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惜听到他脚步的声音。
陆瑾仿佛没听到她话里的刺,“乖,再生哥的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惜惜转过头去。
他还穿着昨晚那身西装。
外套皱皱巴巴地扔在一旁沙发上,身上仅着一件白衬衫,下摆扎在裤子里,愈发衬得双腿修长。
他冷白且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吸上一口,便把烟雾吐向窗外。
怪不得她没闻到烟味。
两人四目相对。
“你在乎吗?”
男人漆黑的瞳孔深邃得如同无尽深渊,仿佛要将她狠狠吸入其中。
他把烟按灭,转身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深不见底。
“我想爸爸了。”
陆惜惜不等他回答,突然说道。
陆瑾眸光微微一动,将手里的烟蒂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迈着大长腿跨过来,两步就走到了她的病床边,身体前倾,似乎想要靠近。
眼看着他的影子大片地倾洒下来。
陆惜惜几乎是出于本能,迅速把脸埋进被子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
陆瑾察觉到她神情里的戒备,动作微微一滞。
直起身子,没再继续靠近,只是温声问道:“想爸爸了?”
“嗯。”
陆惜惜的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地传出来。
陆瑾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大长腿一曲,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听到声响,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爸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其中缘由他也是知道的。
陆瑾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漆黑的瞳孔紧紧凝在她身上。
喉结微微滚动,看着她的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如猛兽般掠夺的凶狠。
“昨天晚上……”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缓慢,在空旷寂静的病房里悠悠回响。
“是哥哥的不对。”
男人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那一贯醇厚的嗓音仿佛浸泡在烈酒之中,尾音带着微醺后的沙哑。
陆惜惜心里很不是滋味,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让她难受不已,不想回答他的话。
不一会儿,她又探出了头。
陆瑾静静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女孩脸色苍白,巴掌大的小脸没了往日的鲜活劲儿。
他宁愿她跟自己大吵大闹,也不愿看到她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他垂下眼睫,瞳孔深处涌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突然,他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
陆惜惜余光瞥见男人的手伸过来,几乎本能地撇过脸去。
陆瑾温润的手指在她面颊旁猛地顿住,修长的指尖撩起她鬓角一缕凌乱的发丝,轻轻勾到她耳朵后面。
他动作轻柔,指尖的薄茧轻轻擦过她的耳廓,带出一阵酥麻的电感。
陆惜惜瞬间一僵,随后迅速拨开他的手。
她毫不掩饰地侧过身子,往远离床边男人的方向挪了许多,那动作分明是抗拒。
“你说是你的错,然后呢?
是因为我生病了才道歉还是什么?
如果是因为生病的问题,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联姻?
你就非联姻不可吗?”
“如果你想要陆家,我可以……”
他拒绝她之后,又要做出令她误会的动作,怎么让她不多想。
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伤人伤己。
对面她的咄咄逼人,陆瑾嘴唇蠕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陆瑾打断她,“惜惜,哥哥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说。”
陆惜惜死死地盯着他,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渴望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违心之意,然而一无所获。
他闭了闭眸,无奈的说,“惜惜,你别逼哥哥了。”
“是你在逼我。”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当场爆发。
然而,她的心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她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病房里略显沉闷的寂静。
陆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神色明显一松,匆匆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只见他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微微点头,低声说着什么。
半分钟后,陆瑾挂断电话,回到陆惜惜床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开口说道,
“今天不适合谈这个,你先安心养病。公司突然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陆惜惜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这样。”
她心里清楚,所谓的公事,不过是一个惯用的借口罢了。
陆瑾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的气息。
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哥先走了,中午就回来陪你。刘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什么需要就跟她说。”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直到关门声传来,陆惜惜才缓缓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意味。
上午8点多,刘妈脚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手里还提着熬得清淡的汤。
那汤还冒着热气,可陆惜惜却一口都吃不下。
刘妈看着心疼,苦口婆心地劝道,
“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刘妈已经从陆瑾口中知道了陆惜惜生理期喝酒的事,心里焦急万分。
惜惜这孩子,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虽说平日里被养得娇纵了些,但绝不是那种不顾自己身体胡来的性子。
她心里清楚,这孩子定是遇上了天大的烦心事,才会如此。
刘妈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又关切,
“惜惜啊,有什么难受的,跟刘妈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陆惜惜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刘妈,我就不说出来惹您心烦了。”
她和陆瑾之间的那些事,谁都理解不了,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刘妈,我想出去走走。”陆惜惜看向窗外。
刘妈不敢耽搁,赶忙拿来轮椅,小心翼翼地推着她往楼下走去。
在楼下花园里,刘妈推着陆惜惜慢悠悠地走了几圈。
返程时,她们突然看到医院大门口一片喧嚣。
人群密密麻麻地围堵在那里,男男女女都扯着嗓子叫嚷,要求医院给一个交代,场面混乱不堪。
陆惜惜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很快收回了目光,“刘妈,我们走吧。”
在陆家工作多年的刘妈,心思通透得很。
一看这情况,就是有人故意找事,肯定会有人过来处理。
虽然姜家跟陆家关系亲近,但这会她们没必要去趟这浑水。
要是不小心被人群推搡,磕着碰着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么想着,刘妈便打算绕路避开前面那段路。
谁能料到,轮椅刚拐弯,灾祸就突然降临。
那群正在叫嚣中的某人,冷不丁地扔出一个东西,直直朝着刘妈的脑袋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