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还说了,皇后娘娘如此伤眼,你们可得小心伺候,多煮些明目的汤药给娘娘服用,切不可大意了。”
楚嬷嬷说完就离开了,春熙连忙恭送,“奴婢谨遵太后娘娘旨意。”
寿安宫。
谢云璋晚膳过来前来给太后请安,太后待他十分客气。
她们虽非亲生母子,可始终有些情分在,太后让人给他准备了明目的决明子枸杞汤,叮嘱他要勤政之余也要爱惜身体。
谢云璋喝了汤,谢过太后对他的心意。
太后含笑道:“哀家老了,能为皇上做的事情也少,心意也就只能尽在这一碗汤上面,倒是不如皇后,她为了皇上册立贵妃,呕心沥血,百般操劳。”
谢云璋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曲起,轻敲了下,“皇后是嫌辛劳,来同母后抱怨过?”
“抱怨?”
太后摇了摇头,“皇后入宫七年,是不是个会抱怨的性子,皇上心里比哀家清楚得多呢。”
谢云璋确实清楚,在沈歆玥没有入宫之前,沈凝的确不是个抱怨的性子。
她贤良淑德,打理后宫和他的生活,勤勤恳恳。
是个极为贤德的皇后。
可她这次回宫,有些事情就明显不一样了。
谢云璋知道,他的宠爱,让沈凝有些容不下沈歆玥了。
但太后把一架衣裙抬了上来,他又有些不明。
“这是朕赐给歆玥的贵妃服制。”
谢云璋语气冷了些。
东西出现在太后这里,便是册封贵妃这件事,惊动了太后老人家。
太后又何尝看不出谢云璋对沈歆玥的在意?
她只是抬了服制上来,谢云璋的神色就冷了。
“皇上,哀家并非有意多管闲事,而是想请你仔细看看,这贵妃服制上,领口绣的翎尾图案。”
太后尽量语气平和的跟他说。
谢云璋按太后所说看了,这丹红蜀锦配上墨蓝色,领口又是金线密织的五尾凤翎,华丽贵重。
是他想赐给沈歆玥的荣宠。
“母后十分欣赏这刺绣?”
“是啊,独具匠心,又是赶制出来的手艺,宫中绣娘只怕都不一定比得上,还有这十分真挚的诚意。”
太后的话,让谢云璋不由细思。
这服制本就是宫中绣娘赶制的,可太后这么说,又单独点出这份图案。
他不由想,“这服制经过皇后的手?”
他好像隐约记得,沈凝也会刺绣。
谢锦奕刚出生那一年,他的虎头帽和小肚兜,好像都是沈凝绣的。
那时他以为是绣娘和宫女动手,沈凝随便绣个几针,尽一尽她母亲的心意。
可后来有一次他去看谢锦奕,发现沈凝正拿着绣绷坐在谢锦奕身边。
她低头刺绣时满眼慈爱温柔,偶尔还会放下绣花针,揉一揉眼睛。
大概是绣的入神,眼睛酸了。
那时他不知不觉的驻足,看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那么久。
或许当时是觉得,那样的场景,有些皇家没有的,岁月静好的意味。
谢云璋的思绪又回到现在。
太后看他若有所思,大约也是回想起了什么,她点了点头,“这领口的图案绣娘们赶制的太急,针脚有些疏漏,送去青鸾殿之后,便被勾丝了,沈夫人把这服制送到正阳宫,逼着皇后亲自动手修复,否则便要把绣娘都处罚了。”
太后言简意赅的说清了来龙去脉。
谢云璋心里也十分明白,“绣娘们赶制有疏漏纵然该罚,沈夫人对后宫之事指手画脚,也犯了宫规,是朕容许她留在宫中太久的缘故。”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帝终究是清楚的。”
“朕会立刻着人送沈夫人出宫,可是皇后她执掌六宫,保证册封礼顺利进行,也是她应尽之责。”
谢云璋如此轻描淡写,似乎并不承认沈凝的辛苦。
太后用力捏了捏佛珠。
她本想再替沈凝说些什么,可谢云璋神色已冷。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太后知道他们终究不是亲母子,她说的太多了,惹人嫌。
也并不能帮到沈凝。
她挥了挥手,让楚嬷嬷郑重的把这贵妃服给青鸾殿送过去,并给谢云璋说自己累了,要歇下了。
谢云璋行礼告退。
他没有似往常一样去青鸾殿,倒是移步往正阳宫去了。
正阳宫灯火都灭了,似是沈凝早已歇下了。
姜忠站在正阳宫门口通报,皇上驾到。
正阳宫的门打开,却是战英和春熙出来跪迎。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众人都恭敬有礼,唯独不见沈凝。
谢云璋轮廓分明的五官深邃冷峻,眸色冷了一瞬,可随后抬眸便看到,沈凝披着外裳,正一步步从大殿门口往外挪。
她眼上绑着纱布,不知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扶着大殿门口,迈出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娘娘小心!”
“娘娘!”
两个婢女都顾不得礼节,立刻冲上前想去相扶。
可沈凝落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男子满身龙涎香的气息,带着身上灼热的温度,让她骤然一惊。
“皇上!”
谢云璋把她扶了起来,“皇后的眼睛是怎么了?”
沈凝下意识挣扎,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先恭敬行礼,“臣妾失仪,参见皇上。”
谢云璋的手还扶着她的胳膊,他的语气又沉了两分,“皇后的眼睛,怎么回事?”
沈凝缄默,她不想告诉谢云璋,因为春熙回来向她禀告了太后将贵妃服拿去的事。
太后心疼她,定然把她修复贵妃服的事告诉谢云璋了。
她若再向他开口,难免有卖惨的嫌疑。
她身为中宫皇后,实在不必用这样的手段。
而且若沈歆玥知道此事,在谢云璋面前挑拨,也会带累了谢云璋和太后的关系。
得不偿失。
沈凝福身回道:“是臣妾体弱之过,这三年在玉泉寺祈福,许是伤了眼睛,所以夜晚时常会觉得双眼酸涩,视物不清,今日也正在上药,不知道皇上会驾临,是臣妾未能远迎,望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