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幻城将狐裘往包袱里塞时,陈如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着急走吗?”像浸了雪水的丝帛般清透。
\"如玥我得跟着杨源去北境一趟。\"他指尖顿在包袱扣上,看见铜镜里映出的人影——陈如玥正倚着门框,绣着并蒂莲的肚兜被炉火映得暖黄,发间别着的,正是他去年从塞北带回的冰珀簪。
\"因为你体质的原因...要去寻你当年救的那女子?\"陈如玥伸手替他整理衣襟,指尖触到他心口的胎记,那里还留着昨夜她敷的冻伤膏。林幻城望着她发间新添的银丝,忽然想起当时表白一切的时候,这姑娘攥着他的衣袖说“不论你是男女我都喜欢你\"时,眼里跳动的烛火。
\"是。\"他叹了口气,握住那只正在系盘扣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玉镯——那是他用救驾所得的赏赐买的,\"杨源找到了那女子,说是在虚舟镜中,或许就能知道我这体质的缘由。如今她被困镜中,我...\"话音被突然凑近的唇堵住,陈如玥的指尖勾住他后颈的碎发,像极了他们初私定终身时,那个莽撞的吻。
\"此去必定凶险。\"她松开手时,林幻城看见她眼底映着的烛火,比北极光更亮,\"我还是跟着你吧。\"话音未落,已转身打开樟木箱,翻出件半旧的男装——那是他们扮作兄妹闯关东时穿的,衣领上还缝着他随手绣的狐狸尾巴。
\"如玥...\"他欲言又止,喉间滚过她熬的姜汤味道。陈如玥忽然举起件猩红斗篷,金丝绣的狐狸在火光下活了过来:\"别忘了,我可是能徒手掰断熊骨的陈姑娘。\"斗篷披在肩上时,她点手蹭过他掌心,像团暖融融的雪。
包袱里忽然掉出个木雕小人,是他用镜冢残片刻的,穿着红肚兜的娃娃手里抱着条鱼。陈如玥捡起来放在掌心,忽然笑出泪来:\"你总说如果你是妖怪要吸人精气,但是我瞧着分明是你被我磨得没了爪子。\"她用指尖戳了戳他胸口,那里藏着他从未说过的、为她挨的箭伤。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林幻城望着妻子往包袱里塞糖炒栗子,忽然想起杨源的卦辞——他原以为天命要他还的情,却不知这一世的劫,早已化作枕边人替他暖过的茶盏。斗篷扣上的刹那,陈如玥的发间掉下片桂花,恰好落在他心口胎记上,像极了那年她偷吻他时,沾在唇角的香。
\"走啦,狐狸公子。\"她拽着他的袖子往门口走。林幻城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斗篷带起的风卷得烛火明灭,映着她眼底的笑纹:\"等过完这一切,我便带你去看极光。\"话音未落,怀中的人忽然咯咯笑起来,像极了他们再见时,她在醉仙居摔碎酒坛的清脆声响。
雪粒子扑在窗纸上时,林幻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真正的劫数从来不是镜冢冰渊,而是这双牵住他、就不愿再松开的手。他低头吻了吻妻子发顶,尝到桂花膏的甜——他此刻觉得那是比任何仙药都灵验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