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京城外的断崖上,风雪怒号。
傅妄瑾一袭墨袍被风吹的凌乱,鬼面面具下露出那双如寒潭的眼。
他勒马立于崖边,身侧四名巫族人,静默如雕塑,唯有腰间银铃在风中发出蛊惑般的轻响。
“咚——”
远处的丧钟穿透风雪传来,一声,两声......整整三十六响,象征着盛家三十六条人命就此湮灭。
傅妄瑾的薄唇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他本应该高兴,应该仰天大笑,却发现自己难以笑出声来。
“圣主大人,我们该走了。”其中一人驱马上前,右手放置左肩恭敬道。
“走。”
傅妄瑾调转马头,衣角飞扬,黑猫从他肩头跃至马首。
五骑铁蹄踏碎积雪,在悬崖边留下深深的蹄印,很快又被新雪掩埋。
从今日起,这天地间,绝对再无一人,能让他跪下!
———
乱葬岗
盛晚樱的指甲翻裂,手套破洞,沾满腐土与血污。
“小姐......”云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她扶着盛晚樱的胳膊,“你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
“再找一具......”盛晚樱咬牙,“就一具......”
突然,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云夏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泪痕交错,裙摆上沾满泥泞和血迹。
她扑倒在盛晚樱面前,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刑场......刑场那边......元帅、元帅他......”
盛晚樱的瞳孔骤然紧缩。
“今日午时......”云夏哭得撕心裂肺,“全部......全部斩首了......”
世界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盛晚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
“小姐!”
云秋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头对云夏喊道:“云夏,为什么你现在才来说?!”
“我……我也想早点出来,可是满城都是通缉令,我要躲那些官兵……”云夏泣不成声。
“为什么会这么快定罪?才过一天而已,堂审呢?为什么会没有堂审!”
盛晚樱死死抓着云秋的手臂,声音嘶哑得可怕。
云夏抹泪:“他们说在帅府搜出了证据,三少爷的锦盒里有通敌的密信,秦姨娘的花瓶里也有。”
“锦盒?!那不是谁家王公子送的太上皇字画吗?”
云夏抽泣:“可、可那锦盒夹层里......搜出了边境军防图......”
“还有秦姨娘屋里的青花梅瓶,瓶底竟藏着与西戎往来的密函......”
云秋惊道:“青花梅瓶?那不是秦姨娘一个月前从金山寺带回来的吗?”
这时,云夏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对,就是那个。而且刑场上,奴婢好像并未看见秦姨娘,也没有看见夫人……”
“没有我娘和……”
盛晚樱话音戛然而止。
王家公子突然的赠礼......还有秦姨娘所谓的花瓶……傅妄瑾的死……
桩桩件件,都代表有无数个错,有无数个坑,在等着帅府。
哪怕没有傅妄瑾的死,也迟早会有其他的突发事件发生。
皇城里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铁了心的要将帅府,置于死地!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盛晚樱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可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能吐出几口带着血丝的苦水。
“小姐!!”
云夏云秋忙来到她身边。
“为什么皇宫里的那个人,会这么痛恨盛家?”她喃喃自语。
云夏云秋互看一眼,低下了眸子。
“小姐……帅府在皇上还未登基之前,拥护的是贺亲王。”
“那是谁??”
“当今皇上的大哥,也是曾经的太子。”
“呵……”盛晚樱似乎想通了什么。
她缓缓看向远处皇宫的方向。
天子或许从一开始,手就不干净了吧。
“除了我娘不在刑场,还有谁?”
“悦曦小姐也不在。”
盛晚樱垂眸:小3,盛夫人那边怎么回事?
【系统1733:根据女主剧情发展搜索,沈悦曦长跪坤宁宫,用沈氏一族声望换盛夫人一命。傅君澜第一次跪求皇帝,也是为了饶盛夫人一命。】
盛晚樱:秦姨娘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1733:回宿主,本系统只有男女主详情剧情,介于司青大人并未输入其他角色的详情剧情,包括大反派,所以无从得知。】
盛晚樱咬牙,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不行,她不能倒下。
得想办法离开华京才行,她没有多的命,在这本书里耗着。
【系统1733:宿主,我以为您又会心痛书中人物。】
盛晚樱眸中愤然:我当然会心痛!可我也自私!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盛祈安……长不大了,其他人我根本不认识!
我真正的家是在现代,我妈妈还在家等我,那个男人快出狱了!
我不能拿我唯一一条命去陪葬帅府,让我妈一个人去面对那个恶魔!
我只想完成任务,然后再将刀捅进去离开这个书中世界!
哪怕他不死也和我没关系!
我就当那般,是为盛家报了仇……
所以,你就当我无情吧。
【系统1733:宿主,我会陪伴您直到人间副本结束。】
“我们已经不能在华京待下去了,得想办法离开。”盛晚樱咬着牙,迫使自己冷静。
“好,小姐。”
盛晚樱看着两个跟着受苦的女孩,心中很不是滋味。
“天地很大,被通缉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果能够离开华京,你们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小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云夏云秋异口同声。
盛晚樱声音哽咽,“两个笨蛋。”
———
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三人蜷缩在茶肆的墙角。
盛晚樱盯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通缉令。
她裹紧粗布头巾,将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压低声音对身旁的云夏道:“必须趁夜出城。”
云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几块干粮和卖掉玉冠的银两:
“小姐,城门已经戒严,连水路都有禁卫军把守……”
几乎说话的同时,一队玄甲卫策马而过,马蹄声如雷,火把照亮了半条街。
三个人吓得立马贴紧了墙根。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上盛晚樱的肩头。
“小姐......”
盛晚樱猛地回头,发现来人是李婶。
“李婶,怎么是你?”盛晚樱声音嘶哑。
李婶叹了口气:“我见这满城通缉令,才认出您竟是帅府的千金......”
“我不是什么千金。”盛晚樱别过脸。
李婶却突然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盛大帅护国几十余载,怎会突然叛国?”
她压低声音,“您对我有恩,让我帮您出城吧。”
盛晚樱抬起眼:“您有办法?”
“菜市场的老张头每日寅时便会出城收新鲜菜蔬,做到珍馐楼去,他与我相熟,愿意借车一用。”
盛晚樱冲她点头,“多谢。”
李婶说着,领着她们走到一旁的巷子里。
“菜车就在那边。”
几人都不犹豫,纷纷换上打着补丁的衣裳。
李婶掀开板车上覆盖的茅草,露出底下中空的夹层,“小姐快进去吧。”
盛晚樱咬牙钻入狭小空间。夹层里满是泥土与腐叶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