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站在一旁周围的白大褂们围成一圈,语速飞快地讨论着什么,像某种陌生的咒语,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却连一个音节都理解不了。
他抿着嘴唇,视线低垂,盯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伤痕和污渍与锃亮的地板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们在说什么?
我该做什么?
偶尔有人瞥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性能。墨渊的肌肉微微绷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白月魁站在人群中央,手指轻轻敲击着怀里的球形容器,偶尔插入一两句冷冽的回应。
然后,毫无预兆地——
她转身,把那个她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的球,递给了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
墨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就这么交出去了?
那个球,那个她寸步不离的、装着“哥哥”的球,现在被陌生人捧在手里,而白月魁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她只是朝墨渊招了招手,简短地说:“走了。”
墨渊愣了一秒,随即沉默地跟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那些人要拿那个球做什么。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带去什么地方。
墨渊跟在她身后,穿过一道道自动门,走进一条狭长的金属走廊。
白月魁的步伐很快,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墨渊盯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
她到底在计划什么?
而我,又算什么?
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闸门缓缓打开。
白月魁终于停下,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别想太多。你只需要跟着我。”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墨渊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头。
墨渊站在强化玻璃前,云层在脚下翻涌,像一片没有边际的苍白荒漠。 他的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掌心渗出的薄汗在透亮的表面上留下模糊的印子。
墨渊从小在荒野长大,习惯的是泥土的松软、砂石的粗粝,甚至是血浸透地面后的黏腻触感。可这里,连空气都像是被过滤过的,干净得让人喉咙发痒。
白月魁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了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墨渊僵立在玻璃前。白月魁眯了眯眼,视线从墨渊绷紧的肩线移到微微发颤的指尖。
但下一秒,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 如果哥哥的脑子移植进这具身体……他也会恐高吗?
她走向墨渊,鞋跟敲在金属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响起: “怕高……”
话音未落,整个地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白月魁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前倾,她下意识地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地面。
墨渊的反应截然不同。在晃动发生的第一时间,他的身体就像本能般调整了重心,稳稳地站在原地,甚至还有余力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月魁,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白月魁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色有些难看。她刚才的狼狈和墨渊的从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空舰,刺耳的电子音反复播报着紧急疏散指令。走廊上的红灯开始闪烁,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忽明忽暗。
刚才接他们上来的警官急匆匆地跑过来,防护面罩都还没戴好。\"快跟我走!\"他气喘吁吁地说,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慌乱。
白月魁一把抓住警官的手臂:\"怎么回事?\"
\"地蔓藤...\"警官咽了口唾沫,\"直接从云层下面窜上来,把空舰捅了个对穿!现在所有重要人员都要紧急撤回地面。\"
墨渊听到这里,不自觉地往窗外看去。原本平静的云海现在翻腾得厉害,隐约能看到几条粗壮的灰败藤蔓像巨蛇一样在空中扭动。其中一条正好贯穿了远处的某个舱室,破碎的金属碎片正从伤口处四散坠落。
\"不是说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吗?\"白月魁问道。
警官擦了擦额头的汗:\"谁知道这鬼东西能长到几千米高...快走吧,再耽搁就...\"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条走廊突然倾斜,墨渊不得不抓住墙壁才没摔倒。透过玻璃,他看见更多的藤蔓正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像一支支标枪直刺向空舰。
警报声刺破耳膜,人群如潮水般向逃生舱涌去。白月魁却猛地甩开警官的手,力道大得让对方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我哥的脑容器在哪?\"她的声音压过了警报。
警官脸色发白:\"现在管不了这个了!整艘空舰都要坠毁了!\"
白月魁充耳不闻,转身一把扣住墨渊的手腕。她的手指像铁钳般收紧,\"跟我走。\"她无情的命令墨渊和自己一起冒险。
墨渊感觉到她的掌心在微微发抖,但力道却大得惊人。走廊在剧烈摇晃,天花板不断有碎片砸落,她却像感觉不到危险似的,逆着人流往实验室方向冲去。
\"白博士!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警官在后面嘶吼。
她突然回头,眼神凌厉得骇人:\"那你就自己逃。\"说完拽着墨渊继续往前冲,动作粗暴得像是要把他胳膊扯脱臼。
墨渊被她拖得一个趔趄,却意外地没有反抗。他看着她被警报灯照得忽红忽白的侧脸,那里写满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空舰正在解体,而她眼里只有那个装着脑子的容器。
在拐角处,一根断裂的钢管砸下来。墨渊下意识要拉她躲避,却发现她已经抬起另一只手,硬生生接住了钢管。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来,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快点。\"她甩掉钢管,声音嘶哑,\"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