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春末,天气不由得热了起来,因怀有身孕,许相思又怕热,胃口就一直都不好。
吃了又吐,吐了又吃,不过几日,除了小腹处微微凸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春末时分,正是农民春耕的时节,萧浮争特意下令让士兵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回家帮忙耕田。
他处理完朝政去椒房殿看望许相思时,刚进门就又看到她还没吃几口就又把东西给吐了出来。
萧浮争瞧着许相思的身形消瘦,不过几日,她的脸就小了一圈。
他快步走了过去,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目光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吐得越来越厉害了。”
说着,他转眸问一旁的婢女:“皇后一直吐,你们都没有找过太医?”
婢女赶紧回道:“奴婢找过太医,太医也来给娘娘把了把脉,说是怀有身孕的女子确实会容易吐。”
萧浮争皱眉,“太医就没说如何医治?”
“太医说是让娘娘吃些不油腻的饭菜就好,可如今是春末,天气又热,娘娘就更加没胃口了。”
许相思知道那些太医也没有办法,她端起旁边的杯盏喝了一口水,这才说:“这事找太医也没用,你先下去吧。”
婢女松了一口气,面对皇帝她总是得提心吊胆,现在皇后开口,她终于可以退出去了。
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萧浮争看她脸色憔悴,还是忍不住开口:“过几日朕带你去行宫。”
许相思摇了摇头,“如今是春末我就要去行宫,那等到炎季该怎么办。一直待在行宫也不是个办法,朝中事务繁忙,你能一直拖着不处理?”
萧浮争缄默,如果只让她去行宫,虽然身边跟着婢女太监,但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但是若是不送她去,她只会越发吃不消。
看来他得派人陪着许相思去行宫。
“这几日我先让她们放些冰块在殿内。”
许相思点点头,她刚扶着桌子要站起身,萧浮争就先一步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地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萧浮争一眼,只听他说:“过几日朕派人送你去行宫,朕留在上安。”
许相思倒是没想到萧浮争这么一个恨不得把她锁在身边的人会愿意让她去行宫。
他扶着许相思走到书桌前,许相思这几日看书几乎没有什么不认识的字,甚至还能在前朝往事注上自己的见解。
萧浮争看着她提笔在书上写字,突然就想到了上次许相思要找教书先生的事情。
“前几日你不是想要找教书先生吗?”
他突然提起此事,许相思拿着笔的手一顿。
“你找到了?”
“嗯,找到了,明日就给你带来。”萧浮争站在一旁给她研墨。
翌日,萧浮争再次来许相思这里拿书时。
许相思站在萧浮争的面前,她的目光向萧浮争的身后探去。
“人呢?”
萧浮争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了几声,眼睛一直看着她,疯狂地给许相思示意。
奈何许相思一直不看他。
索性就直接说:“自然是我来教你。”
许相思向后看的目光一顿,她收回目光看向萧浮争,“你?”
萧浮争点了点头,笑话,他能放心其他男子和许相思共处一室,更何况还是有觊觎之心的崔辞渡。
“朕十岁就读了前朝史书,四书五经早就熟读于心。二十岁登基,曾经也是被评过上安四大美男子之一的。”
他洋洋洒洒地说着自己的光辉战绩。
许相思的嘴角微微勾起,只是双眉微蹙,目光含嗤。
“上安四大美男子之一?自封的?”
“……”
瞧着萧浮争一脸囧样,许相思也不挖苦他了。
“我不要。”
她转身就要离开,萧浮争直接就拉住了她的手腕,他稍微用力,就将人给拉了过来。
他的手扶着许相思的腰,萧浮争顺势低下头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别人想听我讲,都不一定听得到。”
许相思冷笑:“那你去找别人。”
萧浮争却是揽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动。
他泼皮无赖地笑着:“那可不行,我非要给你讲,求着给你讲。”
“你……”许相思瞪他,想推开他又推不开。
“萧浮争,你何时这么无赖了?”
许相思怒瞪着他,语气不善。
萧浮争厚着脸皮,拉着她的袖子,俨然一副要继续厚脸皮下去的模样。
“走吧走吧,知识不等人,我们快点学吧。”
他一拉一扶地带她去御书房。
于是,萧浮争就当起了这个教书先生。
无事时,萧浮争就陪着她通读史书,许相思不懂的地方,他都耐心地给她解释。
批奏折时,萧浮争在自己的桌旁又支了一张桌子,许相思就坐在那里练字。
她的笔锋从纤细轻柔渐渐转变为凌厉洒脱。
自萧浮争教她练字以来,他对她确实严格。
若是有一个字没练好萧浮争便会要求她重练,而许相思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就偏偏要练好字。
有一日,萧浮争去太极殿上朝,许相思在御书房练字。
皇帝身边的太监端着饭菜给皇后送去,“娘娘,先吃饭吧。”
许相思提着笔坐在那里练着,她一笔一笔认真地练字,听到太监的声音,她没有抬头,只是说:“先放在那里吧,本宫一会儿吃。”
太监是受了皇帝嘱托,他面露难色:“娘娘,这可不行啊。皇上吩咐过了,娘娘一定要按时吃饭,若是您不吃,奴才也不好交代……”
许相思握着笔的手一顿,良久,她放下手中的笔。
“好了,端过来吧。”
“是。”太监笑了笑。
他将饭菜给许相思端过后,就依礼开始收拾皇帝桌子上许相思练过的字帖。
太监看着桌子上凌乱地放着皇帝和许相思的字帖,最开始他整理时还能分清两人的字帖,如今整理,他倒是有些难分清了。
皇后这字,越来越像皇帝了。
晚上,许相思看完书,萧浮争在送她回椒房殿的路上时,对她说:“等农时结束,朕就要对卫藏发兵了。”
许相思知道萧浮争的野心,如今天下只剩下中原和卫藏。
中原世家大族相互交错,哪怕混乱,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一时半会儿,萧浮争肯定攻打不下。
而卫藏是个小国,对萧浮争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上一世萧逢就是死在卫藏,她的心一紧,试探地问他:“你打算派谁去?”
