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思上了马车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往行宫的方向行去。
此次去行宫,皇帝安排在皇后身边的人比一般皇帝出行时的侍卫还要多。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全。
许相思在马车内休憩了许久,等到外面传来平静如水的声音时,她才醒了过来。
“娘娘,已经到行宫了。”
闻言,许相思掀开了车幕,目光微有迷离,“好,本宫知道了。”
崔辞职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一旁,等着许相思被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许相思站在行宫重门前,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先帝在的时候。
如今转眼之间,行宫还是当初的那个行宫,只是这天下之主换了又换。
洛太妃瞧着许相思一直抬着眸,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吧,你还怀着皇嗣,可别受热了,我们赶紧进去吧。”洛太妃主动地扶着她,带着许相思往里走。
许相思跟着洛太妃往行宫处走,她笑了笑:“行宫倒是没有皇宫热,我还是能受住的。”
洛太妃笑侃了她一眼:“这次出行,皇上特意嘱咐本宫照看好你,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许相思无奈一笑,她跟着洛太妃往里走。
而崔辞渡则留在外面部署侍卫。
自先帝重修蒹葭殿后,他便再没机会来过行宫。
许相思进了行宫后便入住了蒹葭殿,洛太妃还是住以前自己住过的乘风殿。
许相思慢步地走进这座曾经槿妃住过的蒹葭殿,目光环绕四周,陈设和上一次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直打扫这里的婢女在看到许相思时,连忙跪地拜见:“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许相思抬了抬手,婢女便起来了。
“奴婢不知皇后娘娘要来,所以屋内的陈设都还保持着先帝槿妃在时的布置。”
许相思对此倒是不在意,“没事,本宫挺喜欢这殿内的陈设,不用收拾了,你先下去吧。”
“是。”婢女依礼退了出去。
等婢女退出去之后,许相思走到内殿,她看着梳妆台处,缓缓地走了过去。
随后,许相思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着她的面容。
发间的梨花簪子明晃晃地映在铜镜里,许相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指抚向发间,摩挲着那朵粉白的梨花。
良久,她还是将簪子给取了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
夜间,许相思用过晚膳后,便在行宫的花园里散步。
本是随意地走走,可不知不觉中,她就走到了行宫的池塘。
许相思看到熟悉的池塘后,脚步不由得一顿。
初夏的夜,耳边是蛙声一片,她一抬眸看到的便是皎洁的弯月。
明明是重游故地,可许相思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后来想了想,是少了些曾经陪在她身边的人。
船桨划过幽水的声音缓缓地传入到她的耳朵里,许相思的目光不禁看向莲池深处。
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许相思看到船只穿过油绿的荷叶,淡粉不染纤尘的荷花微微晃动,在绿叶中摇曳生姿。
在看到划船的人时,许相思的目光闪过一丝讶异。
“崔大人?”
崔辞渡划船往岸边靠,他的目光和许相思相对时,船身微微一晃,但很快他就稳住了船身,将船停在岸边。
他下船朝许相思作揖:“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许相思朝他抬了抬手,淡淡地笑了一声:“崔大人怎么想起来划船了?”
崔辞渡回道:“想采些荷花回去。”
许相思这才将目光放在他手中的那些荷花上,她也曾听闻崔辞渡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子。
想必应该是采撷带回给她的。
“崔大人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崔辞渡低声回答:“是。”
许相思的眼里划过一丝懊恼,她这不是拆散了有情人吗。
“本宫倒是忘了,这次出行应该让杜姑娘跟着的,明日就让杜姑娘也来行宫吧。”
崔辞渡听后就知道她这是误会了。
他弯了弯腰:“臣是奉命来保护娘娘的,若是分心照顾他人,娘娘出了事,只怕皇上会怪罪。”
他不动声色地拒绝了皇后的邀请。
许相思是知道萧浮争那个脾气,崔辞渡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想了想,还是尊重了他的想法。
“此次行宫的安全就交给崔大人了,回去之后本宫必向皇上呈请崔大人的功劳。”
崔辞渡淡然一笑:“多谢娘娘。”
和崔辞渡说了许久,许相思站得便有些累了,算了算时间,她也该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走了,崔大人请自便。”
崔辞渡作揖道:“臣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的仪仗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崔辞渡看着手中的荷花,目光幽幽,如今夜涟漪的池水。
自许相思到行宫后,每日读书练字并没有落下。
且皇帝每隔两三日都会派人给皇后送书,与之送来的还有皇帝的书信。
“业精于勤荒于嬉,练字之事不可一日懈怠。回来后朕可是要考察皇后的学习。”
不得不说,萧浮争确实是个合格的老师。
她人都在行宫了,远在皇宫的他还要督促她不能荒废。
许相思瞧着信上皇帝的字,眉毛上挑,转手就将信纸交给婢女。
“扔了吧。”
婢女犹豫着,这可是皇帝的书信。
不过皇后都开口了,婢女只得把信纸给扔了。
因为刚刚练字太过于专注,这会儿放松下来,许相思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清香,沁人心脾,就连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
“屋内点了什么香,这么清香怡人。”皇后问殿内的婢女。
婢女走过来笑了笑:“是奴婢采的荷花,放在了殿内。”
许相思向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插在花瓶里的荷花,因沾了水的缘故,荷花还没有枯萎。
“难怪……”她看着瓶子里的荷花,喃喃说道。
一连一个月,皇帝都派人给皇后送书,且每次都送来书信一封。
许相思每次看完都让人给扔了。
直至有一次,婢女再次拿着信递给许相思时,许相思本是不在意地打开信纸,毕竟前几次的信无非就是督促她好好练字,读书。
这次无外乎也是这样的话。
只是目光一恍,她就看到信纸上写着两句诗。
“正是梨花时节,君待与汝携赏。”
平日里狂妄不羁的字体,唯独写这两句诗时,笔锋柔和了许多。
许相思注意到信纸上的墨痕,隐隐看去,像是上张纸笔墨渗透下来的。
看得出来写信人反反复复地写,却又不满意而撕掉。
许相思大概能想象到萧浮争写这两句诗时,百般不满意,反复修改的挣扎模样。
她看着信上的字,唇角不由得上扬。
婢女时刻观察着许相思的神色,她低声问道:“娘娘,这信纸还扔吗?”
闻言,许相思慢慢地收敛起笑意,她自顾自地将信纸叠了起来,随手放进一本书里。
“不扔了。”
这一住,许相思就在行宫里住了两个月。
萧浮争最后一次派人来给许相思送书时,外面已经连着几天下着阴密小雨。
附带的书信写道:“等着我去接你。”
可不知为何,许相思看着这几个字,莫名有些心慌。
一种未知的恐慌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抬眸看着外面顺着屋檐滴落的雨。
既是不安,她就应该做好万全准备。
最终,她还是召见了崔辞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