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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一品狂士 > 第80章 借刀杀贼安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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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也让他替我们,把蜀地那些盘根错节、向来不怎么听话的地方豪强、土司劣绅,好好清理清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他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等到他成了众矢之的,我们再去‘替天行道’,再去‘剿匪平乱’,遇到的阻力,自然也会小很多。”

苏鹤隐听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微微点头:“分化瓦解,借刀杀人,待其势孤力穷,再聚而歼之……沈相此计,老谋深算,佩服,佩服啊。”

陆闻溪阴沉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同之色。

“借贼杀贼,待其恶贯满盈,再行雷霆一击。确实是上上之策。”

寒铮虽然心中仍有些不甘,但也明白,在北境压力和国库空虚的双重掣肘下,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也是最符合他们这些文官利益的办法,便不再多言。

沈听澜满意地点点头,缓缓站起身。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

“顾尚书,你即刻去拟一道诏安的旨意,措辞务必恳切些,官职嘛……就封他一个蜀地安抚副使,秩从五品,也不算低了,足够安抚一个泥腿子了。”

“再从内库拨付一批粮草金银,一同送去,以示朝廷招抚的诚意。”

“裴尚书,此事毕竟关乎朝廷体面,后续的安抚教化事宜,礼部要多费心,做足文章。”

“至于兵部……”

他看向寒铮,目光沉凝。

“严令蜀地周边各路守军,暂时按兵不动,避免与石头发生冲突,静观其变。”

“但要派人盯紧那石头,随时掌握其动向,报予老夫即可。”

众人纷纷起身,躬身拱手领命。

“诸位且去吧。”沈听澜挥了挥手。

待众人退下后,他才看向窗外,目光幽深。

“我这就进宫,将此事禀明…太后。”

沈听澜最后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相府的马车,并未驶向皇帝萧逸珩平日里寻欢作乐的奢靡宫殿。

反而,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了深宫之中的慈宁宫外。

这里,戒备森严,气氛肃穆,隐隐透着一股比前朝更甚的威压。

这里,才是如今大周朝权力真正的核心所在。

宫殿巍峨,却不显张扬,反而透着一股不同于前朝宫殿的肃穆与威严。

守卫宫门的禁军,眼神锐利如鹰,站姿笔挺如松,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远非寻常皇宫卫士可比。

沈听澜下了马车,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步履沉稳,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

穿过几重寂静的庭院,来到一处温暖如春的殿阁。

殿内,暖香氤氲,并非脂粉的甜腻,反而带着一种清雅提神的药香。

一位身着暗金色凤袍,仪态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端坐于上首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之上。

她看起来不过四十许年纪,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之时那颠倒众生的绝代风华。

此刻虽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笼罩着整个殿阁。

正是当朝太后,赵静宸。

她的身旁,依偎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小身影,是个约莫六七岁年纪的稚童。

那孩子穿着一身小号的明黄色太子常服,正捧着一卷书简,似懂非懂地看着,小脸上满是认真。

仔细看去,他的眉眼之间,竟与软榻上的太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这,便是当今大周的太子,萧砚卿。

太后最疼爱的孙儿,也是她手中最重要,最锋利的一张牌。

“臣,沈听澜,参见太后。”

沈听澜走到殿中,一丝不苟地躬身,行了臣子觐见太后的大礼。

软榻上的赵静宸缓缓抬起眼帘。

她的目光落在沈听澜身上,平静无波。

“沈相来了,赐座吧。”

她的声音温和动听,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仪,让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旁边侍立的一个小太监,连忙搬来一个锦墩。

沈听澜口称谢恩,依礼落座。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安安静静看书的小太子,心中了然。

那位名义上的皇帝萧逸珩,若是再这么醉生梦死,昏聩下去,只怕这屁股底下的龙椅,也坐不了多久了。

眼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太后,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任人摆布的人物。

赵静宸伸出保养得极好的玉手,轻轻抚摸着孙儿柔软乌黑的发顶,动作轻柔,眼神慈爱。

但她开口的语气,却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哀家听说,蜀地那边……出了些乱子?”

“回太后,确有此事。”

“雅州一地,有刁民聚众作乱,为首者名石头,原是一农夫。”

他言简意赅。

“此人颇有几分悍勇,又煽动无知百姓,如今已攻破成都府,裹挟流民数万,声势不小。”

他将情况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未刻意贬低。

赵静宸听着,抚摸孙儿头发的动作未停。

眼神也未变。

“哦?连成都府都丢了?”

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

“成都守将无能,知府废物。”

她淡淡评价,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倒是让一个泥腿子捡了便宜。”

沈听澜微微垂首,姿态愈发恭敬:“蜀地承平日久,武备松弛,加之那石头以开仓放粮蛊惑人心,百姓困苦已久,故而一呼百应,这才酿成大祸。”

“臣等方才已在府中议过。”

“都以为,眼下当以安抚为主。”

赵静宸终于缓缓抬起眼。

目光落在了沈听澜身上。

那双保养得极好的凤眸里,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锐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安抚?”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意味深长。

“沈相的意思是……诏安?”

沈听澜心头微凛,点头应道:“正是。”

“如今北境未平,与金人和议乃是国之大事,不容有失。”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利弊。

“若此时大动干戈,发兵征剿蜀地,一来耗费钱粮,国库难以支撑;二来旷日持久,恐迁延日久,误了北边的大事,更会让金人看轻我朝,以为我朝内忧外患。”

“故而,臣等以为,不如先行诏安。”

“许以官职厚禄,将那石头暂时稳住,使其不再继续作乱。”

“待北境事了,国力稍复,再图后计。”

赵静宸听完,并未立刻表态。

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小太子无知无觉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还有窗外,那永远不会停歇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