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的门帘被风吹得啪啪响,林穗穗拎着保温桶推门进去。
陆小芳正小心翼翼撕陆临舟额头上的纱布,听见响动回头:“穗穗姐!”
陆小芳的语气和表情激动到像是看到了救星:“你总算来了,我有点不敢给临舟哥换药怎么办?”
林穗穗有些意外,把食盒放在旁边桌上,问她:“医生护士呢?怎么不让他们来换?”
说完,林穗穗才想起来。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卫生所里确实没几个人。
“说是我爷爷那边有事儿……”陆小芳有点抱歉地看着林穗穗:“我爷爷也确实让人过来喊我,回去帮忙了。”
难怪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
陆临舟这边不能完全没人,平时卫生所里有人看着,林穗穗想走也就走。
但是偏偏卫生所的人今天也都被叫走了。
“行,你先去,我来看着就好。”林穗穗应道。
照顾陆临舟本来也是她的责任,她确实不想照顾,但林穗穗有事儿她还不放她走,就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陆小芳点点头,嘱咐道:“那你记得给换一下头上的纱布!”
说完,陆小芳就匆匆走了。
看着陆临舟被拆开一半的纱布下,是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林穗穗心里还是带着怨气。
一想到他做的那些让她寒心的事儿,她就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就走。
可命毕竟是命,她再怎么抗拒,也不能放着不管。
要是他死了,事儿就麻烦了。
林穗穗撕开新领的紫药水瓶,橡胶塞“啵”地弹出,药水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在屋里打转。
她拆掉纱布,看着那一道伤口,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粉色。
已经有新生的嫩肉了,应该是快好了。
她捏着棉签在药水瓶口蘸了蘸,紫药水在棉签头吸满,再落到他额头上。
一想到他都快好了,却还是不醒,林穗穗一狠心,棉签按下去的时候,比平时要更加用力。
她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给疼醒!
指尖猛地收紧,棉签头的紫药水渗进伤口缝隙,陆临舟的眉骨瞬间绷起,额角肌肉跟着抽了抽。
这是痛了吧?!
林穗穗盯着他眼眸看,长睫颤了两下,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没睁眼。
“不醒是吧?”林穗穗一边给他贴好干净纱布,一边道:“那以后每天换药我都用这力道,你总能醒的吧?!”
————
陆远国的指节第三次叩在木门上,门环碰撞声惊得篱笆里的母鸡“咯咯”扑腾翅膀。
站在他身后的几人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却没等来预想中的脚步声。
“好像不在家。”周瑾园开口道。
“可能是去卫生所了。”村支书说道。
陆远国转过身来,疑惑问道:“卫生所?为什么会在卫生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傻了,所以临舟最近办事儿总爱出岔子。”族长握着手里的手杖,解释道:“前阵子发高烧发了好久,修家里的灶的时候被砸了,脑子又砸坏了,一直醒不来。穗穗贴心,就去照顾、送饭什么的,都不敢离身。”
陆远国和周瑾园表情有些微妙。
村支书很快察觉到两人情绪的异样,开口道:“临舟这状况,估计不是。年龄对不上不说,这突然出现的傻症,也不像你们两位同志的孩子。”
“不是说后来才傻的吗?”周瑾园问。
“是后来傻的。”族长惋惜地叹口气:“当初临舟也是厉害的,是我们村唯一一个……”
村支书不想做无用功,开口劝道:“既然没人,我们就去下一家?下一家的娃特别机灵!”
闻言,族长也点头:“那倒是的,下一家的陆阿虎确实机灵!七岁就能帮趁着家里干活儿了,虽说那是捡他来的爹,但是他孝敬得很呢!”
他突然转向陆远国,堆出笑纹:“都说聪明娃随根,您二位这么体面,孩子指定差不了!”
……
暮色沉临,林穗穗拎着空食盒回来。
她在卫生所呆了没多久,徐医生就先回来了。
既然有人管着,林穗穗也不就不想留在那看着陆临舟那张欠揍的脸了。
林穗穗刚走到家门口,却见地上的一层灰,被人踩得七零八落的,全是鞋印子。
她低头,脚尖碾在那些脚印上,一时间有点恐慌。
该不会有人盯上她家了吧……
现在村里所有人都知道,陆临舟在卫生所住着,他们家只有她一个人在。
这年头村里族长虽然管得严,但是毕竟没有她那个年代的治安好……
林穗穗正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惨案时,隔壁传来春苗嫂的声音。
“穗穗你可算回来了!”春苗嫂伸出半个头,对着林穗穗喊道:“下午族长领了几个人来,把你家门槛都快踩破了!”
“谁?”林穗穗问。
“就是我们上午看到的那几个省城来的人!”春苗嫂弓着腰小跑过来,压低声音:“说是来找走散的孩子,挨家挨户看登记册呢。”
林穗穗一愣。
省城来的人?找孩子来了?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