，立即关门并回头确认身后无追兵。
“油拿到了。”他喘了一口气，“启动！”
SUV随即发动，轮胎轻轻碾过碎石，悄然驶离这座几乎让他们陷入包围的修理厂。
车内气氛沉默许久，耳麦中无人机持续传回高空视野的微弱电流声，仪表盘上显示“高空巡航模式：运行中”。
他们没有收回无人机，让它继续在头顶盘旋，观察着车辆前方以及周围街区的动静，确保他们不会从修理厂逃出，却落入另一场埋伏。
“爸爸，你回来了。”
后座传来辰宇小声的声音，他抱着小熊，睁着眼睛，眼里有着掩不住的安心和困意。
张砺转头看了儿子一眼，语气柔和下来：“嗯，爸爸回来了。”
王沐晴望着副座后放着的燃油桶，轻声说：“至少……值了。”语气平静中透出些许后怕。
张砺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方向盘，目光沉着地注视前方。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还要走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