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巅,雷池翻涌,紫浆如怒涛般激荡。林霄立于池畔,手持吞雷戟,宛如雷神降世。他将吞雷戟当作勺子,轻轻搅动着鼎中沸腾的劫雷,每一次搅动都引发阵阵雷鸣,震耳欲聋。
在鼎的上方,七十二具天奴残躯悬浮半空,每具尸身的天灵盖都插着一支引魂香。引魂香燃烧着,烟灰簌簌落下,如雪花般飘入鼎中,与雷浆相融,渐渐化作琥珀色的茶汤。
赴宴的修士们端坐在宴席上,宛如木偶一般,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他们的发间缠绕着一根根傀儡丝,这些傀儡丝正悄悄地将他们的神魂抽离,化作一片片“茶叶”,在茶汤中上下沉浮。
“诸君,请茶。”林霄屈指轻弹鼎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他的动作,玉盏自虚空之中缓缓凝成,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
药王谷长老看着眼前的玉盏,眼神痴迷,他嘴角挂着一抹傻笑,如痴如醉地捧起玉盏,牛饮起来。随着茶汤入喉,他的喉结滚动,脖颈上竟迅速爬满了蛛网般的黑莲纹,如墨染般蔓延开来。
茶香氤氲,弥漫在整个空间。然而,就在这时,苏清雪腕间的冰魄剑穗突然结霜,仿佛被一股极寒之气侵袭。剑穗上坠着的合籍玉珏,原本晶莹剔透,此刻却映出一幅诡异的画面:三百年前,初代宿主也曾以同样的手法,将冰凰先祖的神魂炼成了“悟道丹”。
鼎中突然涌起一阵漩涡,茶渣在漩涡中迅速凝聚,竟形成了九幽黄泉的虚影。黄泉之水滚滚流淌,一座奈何桥横跨其上。桥的尽头,一位老妪拄着蛇头杖,正缓缓踏浪而来。杖头悬挂的引魂灯照出林霄脚下延伸的因果线——每根线末端皆系着饮茶修士的命牌。\"小友这茶方,老身看着眼熟。\"孟婆舀起忘川水泼向茶鼎,汤中顿时浮出九百九十九张扭曲人脸,皆是历代被炼成茶引的修士残魂。
林霄的吞雷戟横挡水浪,戟尖殄雷咒却将忘川水蒸成血雾:\"孟婆也想分一杯羹?\"雾气中忽现阿蛮的身影,孩童正蹲在鼎边捞取茶渣。孟婆的蛇头杖猛然顿地,奈何桥虚影暴涨:\"把那孩子交出来!\"桥面石砖突然映出阿蛮前世的画面——他身着孟婆使者的灰袍,正将初代宿主的命魂投入忘川。
\"原来是你......\"林霄的戟尖抵住孟婆咽喉,黑莲根须却悄然缠住阿蛮脚踝。茶鼎轰然炸裂,茶渣凝成孟婆使者的残影——那面容与阿蛮今生一般无二,手中还攥着半块刻有\"玄机\"二字的命牌。苏清雪挥剑斩向残影,冰魄剑却被忘川水蚀出裂痕,剑身映出自己前世跪在孟婆脚边求取忘忧汤的场景。
孟婆的蛇头杖突然化作百丈冥龙,龙睛处跳动着初代宿主的命火:\"老身守了三百年的秘密,岂容你等小辈窥探!\"龙口喷出的幽冥鬼火裹挟着往生咒文,将饮茶修士的神魂尽数扯出。林霄震碎玉盏,盏中残茶凝成冰凰虚影撞向冥龙,翎羽间抖落的却是女帝残魂的尖笑。
阿蛮突然跃入战局,怀中紧抱的吞雷戟鞘吸饱忘川水后竟蜕变为往生舟。孩童赤足踏舟而行,指尖蘸着茶汤在虚空书写殄文——正是孟婆使者代代相传的《渡魂经》。孟婆的攻势骤停,她看着阿蛮眉心浮现的往生印,嘶声道:\"当年你私放初代宿主命魂,今日还要重蹈覆辙?\"
雷池底部突然浮出青铜棺椁,棺盖上的冰凰纹与苏清雪心口黑莲共鸣。林霄的吞雷戟劈开棺木,内里躺着的竟是孟婆使者的尸身——胸前插着半截冰魄剑,剑穗上系着的同心结与苏清雪腕间的一模一样。茶香混着尸气冲霄而起,九嶷七十二峰的地脉同时炸裂,露出埋藏地心的往生碑林——每块碑上都刻着\"林霄\"二字与殒命时辰。
孟婆的蛇头杖寸寸龟裂,露出内层暗藏的判官笔。她蘸着忘川水在碑上添写新文:\"弑天者,当承永劫——\"字迹未干,阿蛮的往生舟已撞碎碑林。孩童天真的笑声中,九百九十九世轮回记忆如潮水倒灌,将孟婆的幽冥法相冲得支离破碎。林霄抚过碑上新刻的殄文,低笑道:\"这茶,终究是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