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锦飞机落地后急冲冲的跑过去,得到的却是何曼已经走了的消息。
“这位女士?”酒店工作人员用意大利语和他交谈:“她和一位姓赵的女士一起离开了。”
赵玉锦宛如从头倒了一盆冷水。
“她们……去哪儿了?”他抿了抿唇,唇瓣有些干涩。
工作人员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赵玉锦沉默着离开酒店,有风迎面吹来,他抬手捂住眼,心口空荡荡的寂静。
他想,何曼也许真的不要他们了。
赵玉锦的电话打过来时赵玉真正戴着墨镜坐在海边沙滩椅上。
穿着白色无袖背心的男秘书安静的跪坐在一旁,为她手臂涂抹精油。
手机铃声响起,她只瞥了一眼,便示意秘书给她关掉。
可赵玉锦锲而不舍,连着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起他暂时还有用,赵玉真忍住不耐烦,让秘书给她接通电话。
“干嘛?”
她话音才落,对面便传来赵玉锦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是不是你把曼曼带走了?”
他声音有点大,赵玉真很嫌弃的偏了偏头,男秘书很懂眼色的接过电话,语调柔和:“二少爷,您好。”
赵玉锦听出接电话的人换了赵玉真身边的秘书,这位秘书是她曾经念书时喜欢过的学长,后来赵玉真得了赵家权利,索性把未到手的白月光搞到身边,管他喜不喜欢自己,先睡了再说。
谁知道对方也不吭声的就这么留在了赵玉真身边,成了她最忠诚的狗。
“把电话给她。”赵玉锦不愿和他说话,然而男人却温温柔柔的说:“赵总在忙,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就好。”
赵玉真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笑了一下,赤裸的脚搭在他的大腿上。
男人捏着电话看了她一眼,好脾气的伸出手继续替她涂抹精油。
徒留赵玉锦险些气炸。
“……你告诉她,要是还想彻底摆脱赵家,就回答我的问题。”
电话开着免提,赵玉真也听到那句话,眉头不自觉的一拧,然后不悦的摊开手掌。
“给我。”
男人并无二话,将电话递给她,继续规规矩矩的为她涂抹精油。
“你想和她说话?”赵玉真语气里带着慵懒的笑意。
赵玉锦捏紧手机:“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带她离开,她是我的女朋友——”
“是吗?”赵玉真语气像是十分稀奇:“可是我可在周楷身边看到她了呢。”
赵玉锦咬紧牙根,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女人柔和的嗓音。
“玉真姐!”带着他好久没听过的轻松惬意,语调那样轻快那样明媚:“我和贺玥在那里发现了一片好大的珊瑚礁,你想来看看——哦你在打电话吗?对不起对不起。”
女声随即消失了,话筒里只剩一片风声。
片刻后,赵玉真悠然的闲适声音响起:“好啊。”
她窸窸窣窣,似乎站起来了,然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有越来越近的海浪,和呼吸声。
赵玉锦突然不敢说话,他紧紧的捏住手机,竭力把耳朵贴在屏幕上,似乎这样就能听到她的声音。
“啊,玉真姐,你电话打完啦?”
何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小小的惊诧困惑,赵玉锦能想象到,她在很小心的看赵玉真的手机。
她是那样为别人体贴着想的人,从来不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插嘴说话,就连曾经被他恶劣的玩弄,也会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赵玉锦像是她曾经那双湿漉漉的眼,咬着他的肩膀骂他坏蛋,他笑,说以后不这样了,可下一次还是会欺负她。
赵玉真晃了晃手机:“不重要的人——何曼,”她看向何曼。
何曼没像她和贺玥一样穿比基尼,她实在太羞怯,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吊带长裙,一头长发蜿蜒垂落。
听见她的声音,她歪头看她,长发被风吹起。
赵玉真开始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想要独占她。
她太单纯了,干净的,雪白的山茶花,俏生生的生长在这泥泞肮脏的世界上。
路过的人难免想要攀折,然后把这朵洁白美丽的山茶花放进玻璃罩里,不让别人欣赏触碰。
赵玉真轻轻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样的举动对于她们如今的关系还是有些不合适的,何曼眨了眨眼,呆了一会儿,然后把脸颊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那天她哭完,突然就想跟着赵玉真走,她也没说什么,任由她一起。
这几天一直都是她带着她,看画展,看音乐节,参加一些女性主义论坛。
赵玉真在她眼里,变成姐姐一样的存在。
赵玉真很轻的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柔和了许多:“这几天高兴吗?”
何曼点了点头,语气很轻快。
“嗯。”
赵玉真笑:“那些论坛,你不觉得无聊?”
她对女性主义方面很感兴趣,这几年一直在做这方面的调查研究,并且组织了不少会议,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时常坐在一起聊聊天。
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的主权,她们随便聊,从感受到花开,到触碰到一棵树,再到某一日站在小区的楼下吹风。
那些人里有和她一样的女企业家,有早早嫁人生孩子的疲惫女人,有二十来岁在异国他乡读书的年轻女孩儿,也有宣布终身不嫁的独身主义。
她们什么都聊,从如今世界局势聊到菜市场今天白菜两块钱一斤,女企业家聊起她的上市公司股票飞涨,疲惫女人说孩子的尿不湿又该买了——于是大家热心肠的为她推荐便宜又好用的尿不湿品牌。
她带贺玥去过,她坐不住,聊了几次奢侈品包包和口红,发现没有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后愤愤离开,再也不肯来,赵玉真也由她去。
只是她前天带何曼去,她倒是乖乖坐在她身边,哪怕听不懂,也会很认真的模样点点头。
出门的时候,她用很惊异的,闪闪发光的眼看赵玉真,赵玉真问她看什么,她抿嘴笑一笑,不说话。
赵玉真想她也许会觉得无聊,可何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挺有意思的。”
她顿了顿,说:“我感觉,她们都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