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大会官员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倾河牧大人鼓励修炼者在团队中协同,所以一般都是二十人组队参与。阁下真的确定两个人报名吗?”
奕离再三确认,官员才将信将疑地记录下二人的名字上报。
奕离,自然还是用简名“离”,而天城,在现场前没有准备好用什么化名,正巧抬头一看,看到了天边的晨曦,就随口说了一个“曦”字。
“妙手偶得的名字,倒也真是好听。”回驿馆的路上,奕离赞道。
其实他的话说得也有偏颇。有天城这样的底子在,叫什么名字,恐怕都无法让人生出“丑陋”的感觉。
一个月时间,两人在倾河城自在地生活着。不论是哪个时代,黄金白银都是通用的货币,奕离的枯海遗梦中有不少储存。
西邢皇室的金库,都快被他搬空了。他第一个进入截流城,自然是不会客气。
虽然他表现得低调,但他可能是这个倾河城最富裕的人。
唯一令奕离烦恼的是,他仍然无法处理气穴之中,那蠢蠢欲动的黑紫色火焰与青红色火焰。他们破坏性依旧,在奕离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他的大多数气穴不得不维持封印状态了。
也就是说,他的实力,与续航能力,都会大打折扣。
黑紫色火焰,来自于赫连如狱与永幽重壤;青红色火焰,来自于呼衍骜与呼鹰古垒。它们的力量是高层次的,并且已经淤积、潜伏在奕离体内。
即使奕离展开原始羽化-恒的那一瞬间,也驱散不了这些火焰。因为它们已经附着在气血之中,成了他的一部分。
万幸奕离气穴多如天上星,封闭一些之后,还有一部分修炼、战斗的能力。换作常人,这种情况下,恐怕直接废了。
“观战至尊强者之间的战斗,确实是有代价的啊。”奕离只能感慨。
他回想起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依旧感到头皮发麻。赫连如狱和呼衍骜打到时空都塌陷,天地之道都崩坏了。
如今,连孰胜孰负,都扑朔迷离。
感受着修炼的滞涩,奕离只能苦笑。在残照境刻下岁月流照不完全,羽化境的寸进也难如登天。
他开始更多地出门,观察这个世界最后的“太平盛世”。
梦回这段特殊的时光,让奕离开始思考其中的意义。人道的崩坏,让帝国也随之分崩离析。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之上,有时还有天城相伴。奕离与街边的商贩攀谈,他们往往都有祖传的手艺,并为之骄傲。
从不去思考世界与族类的命运,就这样生活着。在人生来有别的世界里,能够“弱小”地过完一生,是何其幸运。
这种状态,在当年,奕离在倾河身为质子的时候,也体验过。他现在才惊觉,那时,竟是他离人道最近的一次。
为寒冷的冬日将近而愁苦,为茅屋漏水而焦头烂额,为丰收的日子而期盼,辗转反侧之间,细碎的情绪都凝结成洪流。
世界苦难,何其多啊。若我俯瞰尘世而假慈悲,永远都不能遁入人道的心灵。
在上位的修行者眼里,凡人的悲都不是悲,凡人的欢都不是欢。因为那太渺小了,太鸡毛蒜皮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奕离便在倾河城的普通人之间,做着独属于他的,特殊的修行。有时候,人太多的时候,他便想着,不带天城,毕竟天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其实无所谓。”天城道,“如果当初,我没有被孔雀王从战场上捡回来,我本应亲身感受许多苦难。我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幸运,不必把我当成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
她能体会奕离所追求的人道。九尾曾经说,“美丽是一种诅咒”,倘若她只身一人而流落,会遭遇怎样糟糕的事情呢。
她会在战场边缘的风雪中颤栗,沾着鲜血的白雪在她的鼻尖融化;她会因美丽而见识到人的兽性,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之中哭泣;她会死在十二岁那个觉醒的夜晚,被无情的天劫烧作焦炭。
很奇怪,她真的不害怕奕离的眼睛。小时候的她,就觉得那双眼睛闪着神光,绚烂而美丽。
奕离,才是那个最不该被人道所接受的人啊。若他能放下孤僻与傲岸,直视平凡人们的眼睛,她又怎么会畏惧人流如潮。
一个月时间,就在这样的修行中度过。
......
“二十人,还是有些夸张了吧。”奕离喃喃道。
倾河广场现场,他看到这阵势也是一惊。那些小队之中,清一色都是修炼者,并且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狠人。
他们自发地练习了修炼者之间的配合战斗,并不单纯是二十个修炼者各自为战这么简单。
换作他全盛时期,凭借源泉滚滚不绝的真气,他应该是可以以一敌多。但是现在......恐怕他的气力会先耗尽。
所幸,他现在并不是孤军奋战。
主持大会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是奕离此前见过的宇文瑀将军,另外两位则是女性,一位着戎装,一位穿着绣着星辰的道袍。
从旁人的议论中,奕离得知,戎装女子似乎是倾河牧的妹妹,邢黎;而星辰道袍女子,与那邢黎关系极好,常常一同出入。
相似的倾河,陌生的人。奕离站在广场边,观看着选拔大会的角逐。
二十人与二十人混战,就如同小型战场。他们打得很有章法,丝毫没有“聚众斗殴”的感觉。这或许便是倾河牧想要的效果。
“一会上场,就交给我吧。”在一旁,天城道,“你还有伤,没必要出手。”
奕离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天城那些惊人的能力与手段,就不奇怪了。
“下一场,有一方只有两个人?”邢黎翻看着大会的报名卷宗,“是不懂规则,还是自不量力啊?”
宇文瑀没有说话,他看到了奕离、天城二人。天城此时戴着面纱,不这样的话,她顷刻间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是他们啊......”宇文瑀对两人印象很深。
星辰道袍女子也顺着宇文瑀的目光,看到了两人。她的表情隐藏在兜鍪之中,看不清晰。
邢黎非常不看好两人。因为他们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
如果是资格很老的强者,根本不会拉下脸面,来参加这什么选拔大会。如果只是年轻人,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以两人之力,与整整二十人较量。
“且看究竟会如何吧。”宇文瑀道。他宣读了下一场的名单,离、曦两个名字赫然在列。
他们的对手,整整二十人,统一穿着蓝袍。他们登上场,整个广场就被他们共同的气息影响,骤然寒冷下来。
“我们可真是幸运,这一轮相当于轮空。”带头一人见奕离、天城如此年轻,大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