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二十。
王沐晴坐在操作台前,目光紧盯着无人机画面中缓慢推进的热源轨迹。五个热斑依旧保持队形移动,其中两人时而蹲伏、时而停顿,明显具备战术协同意识。
张砺在屋内另一端的墙角重新整理背包,将AR-15挂上背带,手枪确认在腰部与大腿枪套就位,身上带着最基本的弹药和对讲机,轻装待命。
“他们在靠近南围墙。”王沐晴突然出声,语气克制但迅速,“还有五十米。速度慢下来,像是在观察。”
张砺闻言走近窗边,从窗缝中用望远镜观察目标方向。他隐约看见有树枝轻轻晃动,地面草丛因踏过而留下微弱折痕。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他说,“而且不急着动手。”
“你觉得是寻找接触……还是寻找破绽?”
张砺没有回答,几秒后才道:“这取决于他们是谁。”
无人机画面中,一个热源停了下来,半蹲着探出头张望前方,另一人则从背后包中取出某种设备,疑似便携监听装置。
王沐晴眉头紧锁:“他们有监听器,正在扫频。”
张砺沉声:“把我们主电台切到备用频道,暂时停用加密波段。”
“切换中。”
一边操作,她一边看向张砺,“我们要等他们靠近……还是主动出声?”
张砺站在窗边,目光沉静如石。
“等。”
“如果他们真是掠夺者,出声就是暴露坐标。如果他们不是,那他们会先开口。”
空气仿佛拉成一根紧绷的线,在安静中微微颤动。
远处的树丛间,一名身影终于站了起来,高举双手。
对讲机里传来王沐晴的低语:“他开口了。”
张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对讲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风声干扰:“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看到房子……想确认有没有人活着……”
语调平缓但谨慎,刻意放慢,每个字都仿佛经过推敲。
“至少不是冲进来的那种。”王沐晴低声道。
张砺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你们目前的位置,保持不动。任何靠近,视为威胁。”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回道:“明白。我们留下两人,其余后撤十米。我们不想引起冲突。”
张砺没有立刻回应。他朝王沐晴点点头,“让无人机升高一点,再拉远镜头,确认他们有没有后手。”
“明白,正在调整。”
气氛仍旧紧张,但主导权正在慢慢回到他们手中。
无人机的视角缓缓拉远,从树线拉至后方林区外围,画面中并没有发现更多隐藏人员。王沐晴盯着屏幕确认,“目前为止,没有其他热源。确实就五个人。”
“有没有车辆?”张砺问。
“没有发现。”她顿了顿,“也许是徒步,也许他们把交通工具停得更远。”
张砺的目光依旧锁在窗外,“继续盯着那两个留下的人,看他们动不动。”
远处,其中一人依旧高举双手站立不动,另一人则背对屋子蹲伏下来,似乎在与撤退的三人保持通讯。他们的姿态显得极其克制,但也足够冷静。
王沐晴轻声说:“他们不像第一次接触这种情况的人。”
张砺点头,“或者是有过合作经验的流民小队,也有可能是专门训练过的前民兵。”
他再次拿起对讲机:“现在你们可以讲话。我们会听,但不会露面。你们最好说点值得我们听的东西。”
沉默了两秒,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声,语气比先前更坚定些:“我们有地图,有信息。三天前我们从南边沿75号高速撤上来,经过一处难民聚点——那里两天前遭袭,整片区域几乎沦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反应。
“我们没感染,也没带追兵。我们在找一处安全点,不是定居,只想补给点食物、水,休整几个小时就走。”
王沐晴看向张砺,低声道:“他说的区域可能是75号高速沿线南部的旧警局避难所。之前那里是个应急点。”
张砺目光未移:“继续盯着他们。”他又对着对讲机回应,“谁派你们来的?是自发行动,还是受命搜索?”
对方迟疑了一下,“我们是自发的。我们有家人……在东北方向,还有人活着。我们在找人,同时在找物资,但不抢。”
短短几句话,每一个字都像踩在刀刃上。
张砺没有回应,而是抬眼看向窗外林线方向——那两名“代表”仍保持原地不动。
他缓缓道:“继续说。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信你。”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我们队里有一名医生,随身带着基础医疗箱。”那人继续说,“如果你们有伤员,可以让她远距离指导处理。我们可以留下两罐净水片,算是证明诚意。”
王沐晴在无人机图像中锁定了说话者——身穿灰色防风衣,语音稳定、目光冷静,没有显露出明显慌张。
“他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她低声说。
张砺没有立刻回应。他知道,真正的掠夺者也会伪装出完美的态度,直到他们认为你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把那名医生指的位置说出来。”他用对讲机平静地问,“别让我们来猜。”
林线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回应:“最右边,身材最矮,背着黑色背包,戴着眼镜。”
王沐晴迅速调整画面,“看到了。她确实一直没有移动,也没拿过武器。”
张砺沉默片刻:“我们不需要医疗,但你们可以把净水片和地图放在林线前二十米处的石墩上,放完就后撤。”
“收到。”
谈判仍在继续,但张砺知道,这种试探,才刚刚开始。
几分钟后,无人机镜头捕捉到灰衣男子缓缓走向前方石墩。他动作缓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显然深知自己正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与火力之下。
他将一个塑料压缩包放在石墩上,内容物从画面上看是一张折叠地图和两小罐标注过的净水片。放好之后,他举起双手,后退了五步,才转身返回林线。
王沐晴确认:“无人机记录完毕。他没做手脚,物品周围也没有埋藏任何东西。”
张砺盯着画面几秒,然后低声说:“我去取。”
“我在屋顶监控,随时掩护。”王沐晴点头。
张砺将AR-15挎回肩上,戴上帽子与墨镜,从后门绕出。他脚步沉稳,不快不慢,途中不忘观察地面草痕和两侧林间反光。
他走到石墩前,蹲下身,先用靴尖小心拨动物品周围的落叶,确认没有异物掩埋后,再伸手取走压缩包,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等他回到屋内,王沐晴已经将无人机画面暂停,并准备好了桌面分析空间。
“他们退回去了二十米外,正在等回应。”她说。
张砺拆开包裹,将地图摊开。纸张虽旧,但路线标记清晰,尤其是南段75号高速沿线的几个图钉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份地图……不像是他们路上画的。”他皱眉道,“更像是某个避难组织留下的……或者军方手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