她停下脚步,侧眸看向萧浮争。
今夜月圆,皎洁的光洒了下来,映得萧浮争眸里的光冷清了不少。
良久,他笑了一声,笑味不明。
“朕打算御驾亲征。”
闻言,许相思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御驾亲征,你要派谁来监国?”
萧浮争扬眉一笑:“朕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明显不想告诉她,许相思也不再追问。
反正不是萧逢去就好。
可到了椒房殿之后,萧浮争却赖着不走了。
许相思可不惯着他,“那你随便,我先睡了。”
她让婢女把蜡烛给吹灭,自顾自地上了床榻。
下一刻,萧浮争就想偷偷摸摸地上来,许相思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
萧浮争直接从床上跌了下去,他不可思议道:“你踹我?”
许相思冷笑道:“踹的就是你,回你朝阳宫睡去。”
自从醒来后,他就没和许相思同榻而寝,今夜他就想留宿在椒房殿。
“我今夜就要留宿椒房殿,不回朝阳宫。”
许相思点了点头:“行啊,那你自己睡地上。”
说着,她直接将另一条衾被扔到了萧浮争身上,躺下背过他就睡了过去。
萧浮争愣愣地抱着衾被,他不由得喊:“相思,你就让我上去呗,地上又冷又硬,如果我生病了,谁还能教你练字讲书,你说是不是……”
他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一声又一声地喊她。
结果许相思根本不搭理他,铁了心让他睡在地上。
萧浮争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衾被铺在地上躺了上去。
只是到了后半夜之后,他就又偷偷地上了榻,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了过去。
反正她也不知道。
——
萧逢送别南乐栀离开上安那一日,南乐栀依依不舍地看着萧逢。
这几日,萧逢陪她逛着上安城,虽然南境国不如上安繁华,但也是南境国最繁华的城。
在上安城见过的东西,她在南境国也见了不少。
只是因为想和萧逢多待些日子,她才用了点心机让他陪着自己。
临别前,南乐栀不死心地问了他最后一次。
“萧逢,你真不想娶我?你这次要是不抓住机会,你知道你将会失去什么吗?你将会失去这世界上最可爱,最美丽,最一心一意的公主,你知不知道。”
南乐栀夸起自己时,面容上是明媚自信的笑意。
萧逢笑了笑,他伸出手,弯下腰,示意她:“公主,该启程了。”
南乐栀被他这一说气得直瞪他:“真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木鱼脑袋!”
她也不扶着萧逢上马车,自己提着裙子就抬步上去。
赌气似的坐上马车,便再没和萧逢说话。
萧逢对着马车内的南乐栀说:“永和王恭送公主殿下。”
南乐栀忍着冲动没有和萧逢告别,一直到车轮滚滚,渐渐远离上安时。
她还是禁不住掀开车帷,对渐渐远离她的萧逢大喊:“萧逢,我会忘记你的,一定会忘记你这个榆木脑袋,最傻的傻瓜!”
她大声地说着,也不知道萧逢听没听见。
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模糊地看到了他脸上朦胧的笑意。
慢慢地,南乐栀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喉咙哽咽:“傻子,我不会忘记你的……”
可惜你也听不到。
萧逢送南乐栀离开后,他就转身上了马车回上安城。
在回王府的路上时,他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萧逢皱眉掀开了车帷,本是不经意地一瞥,可目光在看到戴着面纱的杜锦言时,却定住了。
只见那几个小厮拽着杜锦言不放,“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惊扰了谁的马车,谁给你的胆子!”
杜锦言不卑不屈道:“惊扰了谁的马车我不知,我只知道人命关天,刚刚那位公子的马车差点撞到小孩子,我救人心切而已。”
马车里的公子听到后倒是嚣张地笑了笑,他掀开车幕,目光直直地盯着杜锦言看。
“这么巧伶牙俐齿的女子本公子倒是第一次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若是貌美,纳为小妾也不是未尝不可。”
那几个小厮听懂了公子的话,直接几人上去押着杜锦言,她奋力挣扎,眼睛是冷冷地瞪着他“放开我,我是崔府的人,你这样公然调戏我,是不将崔大人放在眼里吗?!”
那公子一听,就更来了兴趣。
“你是说崔辞渡?本公子可没听说他钟意某个女子,你不过是个崔府的下人,他还不至于和本公子撕破脸。”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丝毫不顾杜锦言的挣扎,直接拿着扇子挑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轻飘飘地落地,萧逢在看到杜锦言的真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