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浮争这几日一直在家中养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夏初。
这几日的上安是阴雨连绵。
他肩膀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是一到下雨天,伤口处疼痒难耐。
他刚午睡醒来,就有下人来报。
“二皇子,有人跪在府门外求见。”
萧浮争揉了揉眉心,语气不耐。
也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雨还是因为肩膀处的伤口。
“谁来求见?”
下人弯腰恭恭敬敬地回道:“她说是许府许小姐身边的丫鬟,云萃。”
提到许小姐的时候,萧浮争明显地愣了一秒。
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所求的是什么。
“不见。”凉薄的声音传来,这两个字就已经是下了判决。
下人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凉薄,不喜欢沾惹是非。
如今许家在上安中成为众矢之的,昔日和丞相交好的,如今躲都躲不及,谁还敢帮许家。
更何况,萧浮争和许家平日里没什么渊源,又凭什么帮着许家。
“是,奴才这就回她。”
下人退了出去,萧浮争在躺下床榻,翻来覆去,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过了片刻,萧浮争起身,穿上黑色锦袍,锦袍上面绣着妖艳的彼岸花。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气质矜贵,高不可攀之中多了一丝诡异的俊美。
他打算出府去一趟梅竹坊,身旁的下人给萧浮争撑着伞,他走过一路的曲径通幽。
耳边的雨声不断,院中的梨花树被风雨吹打着,也不肯折弯了腰。
原本萧浮争是不经意路过这个园子,可看到此情此情景,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就停下了脚步。
萧浮争素日里不怎么喜欢梨花,他总觉得梨花过于娇弱,不堪风吹雨打。
而梅花和梨花不同,越是寒冷,它就开得越娇艳,越是迎风而立。
所以这个园子里,梨花树只有寥寥几棵,梅花树倒是种了一大片。
只是此时正逢春末,梅树是残败枯枝,可梨花却开得艳丽魄人。
萧浮争看着园中的梨花出神,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不知不觉地留下了属于关于许相思的痕迹。
后背处抽疼的伤口,手上虎口处的牙痕,还有园中的梨花。
都是因为一个叫许相思的女人。
随后,萧浮争扯了一下嘴角,自嘲溢出了嘴角。
那个女人对他厌恶至极,当初救她一命,她竟把他扔在了那里。
这样绝情的女子,为什么他还是总会念起她?
“主子?”
下人喊了他一声。
萧浮争回过神,他收起了嘴角的冷嘲,目色平静,外人看不出一点他内心的想法。
“走吧。”
他抬步向府外走去,远远地就看到跪在府门前的云萃。
她跪在雨里,身上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看到萧浮争出来的时候,她以为萧浮争肯愿意见她。
于是眼里露出了一丝欢喜,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萧浮争看着跪在雨里的云萃,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抹身影。
滂沱大雨之下,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人跪在雨里,满怀希冀地望着他。
是谁呢?
萧浮争想不起来。
他抬手指了指跪在雨里的云萃,眯着眸子问:“她怎么还不走?”
下人答:“奴才告诉过她了,可她就是不肯走,非要见您一面。”
萧浮争扬眉冷笑,“她这脾气倒是和她主子一样。”
语罢,他也不再管跪在雨里的云萃,径直从她的身旁走过。
眼看着萧浮争要从她身旁走开,云萃眼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
可是一想到小姐正在牢狱里受苦,她便只能抓着萧浮争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
她一转身,膝盖往前移了几下,手直接抓住了萧浮争干净衣袍。
萧浮争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的衣袍,他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拉着自己的云萃。
下人一看赶紧扯开云萃的手,可云萃抓着萧浮争的衣袍就是不松手。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了,奴婢实在没办法了,若是再没有人救她,她就真的要死在牢里了……”
萧浮争无动于衷地听着她说着这些话,语气轻淡地问了一句:“本宫凭什么救她?”
云萃一愣,抓着衣袖的手也渐渐地松了下来。
是啊,他凭什么救。
她就算要找人,也是找萧逢。
可是如今他不在上安之中,而萧浮争屡次帮助小姐,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求他救一救小姐。
萧浮争见她松开了手,也不说话,于是转身就要离开。
云萃虽然没有再抓他的衣袖,却还是朝他磕头求救。
“殿下,奴婢求您救一救小姐吧,崔饶是个什么性子,全上安的人都知道,他睚眦必报,还喜欢玩弄姑娘,小姐落到他的手里,肯定会死的……”
她不停地磕头,用力地朝着萧浮争的方向磕头。
血水混着雨水滑到了萧浮争的脚边,听到‘死'这个字时,他怔了一秒。
可最后他只是说:“你喜欢跪那就跪着。”
语调凉薄至极。
云萃眼睁睁地看着萧浮争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可她根本没有能力让他停下脚步。
萧浮争坐上马车后,车夫问他:“殿下,要去哪里?”
“去梅竹坊。”
说完,萧浮争就开始闭目养神,这几日,他的心里没由来得烦躁。
许以朝的事情,他已经全权交给朱邵祈去处理。
明明操作这一切的是他,可到最后不闻不问也是他。
因为他没想到会出现许相思这个意外。
“殿下,到了。”
“嗯。”
萧浮争下了马车,下人连忙给他撑着伞。
他没有直接走进梅竹坊的大堂,反而是转了个弯从侧门进入。
等到了梅竹坊的内室之后,老板娘收到消息后,连忙带着梅倾走进内室。
只见萧浮争坐在主位上,老板娘和梅倾赶紧跪下拜见。
“主子。”
这间内室是萧浮争特地打造过的,里面的陈设皆是按他的喜好所摆。
这内室机关机巧,平常人是进不来的。
萧浮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是这几日他自己所酿的梨花酒。
“崔家这几日有什么动向?”
老板娘看了一眼梅倾,梅倾收到老板娘的眼神后,点点头,回答:“前几日,一个崔家的子弟来我这儿喝酒,无意间提到过云水这个地方,那里穷乡皮囊,不知道他们要有什么动作。”
萧浮争听后没说什么,只是他心里也是疑惑。
云水那个地方几乎挨着萧国的边境,那里能有什么值得他们提呢?
萧浮争眯了眯眸子,过了片刻,他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老板娘知道自己该退下了,她看了一眼梅倾后就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等老板娘走后,梅倾就大胆地上前走了几步,做到了萧浮争的旁边。
萧浮争指了指一旁的琴,“这琴练的如何?”
梅倾嫣然一笑,“奴家最近练了一曲《凤求凰》,殿下可要听?”
萧浮争的眸里闪了一丝不明的光,他点点头,“好。”
梅倾抚着琴,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萧浮争,她拨着调,眼睛像是会唱歌一样地盯着他看。
萧浮争什么都没注意,他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着另一件事情。
在琴声悠扬中,他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